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衫少年撑伞,一手牵着粉裙的小丫头,两人跌跌撞撞,一头撞进茫茫雨幕。
漆黑的穹幕,惊雷滚动。
顷刻,
一道滚雷撕碎了天地,落在两人去路。
天雷砸下那刻,骤然恍如白昼。
泥泞去路旁的破败淫祠,一座造型诡异神像被这道天雷砸陷入地下丈许。
惊恐写满了小丫头粉雕玉琢的面颊,她下意识缩向了儒衫少年一旁,
她抬头,
怯生生望了一眼穹顶之上,就立刻紧闭双眼,有血泪从眼角淌出,悄悄以衣袖擦了去。
“少爷,天边像有条大虫在翻滚!”
儒衫少年不动声色点头,紧握伞柄的手稍微倾斜,挡住了整个丫头身子。
东边天上,有一轮浑圆的月晕,并没有明月,本该镜面一般的月轮,仿佛被人挖走了,光芒黯淡。
视野尽头,有一条日复一日从地面倒灌入天上的滂沱大河,无边无际。
月轮就漂浮在大河上。
西边,烈日沉沉,徐徐落在群山之后。
日月同天的景象,并不多见。
……
惊雷滚滚,从九天砸落,肆无忌惮的倾泻在远方的大地上。
似乎有什么恐怖的妖物,在云顶之上翻云覆雨,闹出这动静,才导致雷霆倾泻。
“别看!”
少年捂着小丫头的眼睛,低着头加快脚步。
埋头走到淫祠前,少年猛地定住身形,面色难看起来,心像是被猛地揪了一下,不受控制的僵硬抬头看向里面……
这座淫祠,地处偏僻,落在五君山文庙不远处。
少年平常进山采药,一般绕路避开这里,今日进山途中浪费了耽搁了时间,不得已抄近路。
他必须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镇子上。
人腰粗细的枯藤从墙根钻出,爬满近乎坍圮的正殿,正殿外依次东歪西倒排列着十二尊斑驳骇人的石塑,每一道神像都有七八丈高,得趁着晴天从远处端详,才能看的真切,内杂草丛生,毫无章法,一如断壁残垣的正殿。
十几尊石塑,形态各异,年代久远,彩绘剥落,丧失了当初的神韵;
有披坚执锐、脚踏神明头颅的无头人,单手托月;
背负长刀的虬髯汉子,双脚各踏一条蛟龙;
坦胸露腹下半身是一具诡异蛇躯、全枯骨的美妇,对着明月梳妆;
没有脖子脑袋满是凸起癞子,嘴角叼着烟袋锅的肉墩汉子,仰天吞云吐雾;
有一株形似冲天长剑的草,似要破开天幕,斩落日月星辰;
一位披头散发模样张狂的老者,盘膝而坐,身边倒插无数断剑,他一只手做出抓剑状,欲要塞入口中,神情满足。
……
半开的庙门里,直达通透,黑夜里,矗立着最后一尊等人高的彩塑神像。
一位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人,他形销骨立,盘膝而坐。
单手捧着粉饰黄金的圣贤书,一手扬起指天,似要问道。
中年儒生满面春风和浩然,神情得意。
最为怪异的是,中年人眼中左右各含日月,一身磅礴的圣贤气象。
祠庙背后的墙壁上被雷劈出一个口子,月色趁机洒落,恰好落在神像的身后,形成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光轮。
反而让整尊神像多出了几分肃穆和神圣起来。
许仙心里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祠外的渗人和里面的浩然,截然不同。
一阵袅袅的青烟,从里面飘出来,飘过庙门,就被一阵风给吹散。
黢黑的庙门,仿佛有什么吸引力,迫使人暂时压制住内心的强烈不适,忍不住朝里面走去。
“许仙少爷……”
粉裙丫头扯了扯许仙衣角,唤醒他。
许仙回神,惊出一身冷汗。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外院,正站在诸多泥塑神像的面前。
抬头看了一眼此前被天雷劈中的那尊泥塑神像,正是那脚踏神明的无头人,泥塑手中的月轮被之前的天雷劈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此前还流转月华光泽的月轮,黯淡了。
抬头看了一眼西边天,许仙拉起来丫头的手,“沈鲤,我们赶紧回家!”
天黑莫出门!
是镇子上的流传已久的规矩,不知从何追溯,但所有人都遵守着这条祖上的规矩。
说是在天黑莫出门,实则是莫要淋这透着古怪的雨!
