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龙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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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大道法则，简而言之，便是一份天道垂落下来的气运，就好比剑修，只需要专心于剑道一途便可，若在在此基础之上再修别的，诸如兵家和儒释道三教，反而适得其反。”

　　“当然不排除一些修道天才能够做到，但也只是凤毛麟角而已，不能代表全部，所以听听就行当不得真，修道还是要认清自己的天赋和能力。”

　　曹画扇说这些话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为了给许仙心中构筑起一幅关于修道的完整框架。

　　如此一来，他在日后的修道之中也能更加简单明了。当然她也不敢多说太多，毕竟她本身修为不高，断然没有资格做许仙的护道人。

　　“单单只说这次走江的大道法则，说白了，就是夺运，老蛟走江引发天地异象，大道共鸣，而后垂落下来的法则，在座的所有人，凭本事去夺气运。”

　　许仙点了点头。

　　曹画扇道，“所以我才会和那个黑衣姑娘做了一桩买卖，让她有余力的情况下为你夺下一份剑道气运。”

　　许仙欲言又止。

　　曹画扇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你也听得出来，她根本看不上那些垂落的气运，与其浪费了，倒不如送给你。”

　　许仙点了点头。

　　曹画扇指了指许仙腰间的竹篓，“这个小玩意儿，你等下趁着所有人抢夺气运的空隙，将其送入商湖之中便可，但要记住，立刻回来。”

　　许仙眼神凝重。

　　她继续道，“其实，大道之争，才是只有生死的争斗，相比之下，什么恩怨私欲，就显得微不足道。”

　　许仙若有所思回味着。

　　曹画扇呵呵笑道，“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哪怕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也未必没有缓和的先例，事实上若是仔细阅览一遍各地史书，就会发现简直就像是儿戏一样。可真要涉及到大道之争，但凡只是个五境蝼蚁，也有胆子跳起来去咬下圣人的一口肉。”

　　随后，曹画扇便默不作声，神情收敛归于平静。

　　不仅仅是小师姐，远处黑衣少女以及宋墨海亦是如此，几人似乎都在蓄力调理气机。

　　某一个时刻，

　　黑衣少女陡然睁开双眼，悬挂在腰间的朱色小葫芦之中窜出一柄古朴剑鞘。

　　剑鞘欢呼雀跃，绕着少女飞了一圈，安稳落在她掌心之中。

　　她呼出一口气息，“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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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看不到对岸的商湖，因为黑云低垂，反而愈发模糊起来。

　　商湖中心处，蓦然之间生出一道庞大的旋涡，像是一张由湖底深处探出的深渊巨口，要将其中的一切都吞噬。

　　巨浪冲刷着附近的巍峨山岳，淹没了大多数。

　　许仙几人所在的山腰已经变成了湖边，湖水触手可及。

　　曹画扇收起雨伞，示意许仙后退。

　　许仙向后跑了有一段距离，再回首看去的时候，便是见到商湖中的那道漩涡之中，有无数条蛟龙从其中跃出水面，成百上千条蛟龙窜出水面，拍打出滔天巨浪，场面蔚为壮观。

　　其实从远处看去，反而像是无数条蚯蚓在翻水一样。

　　然后，许仙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那些窜出水面的蛟龙，凭空炸碎了，化为了无数的血雾。

　　商湖中心，约莫有千丈范围的湖面，瞬间被染红。

　　天幕之上，电闪雷鸣，藏于阴云之间的雷霆，像是无数游走的虬龙一般，电弧雷浆大有倾泻倒出的迹象，雷霆的嘶鸣啸叫声音即便隔着很远，也带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窒息感。

