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沿着觅河水畔,朝着上游而去。
他倒也没有着急赶路,而是在沿途的村庄走走停停,有时候会去里面补充一些干粮,他也会带着笔墨去村落里的老井旁或者大树下找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问一下关于觅河娘娘的事情。
中间会稍微记录一些,当地的风俗和地貌,一些稍大一些的镇子许仙也会记录下名字。
就算做不成先生《十洲集》那种宏大,但仅仅只是做绘制出一幅玉鼎洲的详细地图也是可以的。
说不定日后会用得上呢?
走了几十里路,许仙第一次在觅河岸边见到了铁耕牛和浮桥上有人通过的景象。
十几里宽的跨河铁锁上,几个村民战战兢兢的踩着一条铁锁链,双手扶着一条,背着沉重的货物,往来两岸,想必是做买卖的。
他也曾问过当地人,为什么不在铁索上搭上浮木,也能好走一些。
得到的回复实则有些出乎许仙的预料之外,老人们说觅河这几百年来常年发大水,改河道,搭上去浮木不消一日的时间就会被冲走,一来一回,只能劳民伤财。
原本觅河上下游,铸造的铁牛浮桥足足有几十座之多,经过多次改道,如今只剩下不到十座桥能用。
许仙心想,这个多半是因为觅河水神金身不稳固,已经无法控制住整条江河水势了。
江河山岳敕封水陆之神的意义大抵就是如此,倒也不是行云布雨那么难,仅仅只是控制水位和按照朝廷钦天监的意思去改变河道两件事。
可惜觅河娘娘金身支离破碎,之前闲聊的时候她也和许仙说过,自己如今能掌控的范围,也不过金身所在的上下游百里范围内而已。m.χIùmЬ.CǒM
再远,也就无可奈何了。
许仙有心想让觅河水神转正,也是出于这种考量,如果觅河水神过于贪婪狡诈,许仙根本不会考虑这件事情的。
觅河祠庙消失了几百年,许仙本以为沿岸的百姓早已经记不得觅河娘娘的事情,不过许仙还是留意到,在一些村子里,还会供奉着觅河娘娘的神龛小庙。
日渐黄昏。
许仙随着一个聊得不错的老大爷去了他家。
老人家一个人住,听说儿子被征军走了,去了大晋和玉宫王朝那条漫长的边陲线上驻扎,什么时候回来,还没个数儿,老爷子自言,不求儿子捞什么军功当什么大官,那都是想屁吃的事情,轮得到他家儿子当大官?
一进门,许仙就见到了摆放在水缸旁边的觅河娘娘泥像,和水神本人体态相差还是不小的,想想也是,寻常百姓又有几人能见到水陆之神的道神法相。
老爷子每日求觅河娘娘,心愿只有一件,那就是官府治丧的信件,别送到他家门上。
许仙本打算买些吃食灌满水囊就离开。不过,兴许是因为傍晚在村口老井旁和许仙相谈甚欢,执意要留下他住宿。
许仙也只好留了下来。
夜里,他又听老人说了很多故事,觅河的,觅河娘娘的,还有就是他自己的。
许仙也没闲着,有用的东西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其实这些传闻和觅河水神对他说的相差无几,大抵都能重合起来。
等老人睡去,许仙只身一人走到院子里,寻思着帮老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第二天清早,许仙就不辞而别。
等老人喊许仙的时候,这才发现人早已经离开,炕头上放着一些碎银,约莫半两。除此之外,院里的柴火已经被劈好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一起。
老人叹气,“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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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村子,许仙先是沿着铁索渡过觅河,去了对岸。
眼下他再也无需每日走拳桩熬炼肉身,拆解了武祖拳经之后,他平日的每个动作,都无形中在走拳桩捶打肉身。不过许仙也并没有完全放弃走桩,空闲之际还是会走个一两次的。
心湖之中无时无刻都在提着一口气,不敢呼出来,在压制住破境的冲动。
这几日,他都在摸索如何查漏补缺,在看到某个镇子上的铁匠铺捶打铁质农具之后,许仙这才有了几分触动。
