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长兴眉头紧蹙,眼中含有愧疚之色,无奈叹道:“不是赶...实在是她体弱多病,常年卧榻,性子又犟,与继母幼弟不和,为了家宅安宁,只得叫她去外面住。”
玉娇冷笑一声,“哼,好一个为了家宅安宁。”
玉娇缓缓向前一步,盯着他道,“你可想过?她拖着一副残病之躯,流落于市井,将待如何?”
“我…”钟长兴眸光慌乱,被逼得向后退去,“我也是没办法了……”
“没办法?她一个瘦弱女孩能吃你多少粮食?她母亲亡故未满一年,你就将她赶出家门,你于心何忍?”玉娇目光如炬,盯着他步步紧逼。
“我…可她每年的补药之用不下五十两白银啊,我实在是难以支撑。”
“哼,我那日见你夫人头上的金钗,一身的绫罗也不止百两白银,何况你的俸禄也足以承担她的药资。”
月儿气的转过身去继续说道:“你的原配夫人亡故不到一年,你和新夫人的儿子竟已三岁有余,钟大人,你如此暗渡陈仓、背信弃义、抛弃亲女,可还有一点良知吗?”
钟长兴双手颤抖,满头冒汗,“我…其实自玉娇离家那日,我已后悔了,只是我派人出去寻找却至今没有寻到她的踪影啊……”
“哼…你不必再寻了。”
“为何?”钟长兴抬头看她,满眼疑惑。
“玉娇她…已经死了。”
月儿话音未落,泪水已涌上眼眶,颤抖着嘴唇哽咽了声音。
钟长兴忽地瞪大了双眼,倒抽一口冷气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她。
虽说更珍视新妇与儿子,但女儿毕竟也是从小养大的娇儿。
新妇容不下女儿,他不想让新妇不悦,不想让女儿夹在他们这一家三口中碍眼。
本想做个两全之策,依了新妇将女儿送走,然后瞒着新妇找个屋子让女儿单独出去住。
不想屋子还没安排好,那日新妇竟趁他不在,将女儿赶走,待他夜里回来再去寻时,已不得再见。
他又不敢大张旗鼓地去寻,恐惹新妇不悦,便觉得既然木已成舟,也许天意如此解决了这麻烦,也便不了了之,竟没想到,从此与女儿天人永隔了。
钟长兴一双浑浊的眼睛滚滚落下泪珠,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呆滞着一双死鱼眼哽咽出声:“玉娇…是如何死的?”
“因病情严重,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她咳了一整夜,天亮时,人已经凉透了。”
“唔…唔…”
钟长兴忽地捂住脸大哭起来,两脚曲起支撑着双肘,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他两手胡乱抓乱了头发,一张脸痛苦地扭曲着,泪水夺眶而出,混着鼻涕淌进咧开的嘴里。
月儿看着他,叹息一声,越过他举步向门外走去。
“王妃…还请王妃告知我玉娇的埋身之所…我想将她的尸骨迁回祖坟…日日供奉香火…”
钟长兴泣不成声地俯在地上叫住她。
月儿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汝城张家村。”
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身后留下一室哀嚎。
是夜,掌灯时分,月儿端着一盅汤走进书房,见段灼坐在案几前处理公务。
她缓步向前,将汤盅轻轻放在桌上。
段灼抬头见她,温柔一笑,“过来。”
月儿不动,只站在那里暗暗咬唇。
“怎么了?”段灼起身向她走来。
月儿沉默片刻,扬起头看着他,“阿灼…对不起…我骗了你。”
段灼看着她,目中似有星辰闪耀。
“我不是钟玉娇,我是燕月儿。”
她不等段灼开口,低下头忏悔般地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wWW.ΧìǔΜЬ.CǒΜ
“一年前,钟玉娇晕倒在我家门前,我救了她,但她身患重病,药石难医,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了。我为了完成她的遗愿,本是替她去刘府告知她的死讯,都是我贪图富贵才冒名顶替,投亲刘府,我自知罪不可恕,你休了我吧,我绝无怨言。”
沉默片刻,段灼缓缓出声:“休了你?”
月儿眼中闪过一丝惶恐,颤悠悠抬眸对上他幽暗的双眸,“难不成,你也要杀了我才解气吗?”
月儿心中涌出一阵恐惧,小脸上霎时退了血色,惨白一片。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却被段灼一拉,跌进一个宽阔坚实的胸膛。
娇小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头顶传来一声温柔的叹息,“月儿,你还是不相信我。”
月儿心中疑惑,段灼轻抚着她的背,继续说着:“有事为何不告诉我?我定会帮你的。”
月儿心中一滞,“你不怪我?”
“我早已知晓。”
“什么时候?”月儿惊讶地抬头看他。
“我怎会娶一个一无所知的女子为妻?第一次见你后就已知晓。”
“什么?”
“就算你没有冒名顶替,我也会帮你造一个官家女的身份。你倒是替我省了许多麻烦。”
“你知道我是白身还愿意娶我?”
“我娶得是你的人,不是你的身份。我的妻,非你不可。”
月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绝美的容颜,一双美目充满了探究的神色。
“非我不可?为何?”
段灼轻笑一声,在她唇边落下一吻,“我的月儿怎么这么多问题?待为夫到榻上再慢慢为你解答吧。”
说着一把横抱起她,笑吟吟地向睡房走去。
“那钟长兴也是你叫他认我的?”
“是。”
“你……”
两人的话语声逐渐隐去,没入了关门声中。
段灼将月儿放在锦褥中,倾身而上。
月儿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满眼忧愁,“若是犯了欺君之罪,连累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你还是休了我吧……”
段灼握住她的手,深深地看进她的眼里,“若你觉得有愧于我,便答应此生都陪在我的身边,永不离开。”
“我…”月儿望着眼前的男人,毫无抵抗之力,他眼底的深情仿若海中的漩涡,将自己尽数吞噬。
在他面前似乎总是不可掌控自己的感情与方向,他总是无声无息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令自己一步步沦陷,越陷越深。
燕婆婆曾对自己说过,男人是最不可信的,即使嫁了人,也要留个心眼,不可动情,否则等他变心之时,女子便会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可此时,她的心却如此摇摆不定,难以控制的向他倾斜而去,真怕步了燕婆婆的后尘…
月儿望着他的眼睛,正一点一滴地失去意识,脑中逐渐空白,她尽力保持清醒,避免被他迷惑。
段灼见她犹豫不决,心中不悦。眉头微皱,俯首吻了上去,在她的唇舌间辗转反复。
待她情到浓时,他忽然抽离,喘息着看着她迷离的双眼,暗哑出声:“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她情迷意乱地躺在软枕上,意犹未尽地张了张湿润的小嘴,脑中接近空白。
耳边传来他魅惑的声音,控制着她的心神。
“答应我,说你不会离开我。”
他离她的唇近在咫尺,却不给她,一声声威胁着她,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他的唇,舔了舔嘴唇。
他见她不肯承诺,心中火烧一般,将她笼在怀中,望着她的粉舌舔着湿润的红唇,心痒难耐,不禁隐隐有些气愤,“你休要诱惑我,趁机抵赖…”
正说着,她手指从他的唇上缓缓滑下,滑至他的颈间,来回摩挲着。
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目光忍不住落在她白皙的锁骨。她顺着他的目光,玉葱般的手指解开了自己的衣襟。
他的目光逐渐燃烧,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去。
什么承诺…改日再说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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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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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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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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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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