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憔悴,双目无光,只是短短几日,便好似失了光彩。
他快步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心疼地抚上她的肩。
她的肩如此削弱,好似轻轻一捏就会捏碎似的,他不免眉间皱的更深了些。
“月儿...”
片刻,她望着窗外,轻声道:“是我错了。”
“什么?”段灼看着她。
她缓缓说道:“我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误了天下百姓。”
“月儿?”
他看着她,轻抚着她的背,“你想通了?”
月儿点了点头。
“是,舍我一人,成全万千百姓,值得。”
他心疼地望着她,眸中微光闪烁,神色不明,“月儿,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定会补偿你的...”
月儿不等他说完,便又气虚声弱道:“碧桃,拿纸笔来。”
碧桃见她三日来终于肯说话了,连忙去取了笔墨纸砚来摆在桌上。
段灼茫然地看了眼笔墨纸砚,转头看着虚弱的她,轻声道:“你要写什么?我帮你写。”
月儿缓缓转过头望着他,叹道:“写休书。”
他眸光骤然一变,暗沉下来。
“你这是何故?”
她望着他,目光仿佛穿透他看向别处,声音久远而飘忽:“是我认错人了,你不是他。”
“你怎么又提这个!”
他眸中升起一丝怒意。
月儿低下头,苦笑一声。
“写了休书来,你我便再不必受折磨了。”
段灼气的蓦然站起,怒视着她。
月儿不理会他生气,敛着衣袖抬手,执起桌上的笔,蘸饱了墨,递与他。
“你...”
段灼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毛笔,又看了看她虚弱的样子,不忍斥责,忍下胸中翻腾的怒火,拂袖而去。
他的脚步声渐远,丁香丝绢的门帘微微晃动着。
月儿手举着毛笔定在那里,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晶莹的泪滑落唇边,无比苦涩。
日出日落
又是三日
月儿坐在窗边,望着天边的残阳,眼中仿佛干涸了一般,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碧桃摆好了晚膳在桌上,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主子,用膳吧?”
月儿缓缓起身,移坐在桌旁,慢慢吃着碗里的饭,味同嚼蜡。
许久,终于吃完了一碗饭,便叫撤了下去,又对碧桃淡淡道:
“碧桃,去请王爷来。”
“是。”
碧桃脸上露出一片喜色,福了福身,连忙走出门去。
这么多日,主子终于肯见王爷了,否则再这么下去,府里还都以为主子失宠了呢。
不多时
绢帘被掀起,段灼快步走了进来,眼中透着一丝欣喜。
“你找我?”
月儿端起桌上斟好的茶水,缓缓走到他面前,轻咬着唇,垂眸抬起一双玉腕,将青瓷的茶杯递给他。
他眸中滑过一丝讶异,接过茶杯,低头看着她,轻声道:“你不气我了?”
月儿抬头看着他,楚楚可怜地轻转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他心头一软,面容一松,露出笑意,喜悦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将她揽进怀里,温柔抱住。
轻叹一声:“月儿,别生我的气。”
月儿伸手抱住他的腰,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温柔地像夜里的月光,安静乖顺。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抱着怀中的娇软,就连心中最坚硬的地方也瞬间融化成水,俯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轻声唤她:“月儿,对不起,我定会补偿你的。”
月儿窝在他怀里,缓缓闭上双眼,任他抱着,吻着。
唇间覆上一片温暖,轻微的沉香气息浮荡在呼吸之间,身子一轻,被他抱了起来,几步之后又陷入一堆柔软。
被他欺身压在锦被上,心中刀割一般的痛楚仿佛缓解了一些。
不多时
便迷陷在他沉重的喘息之中。
忘情地回应着。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许久
窗外月上枝头,柔和的月光洒进屋内。
他均匀沉稳的呼吸声弥漫在耳畔,月儿睁开双眼,撑起酸软的身子,深深望了他片刻,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转过身去,从满地凌乱的衣衫中捡起一件衫子披在身上。
轻手轻脚地下床,从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两张纸来,上面寥寥几笔墨迹在月光中不甚模糊。
她又拿了盒胭脂走到床边,轻轻拉起他的手,将食指在胭脂里沾了沾,在两张纸上各印下一个指印,才又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一张纸放在床头,用玉镇压住。
另一张纸折叠好,紧紧握在手中,才又转头看着他,眸中一片清明。
次日一早
晨光拂晓m.χIùmЬ.CǒM
段灼悠悠转醒,迷糊间感到怀中空空如也,便伸手去揽那娇软。
却在身旁摸了一通什么也没摸到。
缓缓睁开双眼,望着空荡荡的床榻,脑中一片空白。
他坐起身来,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转头望去,屋里也没有她的身影,只有一地凌乱的衣衫将昨夜的温存涌上他的脑海。
她昨夜的热情还回荡在脑中,他的唇边浮起一丝满足的笑意。
“月儿?月儿...”
暗哑的声音透着一股慵懒,目光投向屋外,探索着她的身影。
他起身穿着衣服,余光瞥见了床头边的一张纸。
待看清了上面的字,他目光骤然暗沉,倏地抓起那张纸,紧紧捏在手中,满脸的不可置信。
“燕月儿!你怎么敢?!”
休书下的署名写着他的名字,还有那刺眼的红色指印。
他猛的看向自己的双手,发现左手拇指上的红印,脑中炸开一片。
他怎会毫无察觉?从不会睡的这样死。
头上又传来一阵隐隐的痛,昏昏沉沉。
他眯了眯眼,忽的脸色一滞,转头看向桌上的茶杯。
连忙快步走去,拿起茶杯闻了闻剩下的茶根,瞳孔猛的缩紧。
居然有迷药!
一股滔天怒火从胸中腾然升起。
“啪!”
茶杯被摔在地上,粉碎四溅。
听到声音,碧桃和染秋连忙掀帘进来,看到他怒火中烧的样子莫名其妙,又转眼看到他手中的纸上,赫然写着‘休书’二字,倒抽一口凉气,吓得跪在地上。
“王爷息怒。”
段灼胸口剧烈起伏着,漆黑的眸中翻腾着怒火,白纸黑字被他紧紧攥在手中,皱成一团。
“去,去给我找!就是翻遍了靖州也给我把她找回来!”
咆哮如雷,裕王府今日翻天覆地。
段灼亲自带着兵马出去搜寻,全城封锁,只进不出。
男子怒意滔天,一身青衣骑在乌鬃马上,策马扬鞭,跑遍了大街小巷,都不见她的踪影,终于停在一处偏僻的郊外,眺望着远处。
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怒道:等我找到你,定然饶不了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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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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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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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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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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