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听着。
有趣的是，她听故事的态度，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从刚开始的好奇，变成了随意。
到最后叶知寒将自己关于“水波”的猜想大致的完成阐述之后，她才重新提起兴趣，不厌其烦的提出一个追问了几个月的思考题：“命运是随机的还是确定的？”
“我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我倾向于随机，但就只看华夏的历史来说，我怀疑在部分群体身上存在‘命定之人’的说法。”
“难得，我们的想法居然同频了这么久，”陆婉笑道：“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人类的意识生成或许有另外的途径，如果每个人都被线牵着，那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傀儡，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命运是确定的一般。”
“但有一个观点我没有改变，就是水波依旧影响着每个人的意识，”叶知寒道：“可能不是那根‘细线’，或许是别的介质，但他存在。”
陆婉点了点头：“这个观点保留，不过我之前提出的波猜想，你晚上仰望星空的时候有过思考吗？”
叶知寒道：“思考过，是一个很有趣的猜想，如果等我闲下来之后，会同五院和中科院想办法进行相关的验证。”
陆婉提醒道：“如果是‘细线’的话，其实突出了个体的独立性，而如果是‘波’就突出的人类种群的相干性，”
说到一半，她放下筷子，从餐桌前站了起来：“我吃完了，叶院长也要开始下午的工作，我就不打扰了，”
“如果有出行计划的话，能带我一起出门放放风就最好了……”
“我下午要去故宫一趟，”叶知寒一怔，
“那要不你同我一起去故宫吧，正好有些事情同你有关。”
陆婉手中的碗碟隐隐发出蹭蹭的瓷器摩擦的声音，微微一笑，道：“好啊，我先去洗碗。”
叶知寒低头继续吃起了饭菜，不过脑袋里则是思考着刚才讨论的问题。
尤其提到外出时，两人不谋而合的想法，都让他有种新奇的感觉。
比如为什么会产生一种类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
为什么在那个彼此心流有“沟通”的瞬间，神经中的电信号会如同受到刺激一般迸发。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种“交心”的感觉，是以什么为介质？
电磁力？
或许是电磁力！
因为除了引力，人类在生活过程中能够感受到的所有力，几乎都是电磁力。
比如牵手、接吻的感觉，心动时的延髓和迷走神经的激活。
但这些都不足以充分表明彼此之间的电磁力相互作用。
因为按照这个道理，一个个体可以同任何个体在任意时刻发生相互的电磁力作用。
可其实不然，
因为这种情况大多发生在直系亲属和长时间相处的夫妻之间。
这似乎是一个长时间“相处”而培养出来的有些许“延后”的特性，与电磁力的即时性是相悖的。
……
作为一个理论物理学家，有着几乎无法改正的怪癖，那就是把一切现象用物理法则去解释。
这是窥探世界本质的必经之路。
只不过这个世界的本质远超当下物理的水平，所以难免会有一代又一代的物理学家提出假设，然后迷失在自己的错误假设中。
当然这些人中不乏有几位构建出了几乎可以自圆其说的物理学大厦的泰斗。
他们也仍无法规避迷失的结局。
许多人把他们的迷失，认为是这些物理泰斗完美人生中犯得错误、或者污点。
其实不然。
因为当他们构建出物理学大厦的那一刻，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个大厦的缺陷。
换句话说，他们呕尽心血、耗其一生的成就，从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这大厦总有一天会被后人推倒，然后重新再树立起一座新的大厦。
所以每一个在明知是一条死路，却仍不遗余力的去塑造这个大厦的人，都理应令人肃然起敬。
最后的迷失，也绝非污点，而是飞蛾扑火的执着。
……
一些胡思乱想在扒拉完午饭之后，便戛然而止。
在去故宫的路上，陆婉道：“你应该是做好了启程的打算吧？”
“嗯，这么久了，不能把所有武器都停留在理论层面。”
叶知寒道：“这几个月来谢谢你的照顾和陪伴，科研的思路很顺畅，更重要的是身体也回复的非常不错。”
“不需要感谢，”陆婉摇头道：“这段时间我的生活也非常有趣，所以不存在奉献与否的问题。”
“那如果这次南下，你就留在京城吧，”叶知寒道：“你在军工上的学习还需要精进，与其赶往一线其实不如留在京师大学继续培养人才。”
在道理之外，还有一些感性的考虑。
尽管现在意识中的那些“暗示”已经许久不再出现，但他依旧担心9月18日会发生什么。
这四份军工方案已经奠定了华夏军工战略路线，他只需要将这些理论和路线向月林、怀义、禾先等人解释清楚，并且对最棘手问题进行提前布局，以他当下的五院院长的身份，请求故宫方面下达《特别公函》，保证该战略路线可以坚定不移的执行、不会以任何理由停工停产。
只要做到这些，他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变故，致使陆婉受到什么牵连。
和陆婉相处的这段时间，让他觉得最舒服的地方，就在于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
几乎不需要有什么争执和废话，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权衡利弊，并给出对方满意的答案。
“好，那我就留在京师。”陆婉点点头：“不过，如果你把我当做朋友的话，我们约法三章。”
叶知寒笑道：“你说。”
“一，花这么久的时间调养好了身子，就按照这个作息去工作生活，华夏的军工之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不能因为身体原因再掉队了。”
“二，彼此互相留一个关于水波的问题，等再次见面之后交换猜想和答案。”
“三，我有写日记的习惯，如果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五院，那你可以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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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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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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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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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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