尤其是在太阳落山之后,很容易出事死在外面。
这两年,许仙在这段路上,就见到不少惨死路旁的熟悉面孔,年纪都不大的孩子,也有老人,甚至有几个和他平日关系还算熟稔……
最终许仙为他们收殓遗骸,免得曝尸荒野,落个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将手中伞交给沈鲤,许仙弯腰撸起裤脚,索性又抱起沈鲤放在身后的草药背篓里,埋头朝着镇子狂奔而去。
这条去大山里的路,许仙十天半月就得走一趟,极为熟稔,哪怕闭着眼都能走回镇子。琇書網
这座淫祠,坐落在五君山旁大湖和镇子的中间,距离镇上,约莫十余里路。
平日里,去山中的人极少,许仙迫于生计才不得不进山。
山路崎岖,每踏出一步,泥浆就溅一裤腿。
坐在背篓里的沈鲤,只露出半个身躯,双手搂着许仙的脖子,为他撑伞。
大日一点点西沉群山,余晖收敛。
黑夜,仿佛洪水一般从山脚下缓缓淹没过来。
沿途,山川河流,庙宇草木都被吞噬,而后一点点,朝着镇子的方向蔓延去。
呼——
到了镇子外,路面才变平坦一些。
回首看去,身后早已伸手不见五指,完全看不清五君山的轮廓。
镇子旁有一座石拱桥,不知多少年头了,桥不大,只有两丈长,半丈宽。白石打造,唯有桥墩上刻着‘太平’二字,下面还有几行小字,但早已斑驳,模糊不清。
许仙也弄不明白,小小的一条河,九曲十八弯,自上而下,为何要修筑三座桥。
自西向东,一座‘太平’桥,一座‘镇水’桥,还有一座早些年就被冲垮后只剩下桥墩的‘照妖’桥。
照妖、镇水、太平。
照妖桥位于上游,其他两座依次排列,彼此隔开有一定距离。
镇子上的街道大概也是按照这三座石桥命名,照妖街、镇水街、太平街。
不过,在最东边还多出一个富贵人家居住的‘簪花巷’,不过许仙听说簪花巷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后来巷子里的老爷们商量着一齐改的名字,图个‘世代簪缨’的好兆头。
三座桥,都没什么实际意义。
逢发大水的时候,如同洪水中的一座岛礁,孤零零的悬在其中。
平日的时候,河水也不到脚脖子,许仙也不从桥上过,下水赤脚淌过去。
总之,桥可有可无,更像是那些上书‘嘉德懿行’的功德牌坊,是某些富贵老爷们想要歌功颂德记载自己的功绩却又舍不得花银子的产物。
奈何镇子里上了岁数的老人,都一口咬定几座桥有大讲究。
以前听镇上老人闲聊,说这几座桥乃是当年太平道观的天师敕令修筑,老爷们筹集善款出人出力,到如今已有百多个年头,修筑之初,是为了镇住五君山旁大湖中的妖物顺水走江,照妖、镇水、这两座桥,反而是最重要的也最讲究的,至于太平桥,不过是歌功颂德锦上添花罢了,至于真假,早已不得而知。
甚至,镇里老人连太平观在什么地方,都已无人知晓。
实际上,在太平桥后面,还有一座年头更古老的古石桥。
只不过那座石桥,相较于被大水冲垮的照妖桥还要残破不堪,大部分桥身都浸在了河底的深潭里,许仙也是淌水过河的时候,偶然间发现的。
大概,镇子里面也只有他这种底层孩子,会闲的没事干轻易淌河去五君山那边。
那座被乱石淤泥几乎埋没的古石桥,桥墩依旧刻着两个字,
‘飞仙’。
许仙自然不懂有什么意义。
……
沙沙——
背后,此刻传出一阵忽远忽近的怪异声音。
时而像是百米之外,时而像是近在咫尺。
“少爷,背后……好像一直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背篓里的丫头,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扣在许仙肩头,声音微弱颤抖。
“不许回头!”
事实上,从淫祠离开后,许仙就留意到了。
只不过,他不敢回头去看,生怕见到了什么近在咫尺且不该看的东西。
那声音,像是镇水街于昌文爷爷临死前不舍得咽气的抽气声,伴随着滴答滴答的落水声。
“少爷,我怕……”
许仙安慰,“怕就闭上眼。”
沈鲤使劲儿点头,把头往许仙后背使劲儿埋了埋。
许仙抬头,眼神坚韧,镇子就在眼前,不巧的是,那条河发大水了。
顺着山坳汇聚而下的大水,几乎要漫过石拱桥,汹涌的大水,冲刷着桥身,眼见要没过桥面。
许仙没办法淌水过河,便趁着大水还没有漫过桥面,双手背后托着药篓,身形矫健,一气呵成,几步跨到了对岸。
到了对岸,许仙头也不回的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
就在许仙跨过太平桥之后,泼墨的夜色里,缓缓浮现出一道轮廓。
一位满头霜雪白发的魁梧老人,在距离太平桥百米之外定住了身形,就此止步不前。
他穿着一身青色儒衫,头戴一顶道家芙蓉玄冠,脚下踏着一双草鞋,一只手盘着佛珠,另一只手背负在后。
魁梧老人望着许仙消失的方向,眯眼儿笑。
许久之后,冷笑起来,“可怜虫儿,泼天机缘摆在你面前都把握不住。”
在老人腰间,别着一部古籍,依稀能分辨出书名:
玉鼎洲海错集。
夜色笼罩而来,最终将魁梧老人的身形一点点淹没。
片刻后,他开始沿着河岸,朝着五君山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的步伐很大,一步踏出,便是十几丈的距离。
每一次踏步,那条不知名的小河里,洪水便会随之高涨几分。
几步之后,小小的河道里,便开始如同大潮一般汹涌起来,大水便彻底漫过了桥身。
洁白的桥身,散发出盈盈光辉。
奇怪的是,任凭河水如何泛滥,终究是漫不过桥上的白玉石栏。
魁梧老者的脸上,很快浮现出几分烦躁,手中佛主被捏的嘎吱作响,他的身形也很快停了下来,站在一半倒塌的照妖桥前,不由面色复杂起来,为了冲垮这座照妖桥,消磨了他祖上足足三代人的光阴。
他们这一脉,寿命已经算是无比漫长了,三代人的光阴到底有多久远,可想而知。
照妖桥以西,老人缓缓走到河边,蹲在硕大的青色河石上,面色阴晴不定。
泛滥的河水,拍打在两岸的河石上,顿时化作水雾,四下飞溅。
“呵呵,谁又能想到,这条不起眼甚至如今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河,数千年前也曾是一条贯穿一洲版图的大渎。”
老者今日之所以心烦意乱,失去了定力,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从五君山那边一路跟随许仙,期间他从未回过头注意到自己。
那个几年间每月雷打不动要最少进山两次的穷小子哪怕回头一次,魁梧老人都不介意送他一份福源深厚的大造化,发财、修道,亦或是其他,魁梧老人何尝不能满足他?
