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见次郎吐去嘴里的海水,左右观望了一下,这才扑腾着游到岸边,拖着几乎脱力的身体,靠坐在礁石上,伸手往兜里摸了摸,掏出个手机来,屏幕都已经黑了,水顺着充电口往外直流。
他恼怒地骂了一句,把没用的手机扔到地上,抬头看了看天空,深吸了几口气,奋力爬起来,艰难地沿着公路向前跋涉,全靠手中的太刀支撑才能保证持续行进而不是走两步就摔倒。
湿漉漉的水迹,在走过的路面留下一团团黑色的印象。
他如此足足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前面有一家二十小时的小便利店,不由精神一振,奋力走过去。
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的老店主听到门响,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一身是水的银见次郎进来,不由吃了一惊,问:“你这是怎么了,掉海里了吗?”
银见次郎没有心思应付这种无聊的问题,在身上摸了摸,没能摸到钱,便干脆地脖子上的金链子扯下来,拍到柜台上,哑着声音道:“把你的手机卖给我!”
“啊,我的手机不值这个……”
老店主掏出自己的翻盖功能机。
银见次郎一把就抢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拨号打出去。
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
可这一接起来,最先从话筒里传出来的,不是熟悉的声音,而是激烈枪声。
银见次郎心中不由一沉,急唤道:“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银见信章慌急的声音响起,“次郎,你在哪里,赶快回来支援我们,不知是哪个帮派杀上门来,火力非常凶猛!我们快要顶不住了。”
银见次郎道:“父亲,你听我说,现在立刻和哥哥带人撤离,别管去哪儿,立刻离开江户!”
银见信章不由大怒,“次郎,我们银见组能够有今天的实力地位,靠的是百折不挠奋战精神,银见组从你爷爷那辈建起来,就从来没有不战而逃的时候!当年住友会攻击我们,形势比今天还要严峻,可我们依旧守住了……”
银见次郎道:“父亲,这次不一样!那个绑人的任务牵连着一个大人物,连花守家的二公子都能一个电话招来,你想想这会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们得罪了他,银见组的灭亡已经注定,不要再顾忌银见组的存亡了,快逃,只要能逃出来,我们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再大的人物我也见过,花守家的二公子很了不起吗?我之前跟花守家的花守靖一先生也是谈笑风生,我绝对不会放弃银见组的基业,做一个可耻的逃兵,让我的下半辈子都活在懦弱的愧疚之中……”
银见信章的话只说到这里,便听到背景中突然响起轰隆一声大响,好像什么东西爆炸了,紧跟着各种杂乱的声音响起,银见信章的声音因此变得极为模糊。
震耳欲聋的枪声突然爆起,充满了手机的话筒。
这场激烈的交战极为短促。
眨眼工夫,枪声就快速降了下来,最终全部消失。
银见信章的声音再次变得清楚起来,但话却不是对魏朝阳说的,而是在发出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银见信章?”一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银见组得罪了不该得罪人,只能全体以死谢罪,你剖腹吧,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体面!”
“啊啊啊……”
绝望的吼叫,沉闷的枪声。
短暂的纷乱后,一切归于平静。
银见次郎举着电话,亲耳听到这一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手却在微微颤抖。
片刻后,话筒再次传出声音,“银见次郎是吗?逃吧,尽一切努力逃吧,逃出江户,不,逃出东瀛,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银见次郎默然不语地挂上电话,看向瑟瑟发抖的老店主,露出一个微笑,“把吃的东西拿出来,什么都可以,我需要足够的体力!”
……
江户,银见组总部。
枪声渐隐,硝烟未散。
大楼已经变成了废墟。
全副武装的士兵不紧不慢地逐层检查。
零星的枪声与惨叫不时响起。
老高手站在顶屋办公室完全破碎的窗前,默默注视着下方的街道。
街角处,一辆警视厅的巡查车正胆怯地躲在巷子里,连警灯都关了。
两个巡查蹲在黑暗中,胆颤心惊地向着银见组总部方向张望。
稍年轻些的巡查颤声问:“前辈,我们怎么办?就在这里看着吗?”
头发已经花白的巡查反问:“难道你还想现在进去?想看等天亮吧,进去看个够,小心别吐出来就行。这银见组啊,算是完了!”
