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背着少女,一口气跑了许久,感受着少女熟睡之后的轻微呼吸声,他又不忍心打扰到对方,休息的时候,也是放缓脚步,慢悠悠走着。
其实背着她,更像是当初背着沈鲤那样,唯一不太相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心底时不时会升腾起来的旖旎。
许仙其实从小到大没怎么接触过同龄女孩,大概是因为镇子上那些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除了夭折之外,大概最终都选择去了簪花巷当个丫鬟的缘故,还有一些早早的嫁人了。
许仙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大概就是一位名叫王芽的同龄姑娘,同是住在镇水街,许仙打六七岁的时候路过河边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边背着自己的亲弟弟,在上游被冲垮的照妖桥桥墩处换洗衣服,后来她爹娘死于大水,她十三四岁就迫不得已嫁了人,时隔一年之后,等她再去河边换洗衣服的时候,背后又多了个襁褓婴儿。
许仙也猜得出来,背后的那个孩子,实则就是王芽的孩子。婆家对她并不好,大概是因为她无父无母没个撑腰依靠的缘故吧。大冷天里,河水冻了一层冰,少女搬起石头凿开冰面,十指通红开裂,模样更是已经被蹉跎得苍老了起来。
她的丈夫是个比她年纪大不小的年轻人,出了名的游手好闲,婆家两个长辈更是如此,都坐在冰冷的炕头上,张着嘴等着吃食。
再后来的某个冬天的傍晚,许仙听到敲锣打鼓的沉重声音,声音远去,一路消失在了北山脚下的城隍庙附近。其实那敲锣打鼓的声音,被镇子上的人称为‘报庙开锁’,大概的意思就是敲开城隍庙大门,让死去后的阴魂通过此门,去往黄泉路。
还是李六九屁颠屁颠的跑来告诉许仙,说王芽儿不堪辱骂,跳井自尽了。
半个月后的某天,许仙早上进山的时候,看见王芽公婆二人扛着锄头,鬼鬼祟祟的下山。
其实不用许仙深想,大概也能猜出一些端倪,应该是王芽留下的那个可怜孩子,在没了母亲之后也没熬过那年的凛冬。
这件事发生有些年头了,但许仙仍然历历在目,恍若近在咫尺。
有时候,他大概也只能感慨一声‘生不由己’。
许仙半路放缓脚步,从前面的藤条篓子里抓来了一块肉干塞进嘴里,味道很差,没什么滋味。
背后的少女悠悠醒来,抿嘴唇的声音传入许仙的耳中。
许仙递过去一块肉干,笑道,“姑娘,吃一点吧,虽不及仙家宗门的山珍海味,但现在这个时候果腹有利于你恢复伤势。”
少女蹙眉,轻嗯了一声。
“放我下来。”
许仙缓缓停下脚步,弯腰小心翼翼将对方放下来。
少女尝试自己走,但很快冷汗涔涔起来。
她扶着一块石头坐下,默不作声的接过许仙递来的肉干,吃了一口,眉头就开始拧巴在了一起,默默放下,也没有多说什么。
“伤得有点重。”
少女面色苍白,嘴唇也覆上了一层白霜。
最后那一剑,她哪怕只仅仅拔出寸许,实则是也强弩之末的牵强。
许仙道,“其实刚才一路上,我就注意到,哪怕是熟睡你的眉头也是皱在一起的。”
少女冷哼一声,“谁让你看的?”
许仙讪讪笑道,“长得漂亮,自然得多看几眼才是,等走出去,未必就有机会看到了。”
少女眼神欲要杀人。
许仙急忙道,“姑娘你可别牵动了伤势。”
少女按兵不动,不无威胁的说道,“别以为我受伤了,你就可以随意插科打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也能一剑砍了你!”
许仙嗯了一声,就此打住。
沉默了许久,她突然开口问道,“真的好看?”
正在忙着整理藤条篓子的许仙抬头,“你说什么?”
