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觉得好些了,便起身继续做着绣活。
碧桃拿着账本进来放在桌上。
“娘子,这账本已经有好几日没理了,我跟染秋都不会算账,您又分身乏术,这可怎么办啊?”
月儿绣着手中的活计,胸口微微荡漾的不适令她皱起了眉头。
“那便招个账房吧,拿纸笔来,待我写张招工告示。”
碧桃连忙去取了纸笔来,放在桌上。
月儿放下绣活,执笔蘸墨,在白纸上一挥而就。
“你将这个贴在绣坊门外,若是有人来见工,你便叫我去看看。”
“好,我这就去。”
碧桃接过告示,转身就快步走了出去。
她走到大门外,将招工告示用浆糊贴在门上,又后退几步看了看,见没贴歪才满意地笑了笑。
“碧桃姑娘。”
身后传来青涩的清朗之声,碧桃回过头去。
书生正站在一尺开外有些羞涩地望着她。
碧桃嫣然一笑,“许宁远,何事?”琇書蛧
许宁远见她记得自己名字,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他看了眼门上的告示,问道:“你们在招账房啊?”
“是啊。”
“我可以啊。”
“你?”
碧桃看着他,不解道:“你不是要读书考科举吗?怎么来我们这儿当账房?”
“我真的可以,我会算账,而且,这也不影响我读书。”
碧桃笑道:“好吧,那你跟我来吧。”
碧桃带他在绣坊内坐下,“你且稍等片刻,我去请娘子来。”
许宁远点点头,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碧桃转身往里屋走去。
不多时,碧桃便跟在月儿身后又出来了。
许宁远一见月儿出来,连忙起身作揖,“见过月娘子,学生有礼。”
月儿胸中不适,捂着心口坐下。
“公子不必多礼,请坐吧。”
“多谢娘子。”
许宁远这才端正坐下。
“你可会算帐记账?”
许宁远忙道:“会的,我外祖家是开干货铺子的,我自小便学了算帐,在铺子里帮忙。”
“哦,如此甚好,你多大了?”
“十八了。”
月儿瞄了眼碧桃,微微笑道:“倒是比碧桃小一岁。”
许宁远朝碧桃望去,脸上一红,碧桃眼神忽的躲闪了一瞬,小声说道:“娘子提我做什么...”
月儿抿嘴一笑,对许宁远道:“好,那你今日就来上工吧,每月的月钱是五十文钱,你可愿意?”
许宁远立刻喜笑颜开,起身又作揖道:“多谢娘子。”
说着又不自觉地望向碧桃。
月儿笑着对碧桃说道:“你去将账本拿来。”
碧桃点点头,急忙转身去拿账本,嘴角噙着忍不住的笑意,脚下轻快地似是生了风一般。
许宁远望着她走去的背影,怔怔望着。
月儿看了看两人,掩嘴偷笑。
即日起
许宁远便成了新月绣坊的账房先生。
月儿交代他相关事宜,碧桃便在一旁看着。
待教会了他做帐,月儿才起身向屋内走去继续做绣活。
直到夕阳西下
月儿捏了捏疲倦的眉心,舒了口气。
碧桃端着安胎药走了进来。
“娘子,该喝药了。”
见月儿一脸疲惫,叹了口气。
“娘子切莫太累了,您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了,还要顾着些肚子里的那个啊,如今才两个多月,要小心些才好。”
月儿笑了笑,继续执起绣花针,“我知道,只是之前休息了几日,耽误了许多订单,如今要快些赶出来才是,不能失了信誉。”
碧桃看着她面前的大块绣幅,上面亭台楼阁、彩云仙娥,栩栩如生,精致非凡,移不开眼,不禁叹道:“若是能招几个绣娘就好了,只是,娘子这般技艺怕是很难有人能比的上。”
月儿淡淡道:“其实倒也不需技艺超群,我是想招些绣娘的,只是我们刚开张不久,还没那么多银子招人,还要多积攒些才行。”
碧桃坐在桌旁,仔细看着,又忽然笑道:“娘子的技艺这般好,定有许多人想学呢,不如开设个班,教人刺绣?还可以多赚些钱呢。”
月儿笑道:“我一人分身乏术,如何又做订单又教人刺绣?”
碧桃瞬间皱起小脸,趴在桌上,叹了口气,“哎,都怪我没用,之前跟您学也学的不像样子,帮不上忙。”
月儿看着她笑道:“千万别这么说,你已经帮了大忙了,看这绣坊里里外外,多亏了你和染秋打理呢,现在还多了那个许宁远帮忙,已经比初时好了许多了,等我们多攒些银子便能招些绣娘了。”
碧桃脸上重新展开笑容,“那我和染秋定然要努力干活!多多赚银子!”
月儿停了手中针线,问道:“你与那许宁远...”
碧桃脸上一红,连忙转开眼眸去。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
月儿看着她笑了笑,“我看的出,他可是为你而来的。”
碧桃脸上一阵羞涩,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来,“娘子说什么啊?不跟你说了,我先出去干活了。”
月儿看她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好笑地摇了摇头。
看着面前快要完工的绣品,放下针线,活动活动手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自从有了身孕以来,总是觉得困。
现在眼皮也重的直往下掉,哎,还是先小睡片刻再起来绣吧。
月儿起身移步至床边,脱了外衣躺下,昏昏沉沉的,不多时,便没了意识。
梦中浮浮沉沉
自己在一片一望无际的牡丹花从中缓缓走着。
红粉交错,落英缤纷。
她低头看去,高高隆起的腹部坠的她身体沉重,寸步难移。
伸手轻轻抚摸着浑圆的腹部,轻轻笑着,身后一个宽阔的怀抱将她环住,她转头看去,段灼正情意绵绵地看着她,笑得缱绻温柔。
她轻轻拉过他的大手覆在自己的腹部,幸福地笑着。
忽然间
他蓦地变了神色,冰冷地注视着她,令她心头一紧。
四周的牡丹花瞬间消失,变成了一间冰冷的地牢。
她害怕地低头看去,只见腹部变得平坦,而裙子上则沾满了鲜红的血。
滴答,滴答
鲜血不断地顺着裙裾滴在地上,在双脚晕开一片,越来越大。
“阿灼...为什么?”
她惊恐地想大叫,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怎么都叫不出声。
她双眼惊慌地望着他,想向他求救,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抓住她的双臂,俯下身来,冰凉的嘴唇贴住她的,让她浑身发冷。
她蓦地睁开双眼。
心头一惊。
黑暗中,眼前的男人正在吻她。
她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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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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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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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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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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