年轻巡查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可是,我们已经接到报警,赶到现场,却不进去干预……”
老巡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淡定地道:“放心吧,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是我们两个小巡查能够干预的,我们只需要安静地呆在这里,等里面的人走了,就站到门口,等着career组的官僚们来处理吧,要是我们先进去的话,肯定会遭到训斥,甚至会被发落掉。你还年轻,没见识过。我们看着很可怕,但这可是上面的政客们的好机会啊。”
“什,什么机会?”小巡查一脸懵逼,他刚刚大学毕业,考入警视厅,上街巡查也不过一个多月,虽然听说过很多的都市传说,但对水面下的真实运规则还一无所知。
“上面的老爷们需要雅库扎为他们服务,银见组灭亡了,自然要有新的势力来添补这个空白,就看动手的这一方打算怎么做了。所以啊,我们现在不能过去,也绝对不能看到他们,不然等过阵子,他们天天在这里出出进进,我们怎么办?”
老巡查摸出包烟来,扔给小巡查一根,又给自己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沧桑地道:“没准以后我们还得来给他们处理麻烦呢。我在这片街区服务了三十年啦,这些暴力团伙起起落落,只有上面的老爷们恒久不变。灰原哀怎么说的来着?政客的儿子是政客,银行家的儿子是银行家,这才是我们东瀛的真正面貌啊!”
小巡查抿了抿嘴,没再吭声,蹲在旁边,默默地跟着吸起烟来。
明暗不定的两个红点在银见组大楼顶层看得其实非常清楚。
老高手笑了笑,对站在身后的人道:“江户警视厅很识趣,清场吧,接下来就是上面勾兑的事情了。”
他转身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银见信章。
曾在江户叱咤风云多年的银见组长,倒在血泊中的身体成奇怪的形状,鲜血兀自不停地从满身的枪眼中淌出来。
虽然窗子已经粉碎,夜风徐徐吹来,却吹不散这小小房间中的浓重血腥。
银见信章终究没能得到生前最后的体面,他企图跳窗逃跑,最终被乱枪打死在窗下。
老高手面无表情地跨过尸体,走了出去。
全副武装的蒙面士兵排着整齐队伍,迅速离开银见组总部。
拐角处看到这一幕的小巡查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呼道:“米军?”
“闭嘴!”老巡查本来颇为悠闲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啪地给了小巡查一巴掌,“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记住了,我们来晚了,什么都没有看到,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也不知道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就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打断。
地面起伏,仿佛地震。
两人骇然扭头,就见银见组总部的那几幢建筑风格颇有些特点的矮楼就在爆炸声中缓缓倾倒。
碎石断砖满天乱飞,如同暴雨般稀里哗啦落下,把警车砸得破破烂烂。
两个巡查不得不钻到车底下躲避。
小巡查哭丧着脸说:“前辈,这我们怎么说什么都没有看到,车都砸成这样了。”
老巡查低低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就说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碰上爆炸,还是那句话,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记住我的话,泉田,不想死全家,我们就必须什么都没有看到!”
“知,知道了,前辈。”小巡查喃喃道,“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不,不对,是赶过来的时候就碰上了爆炸,什么都没有看到!前辈,银见组就这么完了?”
“肯定完了。等今天这个消息传出去,就算动手的人不继续追杀银见组下面的那些人,其他的极道组织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整个江户极道都要乱起来了。这回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重新安稳下来呢。不过,这跟我们两个小巡查没有关系,做好我们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其他的不要打听,也不要关心!政客的儿子是政客,银行家的儿子是银行家,可是要是升不到警部补,我们的儿子可不一定就是巡查啊!”
两个巡查都沉默下来。
突然警车内的通讯器响起。
“各巡逻组注意,位于西右二町街的万龙帮总堂发生激烈枪战……”
两个巡查面面觑。
小巡查问:“前辈,要过去看看吗?”
老巡查道:“看个屁,我们就在这里哪也不去了。今晚的江户,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了。”
……
西右二町街,万龙帮总堂。
虽然枪声激烈,但战斗全过程却并不激烈。
作为浮在面上的暴力团伙,万龙帮一直是江户警视厅重点关注的对象,所以并不敢大规模持有枪支弹药,主要的武器还是各种刀具。
罗汉座的武装人员在完成合围后,便即破门而入,见到的所有活人都毫不留情地开枪射杀。
整个过程宛如屠杀一般。
唯一激烈一些的抵抗,发生在万龙帮主的卧室。
万龙帮主夫妇和他的五个贴身保镖被堵在了这里。
保镖们带有手枪,曾试图保护帮主夫妇两人逃出去。
在尝试失败后,他们进行了最后的抵抗。
猛烈的射击,一度打得罗汉座士兵无法冲进卧室。
在两名士兵被击伤后,进攻的士兵终于失去了耐心,往里面扔了几颗手雷,结束了这最后的抵抗。
五个保镖被当场炸死了三个,万龙帮主夫妇身受重伤,士兵粗暴地从总堂拖出来,扔到大门前的街面上,强迫跪倒在地。
曹威的车子就停在大门对面的街边。
此时后座上只有万康还在。
万壮山夫妇已经被安排人提前送回店里。
万康本来也想跟着回去,但却被曹威强行留下,并且带到万龙帮总堂这里,让他亲眼目睹了万龙帮覆灭的整个过程。
看到曾被他们这些人视为魔鬼般不可接触对抗的万龙帮,就这么被罗汉座给斩瓜切菜般消灭,万康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小万呐,你是首座的同学……”
“啊?”万康呆呆看着曹威。
到现在为止,他也不清楚这个首座是什么个身份。
曹威微微一笑,解释道:“魏先生是我们罗汉座的首座,统领着我们这个势力遍及东亚,随时可以动员以万计职业士兵的庞大组织。”
“啊,啊,啊……”
万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一年前还是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一年后就摇身一变成为这种大型国际黑暗势力的首领,这个变化实在是让人惊掉眼珠。
难道魏朝阳泡上了罗汉座老大的女儿?