少女按了按自己的面颊,随后默不作声。
其实,她在小孤山剑场之中并不算是好看的那种,若不是因为极高的剑道天赋,耳边也不会充斥着师兄师弟们口是心非的奉承话。
为此,还有好事人私下里弄了一份胭脂评,简而言之就是评价女子相貌身材的榜单。胭脂评号称‘不看修为,只看相貌’。
其中搜罗了周围十几个大大小小宗门的年轻女修的画像,搞什么‘公平评选,一人一票’。为了不让少女起疑心,刻意只将少女的位置摆在第三名的位置,还附上了一句评语,
‘一剑绝尘,风采冠绝,远胜长腿细腰。’,没好意思说圆屁股和小胸脯之类的话,大概也是觉得不成体统吧。
其实少女心里都懂。
当她看到那份胭脂评的时候,会觉得是好笑,甚至是在嘲弄自己,山上女修那么多,甚至有不少女修士专注于驻颜的偏门,真要只评长相身材,其实她远排不上这个名次。
这次小镇之行,其实就很足以说明问题,那位从西凤麟州远道而来的年轻道姑,就要远胜于她许多,那位年轻道姑一出现,就会吸引大片的目光。
许仙笑了起来,自顾说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看法,就比如镇子上簪花巷的陈河图就很喜欢赵素贞,赵生宣喜欢魏在溪,如果让我看,赵素贞固然好看,但脾气不好,不敢喜欢,魏在溪性格好,但是我也喜欢不起来。”
对方淡淡嗯了一声。
许仙继续道,“我爹和我娘成亲的时候,镇子上的老人还惋惜,说我娘这么漂亮贤惠的一个女人,怎么就能看得上我爹这个木头呢,其实我也好奇,后来我娘说,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黑衣少女起初在许仙说道上半句的时候,略有些许不耐烦,可等他提及到自己爹娘的时候,她反而舒展眉头,耐心得听了下去。
她反问道,“那你说说,你我之间,谁是王八,谁又是绿豆?”
许仙张了张嘴,神情错愕。
许久之后,他才解释起来,
“姑娘,比方可能打得难听一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黑衣少女缓缓点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和我有什么关系?”
许仙闭嘴,也就不自讨无趣。
等修整好之后,许仙走到对方面前,缓缓弯腰蹲下,示意她重新伏在自己背上。
“我走得不算慢,争取天黑之前,再走过这座山根,我们也好在那边停下来过夜修整。不过等过了下一座山根之后,路就不太好走了。”
少女抿着嘴唇,犹豫再三,还是轻轻伏在许仙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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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天子耕地臣赶牛;
……
龙抬头,照房梁,蝎子蜈蚣无处藏;撒石灰,蝎子、蚰蜒死成堆。”
其实这番话,在小镇上由来已久。
源头已经无处可考,所以每逢二月二这天,家家户户都会在灶台附近撒上一圈石灰粉。清苦一点的人家,也会以草木灰代替,都是为了图个好兆头而已。
簪花巷陈家的石灰粉,几乎会撒满各个角落,连门口和墙角都不放过。
陈河图跨过门口那石灰粉划出的一道圈,他知道老爷子最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别人家门口的石灰粉一般二月二次日就扫干净了,唯独陈家需等到风吹干净之后才行。琇書網
陈河图快步而行,出了簪花巷一路下坡,等眼见到了镇水街的时候,他脚步才逐渐放缓。
他这次来镇水街,实则是陈灵官授意他的。
陈灵官让他拜访住在许家酒馆旁边的那位老秀才,说是让他自己去撞运,能撞到了自然是最好,若是撞不到,也别强求。
陈河图对那位平日里疯疯癫癫的老秀才并不是很了解,大概是因为对方常年醉酒熏熏风言风语的缘故。
不过有一点,陈河图十分肯定,镇子上的二月二撒石灰的传统,最开始就是老秀才带过来的,后来才逐渐蔚然成风。
陈河图在老秀才家门走了一圈,佯装漫不经心,等鼓足勇气上前数次敲门,里面却毫无回应,陈河图才唉声叹气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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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秀才家院子里堆满杂物,其中最多的就是陶土烧制而成的酒坛子。
这种酒坛子红土制成的,价钱也很便宜,在镇子外就有一处烧制这种坛子的土窑,酒坛子不过是捎带的事情,土窑最主要的还是烧制一些吃饭的瓷碗瓷罐,成色其实并不算好,不过好在镇子上的人不挑剔,不漏水就行,这才让土窑得以维持下去。
平日里浑浑噩噩的老秀才难得神眼清明,他披头散发,邋里邋遢坐在一堆酒坛子里。
他缓缓抬起头,自言自语问道,
“这是往生的第几世了?”
“第四世,还是第五世?”
眼神茫然。
下一刻,
老秀才蓦然之间,凭空多出一身浩然气。
随着他缓缓起身,天地生出共鸣,一股春风凭空而生。
院子里的那株枯了一冬的老梧桐树,在这股春风之下竟然提前一两个月抽出了新芽。
枯木逢春。
老秀才缓缓走去,脚所踏过的地面,随之生机勃勃起来。
他舒展筋骨,如同返老还童一般,眨眼之间,从七八十岁的耄耋老人,恢复成了一位不惑之年的中年儒生模样。
中年儒生轻轻一扯身上的邋遢衣物,随之凭空生出一件青衫,春风穿袖而过,托起衣袖摇摆,便是两袖清风。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话音落下,两袖清风蓦然溃散,消失于无。
中年儒生仰天呵呵冷笑起来,面露讥讽,“到如今,还视我为异类?”
冷笑过后,中年儒生自言自语道,“我扶龙士当年被你们逼迫前去‘往生’,天下真龙斩尽,当真就以为能阻我证大道?”
