如果这件事情是李秋容做的,倒也没有那么愤怒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郁闷。
他不明白这些事情有什么好瞒着他?
把墓地安置好了之后,陈今朝坐在旁边的坡上抽烟,再怎么浓郁的香烟也无法纾解他心中的烦恼。
在山坡上坐了会儿,陈今朝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老爹的墓碑不见了?
他急忙起身拍拍屁股后开始寻找墓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几块碎片,这让陈今朝怒火再次往上冒。
现在他可以确定,挖坟这件事绝对不是李秋容所为。
这种手法太过粗暴,连陈阳甫的墓碑都被砸碎了,很显然李秋容不会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也就是说,另有其人。”陈今朝喃喃。
会是谁?
陈今朝百思不得其解。
又在山上待了两个小时,太阳已经落下西山,使得山林间温度骤降。
陈今朝在坟前插了三根香烟,然后盯着这座坟墓说道:“爸,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么?”
当然。
陈阳甫无法回答。
陈今朝再次深吸了口气,然后转身下山。
最近正好无事,他打算在村里老家待几天,缓解一下心中的郁闷。
老宅已经荒废,由于长时间没有人修葺,所以这座砖土建筑物已经摇摇欲坠,要不了多久就会崩塌。走进老宅之中,中庭已经长满野草,足足一米多高,若是有人蹲在草丛里还真不容易被人发现。
陈今朝先给李秋容发了几条消息,然后才动手除草,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处理干净。
屋内环境更不必多说,陈旧的家具上已经铺满一层尘埃。
陈今朝一直忙活到深夜才勉强打扫干净,由于老宅常年没有人居住,所以早就已经不再供电,幸好老宅里还有上世纪九十年代家家户户常用的煤油灯,陈今朝找来冲洗过的草席铺在地上。
直到这时,他才有空查看消息。
前几条是余梦之发来的,陈今朝细心回复,让她不用担心。
后面几条则是李秋容发来的,她在消息里回答了陈今朝的问题——陈阳甫的坟墓不是她挖的。
陈今朝原本想回复消息,不过看见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也就打消了心思,然后把手机放在枕边,思考着关于父母亲的往事。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今朝迷迷糊糊中进入梦境,紧接着又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琇書蛧
次日七点,陈今朝准时醒来。
他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不如趁年前的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于是陈今朝先是去镇上吃了个早餐,等到店铺开门之后又泥瓦工人修葺一下老宅,也是这时候陈今朝才发现老家村里和镇子上青年很少,基本上都是中老年人留守,其中又以老年人居多。
就连陈今朝请来的泥瓦工人,最小的都已经五十岁。
陈今朝能给的帮助不多,经过三天的修葺之后给了这些工人三倍薪水,令这些小老头乐呵得合不拢嘴。
老宅已经恢复到陈今朝印象中的模样,但终究不是印象中的故乡了。
陈今朝在老家待了七天。
在这七天时间里他每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使得他整个人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平和。
这些变化,连陈今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再去看一看父亲吧,下次再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陈今朝喃喃自语,从镇上买了些纸钱元宝之后再次上山拜祭陈阳甫。
在山上待到下午,陈今朝起身准备离开。
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去完成,离开之时陈今朝苦笑道:“爸,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如果我死了的话我一定会让人把我埋在你身旁。到那时候,咱爷俩在黄泉之下聊聊各自的人生。”
“走了。”
陈今朝下山,又把老宅打扫干净。
在老宅门前站了许久,他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名面容沧桑,看起来已经四十几岁的男人站在老宅门口不远处张望,陈今朝看见这名男人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在哪儿见过。
于是他走上前,询问道:“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男人也在打量着陈今朝,听到陈今朝问题之后咧嘴笑道:“你是陈今朝吧?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英俊帅气。”
“我是陈今朝,你是……”陈今朝死活想不起来。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何小虎,不过这么多年不见你忘记了也是正常的。”男人露出憨厚的笑容。
陈今朝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目光更加诧异,再次打量眼前的男人后惊讶道:“你是何小虎?我真没认出来。”
“来。”
“先抽根烟再聊。”
何小虎在接过陈今朝的烟之后用衣服擦了擦自己的手掌,这一幕落在陈今朝眼中,令他心中颇不是滋味。何小虎是陈今朝的小学同学,上学的时候何小虎就是乖学生,在陈今朝印象中何小虎应该很有出息才对。
但眼下的何小虎,才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像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
只能说,有些人的命运就是如此坎坷。
陈今朝让他到阳光下聊天,何小虎起初还不乐意,在陈今朝再三劝说之下才一瘸一拐地走到阳光下,陈今朝见状如鲠在喉,“小虎,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何小虎吸了口烟,这才憨笑道:“之前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摔的,已经习惯了。”
在二人聊天当中,陈今朝得知何小虎当年连初中都没上就出去打工了,这是因为他爸妈那时候闹离婚,两边都不想要何小虎,心灰意冷之下何小虎去城里打工。由于没有学历,所以这些年做了许多职业,比如说服务员、学徒、建筑工人等等。
这条腿就是在当建筑工人的时候弄断的。
在陈今朝继续追问之下,何小虎才透露出实情,其实这条腿是被县城的一位房地产商老板找人打断的,那时候他所在的工地一直拖欠薪资,何小虎气不过找那个老板理论,结果被人打断了腿。
在那之后,何小虎人生再次遇挫,只能回到小镇上干点闲活,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穷苦生活。
陈今朝心中更不是滋味。
但在交谈过程中,他发现何小虎的沮丧只是一时的,何小虎一直对未来抱有乐观。
由此念及自身的遭遇,陈今朝突然觉得和何小虎遭遇相比起来,根本算不上挫折坎坷,只能算是顺风顺水路上的一点波动而已。
“那个房地产商是谁?我去给你讨个公道,你还年轻,总不能拖着这条腿在乡下呆一辈子吧?”陈今朝主动提出帮忙,却被何小虎拒绝,仍然露出憨厚的笑容,“嘿嘿,看来你这些年确实有了些本事,小时候我果然没看错你。至于我嘛,你就不用管了,一开始我确实觉得老天爷对我不公,但我后来都已经习惯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何小虎知道那个房地产商已经赚了大钱,据说已经穿上西装成为什么代表。
总之他惹不起就是了,也不希望陈今朝去招惹他。
不等陈今朝再说什么,何小虎就说道:“对啦,我今天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前几天一直没有确认你的身份。看你今天准备离开,我才决定跟你说一件事情。前些天的时候,有一伙人在你家老宅转了几圈,后来还去山上拿了些什么东西。”
“那些人操着一口北方口音,我没敢拦住他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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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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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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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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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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