那一日,他蹲在铁匠铺门口看了许久。
所谓查漏补缺,大抵和铁匠打铁一般,在烧红的时候多打几锤子和少打几锤子的区别而已,兴许做出来的农具乍一看没什么区别,但使用的时间长了之后,反而才能看得出哪个耐用结实。
修道的‘一境一停’,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新房修建之处要夯地基也是一个理儿。
实则,并不存在什么缺漏,无非就是底子够不够牢固而已。
所以,许仙白日里几乎都在按照暗中走桩,结果无非就是晚上休息的时候,浑身上下钻心的剧痛。
李姑娘曾说过,真要把境界底子打得堪称完美的人,在破境之际或多或少会引发天地异象。
不过如今许仙还尚且做不到。
他本想先去神拳宗走一遭,也好先蹚一下水。不过后来改变了主意,等出了武庙之后,再考虑要不要去神拳宗。
离开家乡,不知不觉已有一旬时间,三五百里的路途而已,从离开家乡时候的回马枪倒春寒到如今的满树抽新芽莺声燕语,许仙不得不感慨唏嘘时间过得真快。
接下来几日,许仙刻意避开了村子,朝着拳庙而去。
拳庙想找,实则并不难,沿着觅河逆流而上,拳庙就坐落在一座叫惊鹤峰的山上。
许仙趁着停下喝水的空当,展开那幅陈灵官赠送的绘图。
这幅绘图被许仙掌控展开了三平尺的范围,他将自己所处于的位置在绘图之上放大后,这才见到了惊鹤峰的位置,距离自己大概不到五十里左右,若是有山川阻隔视线,想必从此处也就能看到惊鹤峰了。
一日之后,干粮吃得差不多,许仙打算先找个地方补充一下,也好趁机打听一下拳庙的规矩。
饲虎镇,听说名字得益于大晋朝廷边关威名赫赫的一只骑虎营,算得上是大晋南方军伍之中的精锐。当年大晋开国皇帝带着这只骑虎营南征北战开疆拓土,就选择在此地休息,喂养坐下白虎。
由此,还在此地诞生出一道名菜,后来被大晋开国皇帝将此菜带到京城,成为一道御膳。
至于那道所谓的‘名菜’,许仙并不觉得自己能有幸吃到,再者必然价钱贵到离谱的程度。
所以,他在走进饲虎镇之后,就如同去上柳镇那般,先是在店铺门前蹲了一会儿,观察往来客人的人数和穿着打扮,找了一个价钱适中又量大管饱的倌子坐了下来。
饲虎镇虽和上柳镇相隔几百里,但饮食风味方面却相差甚远。
上柳镇的偏向于咸口儿,而饲虎镇则要清淡很多,除此之外,此地的居民多半还喜欢饭前引一碗漂着油花的淡汤水。
许仙填饱肚子,这才开始沿着镇子走了一圈,肉眼可见,镇子上的武馆多了起来。
细细数来,就有十几家大小武馆,各家大小武馆百日都敞开朱红大门,从其中传出练拳打木桩的声音。甚至一些门头小的武馆,还会在门口架设出红布铺就的台子,如同擂台一般,会有人在上面打拳的招式,一般这种人年纪都比较小,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超过三十岁,想必是武馆拳行之内辈分小的杰出弟子。
许仙也是和路人闲聊之中才得知的。
开馆师父和几位入门早的大弟子没法在这种场合露面,最为重要的是,他们若是出了差池,只会让拳馆的名声扫地。
台上的年轻人面色涨红,奋力跺脚,脚下的台子跟着咯吱作响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一脚跺塌一般。
武馆门前,围聚着一群拍手叫好的人。
许仙看了几眼,大概也就明白了过来,台上的那少年练拳时间应该不会太久,而且尚且学到了拳法主经,充其量就是个学会了几个简单招式,而后凭年轻力壮,以蛮力跺脚。
他转身朝着另外一家走去,相比于上一家,这家门前台子上的少年,就显然要入门许多,拳法虽生涩,但懂得如何运力,微微跺脚之间,台子都会发出一阵急促但猛烈的摇晃,下面的立柱,已经嵌入地下几寸有余。
两家武馆,在暗中较劲,都拿出一些看家本事来博人眼球。
很快,便是有两位三十岁左右的弟子登台,其中一人只跺地一脚,便将台子生生压入地下几寸有余,而另外一家也是不甘示弱,台上的年轻人一脚便将台面上踏出一个窟窿。
许仙看着两人,大抵步入了铸身境,对于运力一事算得上是讲究。
人群中和许仙并肩观看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相貌穿着也极为寻常普通,不过唯数他叫好声最响。
年轻人颇为兴奋,紧紧地盯着台面上的武馆弟子。
许仙好奇问道,“饲虎镇的拳馆,都是这样较劲的?”