　　有那么一瞬间，漫天风雨像是戛然而止一样。m.χＩùmЬ.ＣǒＭ

　　飞溅而起的巨浪被凭空生生按了下去，以至于商湖的水面也凭空矮了一截。

　　但紧随其后的，便是疯狂的反扑。

　　许仙亲眼见到，一座巍峨粗壮的山岳，在商湖反噬的滔天巨澜之下，被砸得崩塌，碎石横飞，滚落入商湖中，最终被夷为平地。

　　紧接着，天威浩荡。

　　一股雷霆浆液，从阴云之下倾泻而下。

　　如同大河之水天上来一般。

　　雷霆浆液灌注而下，瞬间便是蒸发了大片的湖水。

　　商湖，像是一锅沸水，眨眼之间大半的湖面被染成了浓墨一般的漆黑色。

　　无尽的电弧疯狂的跳跃着。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商湖水面归于平静。

　　而后，一位两鬓霜白的魁梧老人凭空出现在了湖中心处。

　　老人脚下踩着一叶扁舟，任凭四周浪水汹涌，他却岿然如山。

　　他一只手盘玩着一条佛门念珠，若是细细看去，便是会发现念珠的每一粒珠子都是一枚色泽纯正的蛟丹，一条念珠整整有一百零八枚蛟丹。

　　在他的另一只手中，则是抓着一条衣不蔽体的妙龄少女。

　　老人显然并非是怜香惜玉的主，干枯的手掌死死的捏着少女的脖颈，指甲嵌入血肉之中。

　　少女无法说话，只能眼神哀求的看向魁梧老人，潸然泪下，容貌凄惨，楚楚动人。

　　魁梧老人显然并没有心思看那些春光乍泄的光景。

　　他张嘴打了个饱嗝，阴沉笑道，“众多子孙之中，老夫最看好的其实也就唯你一个而已，若是在万余年前，未尝不可将你留在身边当个暖床丫鬟，可惜啊，商湖可养不起真么多的自家人……”

　　妙龄少女眼神满是怨毒。

　　魁梧老人视而不见，“知道当初为何不杀你吗？”

　　他自问自答，“只想将你留作最后的口粮，老祖宗我还是很疼惜你的，让你苟活了数百年之久，你以为我是真的不知你一直都躲在泥鳅潭里面的洞府中？呵呵，或许你还不清楚，老祖宗我和你一般大的时候，就是躲在泥鳅潭里才侥幸躲过一劫。”

　　妙龄少女闻言，瞬间心死如灰。

　　她奋力想要挣扎，结果被魁梧老人毫不犹豫的将她的脖子寸寸捏碎。

　　魁梧老人轻而易举捏断了少女的龙骨龙筋，却给她留了一口气。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愉悦起来。

　　他曾将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口吞了，也就是昔年坐镇在水底下龙宫之中的那位商湖主人。

　　魁梧老人眼神追忆，喃喃自语起来，“他是老了，无力掌控龙宫大局，被老夫吞入腹中也算是死得其所。所以老夫吸取了他的教训，绝对不会任由任何一个子孙能威胁到老夫。”

　　少女头颅无力下垂，如同一具尸体。

　　魁梧老人随手将其仍在扁舟上，驱使着朝着五君山方向而去。

　　这片商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不曾受到过大道眷顾了。

　　万余年的时间里，因为被此方天地的大道压制，修道资源少之又少，无数条驳杂的蛟龙之属被囚禁在此地，如同养蛊一般，彼此之间吞噬，不知多少年才能出一条五境修为的蛟龙。

　　魁梧老人在斩道之前，差点一口气将商湖中的数千条蛟龙都吞尽了。

　　若不是为了留种，免得坐吃山空，他才不会如此‘仁慈’。

　　被他吞入腹中的，除了亲生父亲之外，更是不乏自己的子子孙孙，他都记不清楚多少了，总之数不胜数。

　　就在刚才，他为了饱腹，一口气吞了上百条可怜虫。

　　而身边的这位衣不蔽体的妙龄少女，甚至算得上他的某个孙女辈的后代，只不过魁梧老人在走江封正面前可不会谈什么‘舐犊情深’，少女只配当他果腹的口粮。

　　一叶扁舟，在弥漫着漆黑雷浆的湖面之中，如同弄潮儿。

　　魁梧老人冷哼一声，抬起脚，随即跺了下去。

　　瞬间，整座湖面悉数炸开。

　　雷浆被一扫而空。

　　下一刻，

　　天威浩荡。

　　大道侵蚀下来。

　　魁梧老人神色难得凝重起来，突然抬起双手，迎天做出托举状。

　　刹那之间，

　　一道水桶粗细的雷霆笔挺砸落下来。

　　小舟四周的湖面，被砸得像是一枚硕大的倒扣碗。

　　等风波平息之后，魁梧老人安然无恙，负手而立于小舟前，朝着五君山的方向缓缓而去。

　　一阵大风吹过，老人衣角翻飞，整个人的气质很复杂，看起来既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亦有道家子弟的争气风范，同时也有佛门沙弥的虔诚。

　　魁梧老人大笑道，“所谓天威，不过尔尔。”