中年儒生探出一只手,举天做出一副抓取状了。
紧接着,
天地为之变色,小镇之上,阴云复又积压而来,一重接着一重,相较于上次老蛟走江还要恐怖。
中年儒生不以为意,他微笑道,“中土斩龙观,我李沉舟先碎你一柄斩龙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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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河畔的泥路上,陈河图刚沿着来时路走出没多远。
一股和煦的春风拂面而过。
陈河图便惊悚的发现,脚下的泥路上,一株株杂草从硬土之中冒出了头。
不仅仅是他脚下的这条泥路,更远处簪花巷外以青石铺就的长路,青石的缝隙里,也有顽强的野草破土而出,它们长势堪称是匪夷所思,很快便抽出大片的青色叶子。
不仅仅是路上,河道夹岸的两排,被老一辈人种下了固土的柳树,数十株老柳树已经长到了需两人合抱的程度,此刻老柳争相抽出枝条和嫩芽,眨眼之间,数十株老柳已经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万条垂落。
这股凭空而起的春风,在吹到簪花巷口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
簪花巷口那一株需要数人合抱的老梧桐,除了让人惊奇的景象,它一半枝繁叶茂,一半干枯。
陈河图蓦然回首,大步朝着老秀才的门口而去。
还没等他走到门前,面前的镇水桥,轰然倒塌,桥下悬着的那柄锈迹斑斑的斩龙剑,也随之寸寸崩碎!
陈河图深吸一口气,欲要上前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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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内,已经恢复成中年容貌的儒生李沉舟便是这始作俑者。
随着他抬起手做出抓取状,相隔很远的商湖之中却是另一番骇人听闻的景象。
一条老蛟,被凭空从湖底深处抓了出来。
数百丈身躯的老蛟,甚至连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在那双无形的大手之下,他如同蚯蚓一般。
与此同时,还有数百条水缸粗细的驳杂蛟龙之属被从湖中生生拔起。
一时之间,数百条体型庞大的蛟龙在半空之中挣扎游走。
五君山山顶之上,
胖道人难得面色凝重起来,翻手取出那只显然只是半件极道圣兵的玉碗,随即极道圣兵气息弥漫浓郁起来。
胖道人呵呵冷笑道,“世上古籍都说,扶龙士李沉舟生于三千年前,我看不然,能和斩龙观的那位斗了这么多年,看来是记载有误。”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扶龙士在很早之前并不叫李沉舟。
他声音逐渐低沉起来,自言自语道,“或许你是昔年故人之中的某一位,只可惜往生之后,气息修为皆改,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是谁而已。”
胖道人将掌心处的白玉碗轻轻送出,随即那口大碗天幕之上化到了无比庞大。
碗口烟云缭绕,吸力喷薄而出,开始争夺湖中之中的蛟龙之属。
整整半湖之水,顷刻之间,几乎被吸空了。
湖水之中,仅仅剩下一些细小且血脉驳杂的蛟龙。
胖道人收回那口大碗,深吸一口气,面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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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
中年儒生李沉舟将数百条蛟龙纳入掌心处,俯身看去,微微一笑,
“当年我往生之时,观看蛟龙走江而悟道成道,天下蛟龙便与我有不解之缘,真龙更是如此。”
李沉舟的掌心之中,如同一座商湖一般,仅仅掌心处的可怜水洼,便足以让数百条蛟龙畅游。
他屈指弹了弹掌心中最为巨大的那条遍体鳞伤的老蛟,呵呵笑道,“你虽实力不济,却是我在此地悟道千年来最接近真龙的那条。若此刻屠你,有些于心不忍,姑且再给你一次机会罢了。”
掌心之中的老蛟,似懂非懂,匍匐蜷缩在水底之中装作酣睡,此前在商湖之中兴风作浪翻江倒海的气势荡然无存。
中年儒生举起手,缓缓道,“送你去玉鼎洲的那一条齐水大渎之中,若千年之后你还走江不成,我便亲手屠你。”
随即,向着半空之中抛去。
尔后,他感慨一声,“又要往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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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陈河图再度叩门。
门内依旧毫无回应,内心焦急的陈河图全然忘了陈灵官嘱咐的‘不可强求’几个字。
修道的机缘,于天赋平平的他来说,弥足珍贵。
陈河图不如魏莒那样有一个好祖宗,也没有赵素贞那种近乎逆天的剑道天赋,甚至比起放荡不羁的赵生宣,他都心中惭愧,前者的作画天赋也要远胜于他。
所以每一个机缘摆在陈河图面前,他都恨不得死死的抓在自己的手心里。
陈河图猛地推开门,跌撞进了老秀才的院子里。
紧接着,他整个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地,满脸错愕和失魂落魄。
杂乱的院子里,草木上一刻还郁郁葱葱,下一刻却荒草丛生,一片萧条。
邋遢的老秀才蜷缩躺在原地。
身体僵硬,已经断了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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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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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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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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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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