年轻人收敛心神,看了一眼许仙,大概因为对方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猜出不是本地人,解释道,“多少年前的老规矩了,镇子内不能打架寻仇,都是几百年前在此地立棍的拳馆祖师爷留下的规矩,谁都不敢轻易逾越。”
许仙点了点头,又问道,“哪家武馆是口碑最好的?”
年轻人指了指面前看得津津有味的那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人一个看法。不过嘛,在我看来,这家武馆是教得最好的那个。”
一说起这个,他反而神采奕奕起来,“这家武馆现在的馆主,是个三境武夫,三境武夫知道什么意思吗?”
许仙摇了摇头。
年轻人继续道,“这么和你说吧,武夫三境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方圆几百里,也就拳庙的那位老庙祝,还有神拳宗四境武夫的老宗主境界比他高。整座饲虎镇,也有只有三位而已。而这家武馆的当家的,是里面底子打得最好的那个,也是十年内最有希望破境的那人。”
许仙似懂非懂。
年轻人将手搭在许仙肩头上,顺带捏了捏许仙的肩膀,摆出一副惊诧的样子,“小兄弟,身体不错呀!”
“你这体格,一看就是练拳的好材料,放在山上宗门里,那就是实打实的武夫种子,天生就适合练拳,说不定稍微那么一练,嘿,就成了拳里的宗师了,以后自立山头开个武馆,也不是没有希望。”
许仙讪讪一笑,“这也能看得出来?”
年轻人笑道,“怎么看不出来?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跨进武馆的大门,进门之前除了孝敬引保代师之外,还得看你的根骨如何,师父得先摸摸你骨重几斤几两,确定是个练拳的材,才会准你磕头拜师敬茶水。”
他笑了笑,自嘲道,“我呀,当初就有幸被这家馆主给相中了,可惜的是,家里穷,实在是拿不出银子孝敬引保代三师,也没人愿给我引荐,错失了这个良机,实在是可惜……”
说到这里,实则许仙心中大抵明白过来了。
这年轻人,想必就是这家武馆的弟子,混迹在人群之中拉拢新人入门的。
他着重打量了一下年轻人的手指关节,上面遍布着老茧和裂口,心中也有清楚了。
武祖拳经经历万年,早已经在各大洲演化出了无数种不同的适合寻常人拳种路数。
譬如有些拳法,只注重于杀伤力,专心锤炼身体的某一处,兴许是拳头,兴许是手肘,兴许是下盘的腿脚功夫等等;有效仿山林动物的路数,擅学于虎豹豺狼,仙鹤蟾蜍之类;有些讲究以柔克刚,一力降十会的路数,有些则适于女子练……林林总总,不计其数。
显然,这家武馆走得是着重于杀人技的拳种。
“拜入武馆,需要多少银子?”
年轻人笑道,“其实也不多,拜门只要一两银子而已。”
许仙默不作声。
不多时,台上的练拳把式结束,聚集的人群随后一哄而散。
台上那位年纪不大的少年,从其上一跃而下,快跑到了许仙两人面前。
少年冲着年轻人咧嘴而笑,挠头道,“大师兄,我打得有没有长进?”
年轻人闻言,面色一黑,歪过头去,嘀咕道,“谁是你大师兄,可别乱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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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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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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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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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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