　　“老夫饱读三教经义，便要做那三教皆修的第一人。”

　　话音落下，

　　天雷滚滚。

　　一道接着一道砸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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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蛟抬手震碎天雷的手笔，着实是让五君山上的诸人神色凝重起来。

　　纵然是自认为对大场面司空见惯的卢无瑕，此刻也不禁动容。

　　“挑衅天道威严？”

　　卢无瑕轻声道，“妖族的斩道境本就要比寻常人族修士拔高一大截，再加之堪称强横的大妖体魄，说不定这次真能让这条孽畜走江封正了。”

　　若是走江封正，天地之间销声匿迹了万余年的真龙，兴许会再度出现。

　　卢无瑕在心中衡量着是否要千里传信给祖庭师门，让师门长辈携带着那件极道圣兵亲至此地，将老蛟镇压。

　　站在稍远一些地方的齐清霁从卢无瑕的微妙神情之中读出了不少的信息。

　　他开口问道，“卢师兄，很棘手吗？”

　　卢无瑕缓缓点头，解释道，“走江之后，他的境界会破开禁锢瓶颈，再拔高一个大境界，到时候，整个玉鼎洲能降服住它的人，屈指可数。”

　　斩道境之上？

　　齐清霁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再加之大妖本身得天独厚的优势，封正之后的老蛟只怕要比斩道境的人族修士高接近两个境界……

　　要知道，煮剑山虽然号称玉鼎洲一流的大宗门，宗内也不过只有一位斩道境的山主而已。当然，其中也有玉鼎洲宗门整体羸弱的原因在。以煮剑山这种实力的宗门，放在中土祖剑洲里，勉强算是个二流垫底的宗门而已。

　　卢无瑕缓缓道，“未必能让它成事。”

　　三教圣人，未必没有后手。

　　就比如，镇子河水上的那两座桥，一座照妖、一座镇水，就是为了商湖走蛟而刻意留下的后手。

　　每一座桥下都悬有一柄斩龙剑。

　　斩龙剑，顾名思义，蛟龙走江，需从桥下经过，遇斩龙剑，必被斩之。

　　可惜的是，首当其冲的照妖桥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冲垮了。

　　卢无瑕曾在翻阅祖庭大小记事册子的时候，瞥过一眼照妖桥被冲毁的文字记载，他最初来镇子上的时候也曾找过陈灵官借阅过小镇的那本厚重的县志，二者互相印证了照妖桥是被老蛟的父辈冲垮了。

　　千余年前的那一次走江，照妖桥的斩龙剑自主飞了出去，变成了一把飞剑，将走江的那条老蛟给钉在了当场。

　　至于老蛟死没死，反而没有任何记载，但想来是没死。只不过重伤的那条老蛟应该是被继任者吞入腹中了。

　　镇子上一直都传闻廊桥是出自于‘太平观’道士的消息，大抵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卢无瑕心中清楚，此地的几座廊桥，应和中土斩龙观的那位境界深不可测的老天师有着莫大的渊源，说不定就是出自于他的手笔。

　　天下廊桥布剑九万把……

　　那位老天师，一心斩龙。

　　卢无瑕内心打消了通知师门长辈的想法。

　　他轻声道，“先静观其变，暂时莫要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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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

　　魁梧老人站在小舟的最前沿，乘风破浪，继续靠近五君山。

　　他任凭一道道天雷坠落在自己的身上。

　　魁梧老人除却上衣被天雷劈成得灰飞烟灭之外，并无任何损伤。

　　他赤着上半身，肌肤之下有着鳞甲光泽若隐若现。

　　反倒是被踩在脚下的妙龄少女，被滚滚天雷劈得衣衫褴褛，浑身焦黑，鳞片早已经浮现出来。

　　魁梧老人在距离五君山尚且还有十余里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他的眼神先是看向了许仙，阴沉一笑，随后视线跃过了许仙，一一扫视而过。

　　最终，落在了山顶之上卢无瑕董摇光等人。

　　片刻之后，

　　魁梧老人大声笑道，“老夫走江封正，没想到你们这群人族小儿也来瞎凑热闹，既然硬要凑这个热闹，不如留下一些东西，比如……”

　　“老夫对你们手中仿制的极道圣兵颇为感兴趣。”

　　他声音如雷，滚滚散开，“都给老夫拿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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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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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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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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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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