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捏了拳头。

  他现在没空理陆荣华。

  他疾步走到移动病床前,看着刚刚从麻醉中醒来的苏窈,心,一下子便抽疼起来。

  “窈窈!”

  陆湛这一声满含自责和心疼,仿佛受苦受难的人是他一样。

  刚经历一场的苏窈神情疲倦,麻醉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她感知还有点迟钝。

  对他这哀哀欲坠的情绪,她还没太大感觉。

  “你觉得怎么样?”

  他伸出手,想要碰一下她,却,又在半路缩回。

  感觉现在的她,那么脆弱,他生怕轻轻碰一下,她也要跟着灰飞烟灭。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痛?头痛?脚痛?”

  跟出来的主刀医生都看不下去了。

  他摇摇头,说:

  “赶紧把患者送到病房去吧!麻醉过后伤口会疼两天,其他都没问题。”

  陆湛还没说什么,陆荣华已经一把冲上来,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苏窈,问医生:

  “医生,她是什么伤?要不要紧?”

  一副很是关心的模样。

  医生看了他一眼,问:

  “你也是她的家属吗?”

  陆荣华:“对,她是我侄媳妇。”

  医生:“她流产了,其他没什么。”

  陆荣华:……m.χIùmЬ.CǒM

  不是死了一个吗?这两个不是还好端端地?

  结果,死的就是个野种?!

  真正受伤的却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转头看向陆湛,趁机挑拨离间,说:

  “阿湛,我看这倒是件好事。本来苏窈就是怀着别人的孩子被李代桃僵嫁进陆家的,这下正好,不管你是要拨乱反正,还是要跟苏窈继续过日子,事情都好办多了。”

  陆湛咬紧牙帮,搭在病床栏杆上的双手捏得死紧,简直就像要把栏杆都捏碎一样。

  “谢谢二叔。”

  即使心中有滔天恨意,他也不能表露出来。

  真正的高手,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尤其在对手面前,绝不能轻易让对方窥破自己的情绪。

  “既然天意安排了我跟苏窈结为夫妻,那我们一日是夫妻,则永远是夫妻。”

  陆荣华微讶。

  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个,他的目光始终在陆湛的腿上流连。

  “阿湛,看到你没事就好。我听说宴会厅里有人受伤了,我就过来看看。你的腿怎么回事?你可以站起来了吗?”

  陆湛心中冷笑。

  不愧是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明明心中巴不得他赶紧去死,表面上却还装出一副慈祥怜爱的样子。

  “二叔不知道人的潜力无限吗?当时情况那么混乱,我要是不站起来跑,就只能眼睁睁在那里等死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策划这场刺杀的幕后凶手呢。”

  陆湛看着陆荣华,眼角还微微上扬,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可惜没能一命换一命,听说陆深没有当场致命?

  不过,没关系,有时候活着反而比死了更痛苦。

  陆荣华尴尬一笑。

  “你能这么想就好。你的腿能恢复,真是太好了。本来我们这次找来这位苏神医,就是想帮你把腿治好的。这也算歪打正着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早已经骂开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一眨眼,这小鬼头竟然无病无灾活到现在了。

  还开始对他动手了。

  那段录音,肯定就是他动的手脚。

  “二叔,小深他怎么样?他不是受伤了吗?”陆湛也假惺惺地问了一句。

  “他没事。手术很成功,只是一点擦伤。”陆荣华故意把症状说得轻了。

  “那就好。”

  陆湛庆幸说,“当时看他流了那么多血,还以为他……”

  早知道让他再多流一会儿的血。

  “那我先送窈窈去病房,回头我再去看小深。”陆湛说。

  陆荣华一脸慈眉善目,说:“好!”

  两方人马分道扬镳,各自脸上的假笑都收了起来,全都是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阴狠决绝。

  利益面前,六亲不认!

  陆湛推着苏窈到了顶楼的特护病房。

  这里是最高级别的疗养病房,外面不会有闲杂人等走来走去,适合病人安心疗养。

  苏窈从移动病床换到固定病房上,陆湛又细心地给她擦脸擦手盖被子,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要不要喝水。

  苏窈见他一直忙这忙那,又问东问西,对她真是关怀备至。

  她心中难免生出一丝感动。

  “我还好。不过陆湛你是一直话这么多吗?”

  “怎么,我吵到你了吗?”

  陆湛小心翼翼地帮她掖被角,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真把她当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嫂子,大哥也就只有对你才这样。”

  陆清主动替陆湛澄清。

  “他平常可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呢。”

  苏窈自然知道。

  以前又不是没接触过,她当初还一度觉得,他是个冷漠又无礼的人。

  突然出现这温柔体贴的一面,这巨大的反差让她还有点不适应。

  “嫂子,你应该也饿了吧?我出去买点吃的上来,你想吃什么?”

  折腾了一晚上,他们都还粒米未进。

  “好,那就麻烦你。给我买份瘦肉粥好了,我其他的暂时也吃不下。”

  苏窈现在很虚弱,即使是小产,受的苦跟正常生产也是一样的。

  陆清又问陆湛要吃什么,他一起出去买。

  病房中暂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陆湛,你现在腿已经恢复了。那等我出院后,你索性把面具也摘了,就说是我替你治好的。然后,我们就离婚?”

  麻醉的作用过了,苏窈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理智。

  之前他们约好的,等他都“恢复健康”后,他们就要去办离婚手续的。

  毕竟,她本来就是代替苏情嫁进陆家的。

  而且,她的孩子还生父不祥。

  她也要给程民一个交代。

  这乱七八糟的局面,她也要赶紧重新理顺一下。

  陆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现在还在养身体呢,不宜谈这么沉重的话题。一切等你恢复健康了,我们再慢慢讨论,好吗?”

  明明生着一张36度5的嘴,怎么能轻易说出如此冰凉的话语?

  就这么急着想跟他离婚吗?

  他都这么说了,苏窈也就不再强行继续这个话题。

  他刚刚跟陆湛的对话,她也听到了。

  他说要跟她做一世的夫妻,也不知道是故意说给陆荣华听的,还是说给她听的。

  可她是被强行捆绑送到陆家跟他结婚的,并非她心甘情愿。

  在完全恢复记忆之前,她暂时做不了决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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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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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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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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