他坐在商湖的岸边,观察了镇子这么多年,见过了太多屁民的蝇营狗苟和目光短浅,所以他笃定,这个泥腿子必定是个财迷,不出意外,会对发财的术法感兴趣,为此他袖里藏了不少的古玩字画,黄白之物,只要那个穷小子开口,给他又何妨?
一辈子花不完的金银,换一句人言‘封正’而已。
况且魁梧老人的府中,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不值钱的金银。
“眼见就要到了二月二,也该抬抬头了……”魁梧老人没来由感慨起来。
碍于某种规矩,魁梧老人不便主动现身与其攀谈。
片刻之后,
他心有不甘,勃然大怒道,“一句箴言,压了我祖上数千年,凭什么!?”
天雷滚滚,大有下沉的趋势,草木簌簌作响,尽数低伏。
魁梧老人猛地抬头,须发皆立,散发出的儒雅气息瞬间收敛起来,一扫而空,死死的盯着镇子的方向。
片刻后,他匆匆逃离了镇子。
——
许仙的家,在镇子的西头靠里边点的位置,临近那条河,天晴的时候,能清楚看到河上的镇水桥。
一间酒馆,店门不大,上面挂着‘许’字打头的匾额,门口摆着一块木板,上面用黑炭划了十道竖线,代表着一壶酒十文钱的意思。
左右两边邻舍,早已经木门紧闭。
许仙踏过门槛,暗自松了一口气,放下背篓,把沈鲤从里面抱出来,低头去拧裤脚。
沈鲤道,“少爷,我把背篓送到后院哦。”
于是,
她吃力搬着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背篓,一步步挪着走。
许仙拧干裤脚,来到账台前,要先把今天的草药整理归账,刨除损失以及品相不好的,估算出自己下次去五君山的时间。
他记忆力很好,一天采过多少东西心里都已经提前整理分类过,也无需再次清点。
一笔一划,许仙都写在账本上,等他写完,沈鲤也从后院走了回来。
“少爷,都摊开阴干着呢。”
许仙点了点头,示意沈鲤也坐下来休息。
今天是沈鲤第一次跟着进山,所以两人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临近傍晚才回来。
丫头年纪太小,脚力不行,许仙也不催促她,权当带她出去游览。
两人在五君山旁的商湖边上转悠了许久,期间许仙也给她讲了不少道听途说的商湖精怪传闻异事。
整整一天的奔波,从早上到傍晚,鲜有休息的时间。
沈鲤坐在凳子上,下巴托在桌子上,她个头还小,坐在凳子上脚尖够不着地,只能悬空,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打瞌睡。
“去后院睡吧。”
“少爷,要不闭店打烊吧。”沈鲤含糊不清。
“再等等。”许仙微笑着说了一声,继续低头练字。
亥时闭门,是许仙父母经营酒馆时候留下的规矩,在爹娘没了音讯之后,许仙也将这个规矩继承了下来,没什么缘由,权当是一种寄托。
店里的另外一个小二,对这条毫无用处的规矩怨念不浅,时常腹诽,说晚上阴物精怪易出行,太晚闭店,容易招待到精怪魍魉。
许仙经营了也有几年时间,天黑以后,还真没遇到过来喝酒的人。
沈鲤强打精神,哦了一声,可转眼之后,脑袋又开始东倒西歪。
不多时,
外面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雨滴拍在瓦上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屋内。
堂内灯火飘摇暗淡,屋外更是一片黑暗。
灯火,仅仅能照亮店门前方圆半丈的地方。
门前滴水瓦的雨,很快由串珠转变成了一条条绵密的水线。
就在这个时候,
一片漆黑之中,忽远忽近,传进来一阵声音,
“可有酒?”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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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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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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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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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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