不对啊,他女朋友不是颜若凝吗?
真是让人怎么想都想不透。
“你不用想了,魏先生的身份比你以为的要复杂得多。罗汉座在你看来是个无比强大的庞然大物,但在魏先生掌握的力量中,其实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难,难道他是米国大统领的私生子?”
“小万,虽然你是首座的同学,但这种不敬的话以后也不要再说了。就算首座不在意,可是身为他的下属,我们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这样侮辱他!”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随便吐个槽,没有别的意思。”
“既然进入了这个与你以前完全不同的世界,说话做事就都必须谨慎再谨慎。小万呐,我现在问你,你是想回去你叔叔家的料理店既然做个厨师,还是想加入我们罗汉座,让你的人生更加精彩夺目?”
万康张了张嘴,最后冒出一句,“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只是个会做菜的胖子,连大学都考不上。”
说完这句话,他有些沮丧。
没错,他只是个一无是处的胖子罢了。
就算想加入罗汉座,可又怎么能在这种组织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曹威大笑,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一巴掌,“不要紧,只要你想,一切都可以慢慢学。”
万康道:“因为我是老魏的同学?”
“这次一起被绑的同学有十几个,为什么只是你?”曹威道,“你是首座的同学,只是一个先决条件,但绝不仅仅是唯一的条件。但是,有了这个条件,你在罗汉座内的晋升机会绝对要比任何人都多。”
他看了看车外。
已经有巡查警车出现在街角,但却远远的没敢过来。
万龙帮主夫妇被强制跪在街中央,瑟瑟发抖,完全看不出原本的一方豪强气势。
总堂内部依旧不时有零星枪声响起。
这一晚远还没有结束。
“小万,我跟你交个实底,首座执掌罗汉座才刚刚一个月,但却大动作不断,我们这些老朽已经跟不上他的行事,短时间内都会退出,把舞台让给能够跟他更加契合的年轻人。但上位的年轻绝不能仅仅是原本我们这些人的晚辈。无论是为了首座,还是为了罗汉座本身,都需要有一定数量的新鲜血液。而你就是这个新鲜血液的一部分。
只要你现在点头,你会加入罗汉座,你的晋升速度会比任何人都快,当时机成熟的时候,你会成为最新的十八罗汉之一,帮助首座统领罗汉座,成为首座与罗汉座旧有势力之间的调和者!你会成为东亚黑暗世界最有权势的大人物之一!”
万康慢慢握紧了拳头,然后松开,“我要加入罗汉座!”
他要加入罗汉座。
不是因为曹威画出的大饼。
而只是不想再像原本一样,仿佛蝼蚁般命悬他人之手。
成为东亚黑暗世界最有权势的大人物什么的,离着他实在太遥远了,就先成为了万池唐街的大人物,保证没人敢再像今天这样欺侮叔叔或者他身边的其他什么人。
“好!”曹威掏出一柄手枪,递到万康面前,“看到万龙帮主和他老婆了吗?归你了。子弹已经上膛,这里是保险,打开,扣动扳击,就可以射出子弹!罗汉座建立在二战之后的废墟之上,所有的威势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想要成为一名罗汉,绝不能害怕杀戮!”
万康深吸了口气,接过手枪,推开车门,径直走到万龙帮主夫妇面前。
四周荷枪实弹的士兵如同雕像般站在原地。
远处街角,闪烁的警灯霓虹越加多了起来。
“我叫万康。”
万康居高临下地看着万龙帮主,心底突然升起无法言喻的快感。
“我不认识你,我们无怨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声名赫赫,咳嗽一声,整个东瀛华人圈都会抖一抖的万龙帮主,也不过是个软弱的老头,光秃秃的脑袋上,只剩下几根稀疏的白发凌乱飘动。
“你不认识我,是因为对你来说,我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对我所做的一切,甚至都不需要惊动你这位大帮主。因为这是你们万龙帮常做的买卖,强取豪夺,绑架勒索,杀人越货……只需要手下各负其责,定期给你交上收益,让你能维持自己在江户的霸权就好了。”
万康把枪口顶了万龙帮主的脑门上。
万龙帮主哀嚎了一声,身子如同筛糠般剧烈抖动,以至于无法维持跪姿,如同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上。
两名士兵上前,把他扯起来,强行摆正跪姿。
“不要杀我,我可以把万龙帮积累的所有财富都给你,很多钱啊,你可能几辈子都挣不来的……”
“这种不义之财,我不稀得要!带着你的脏钱,下地狱吧!”
万康奋力扣动扳机。
沉闷的枪响过后,万龙帮主的脑门上多了个小洞,后脑勺却开了个大窟窿,鲜血脑浆哗哗地往外流着。
他一声不吭地扑倒在地。
万龙帮主的老婆发出疯了般的尖叫,拼命挪着身子往旁边缩躲。
万康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说不出的兴奋,很有种想要再补几枪,彻底把那脑袋打烂打碎的冲动。
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妥,强行克制住了这种冲动,转而干脆利索地一枪结束了万龙帮主老婆的尖叫。
街面上安静下来。
万康拎着手枪,慢慢走向车子,只觉得脚下有些发飘,仿佛踩在棉花上般,软绵绵浑不着力。
远处街角,已经出现了整齐排列的防暴警。
戴着头盔,举着盾牌,对着这边虎视眈眈,似乎下一刻就会发起冲锋。
可如电影般的警匪大战并没有出现。
直到万康上车扬长而去,罗汉座的士兵整队撤离,那些防暴警就那么安静地排队站着,仿佛是在欢送这些杀神离开。
就这么站了大概半个小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越过警戒线,驶上冷清的街面,最终停在了万龙帮总堂的大门前。
一身标准精英官僚打扮的年轻男人走下车,皱眉打量了躺在血泊中的万龙帮主夫妇,有些厌恶地用手帕按了按口鼻,迈过尸体,走到四分五裂的大门前,向里面张望。
数名高阶警官从方阵中小跑着来到年轻男人身侧,齐刷刷鞠躬行礼。
为首的警视监恭敬地道:“城户先生,此事如何处理,还请您指示。”
年轻男人有些不爽地道:“先清理现场吧,怎么处置还需要等一等。老头子们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讨论,没工夫理会这种小事情。哦,给这两个收敛下尸体,让他们体面些。再怎么说也是得过赐福的,就这么像死狗一样被扔在街上,实在是有损我们的脸面,也会让人怀疑我们的赐福是否有效。警视监大人,你说是不是?”
警视监连忙低头道:“您言重了,御三家的神威无人敢于置疑!”
年轻男人冷哼了一声,“那我怎么听说你们那位新上任的总监刚刚下达指示,要求严厉打击发动袭击的势力,别说请示商量,连通知都没有,他很看不上我们御三家啊!”ωωω.χΙυΜЬ.Cǒm
警视监心头一凛,不是惊于年轻男人的消息灵通,不过十几分钟前的内部命令,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而是惊惧于他说话的语气,显然对警视总监非常不满。
“您误会了,就在刚刚银见组总部也遭到袭击,整个总部所在被夷为平地。从手法来看,应该是与袭击万龙帮的,是同一帮人。总监认为这是恐怖袭击,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如果一点动作也没有,实在是没法向公众交待。”
“我可以告诉你们,袭击这两处的,是速浪的罗汉座,首领叫曹威,如果你们不怕死的话,尽管去发动对他们的攻击,显示一下你们东瀛警视厅的威风。哦,对了,你们还可以去抓捕指使罗汉座做件事情的人,他叫魏朝阳,海城委员会的一个新任部长!”
警视监脸色大变,恭声道:“非常感谢您的指点,我会立刻告知总监!”
“把这段视频发给他,告诉他,想活命的话,这段时间就老实点,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什么事情都不要管!”
年轻男人掏出手机扔给警视监。
警视监打开手机上暂定的视频画面。
只听到第一句话就脸色大变。
画面中,显得疲惫无力的男人,以沉缓的声音道:“各位东瀛运灵师界的同仁,我是花守宏史,在此向诸位传达魏朝阳先生的要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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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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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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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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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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