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上,李承文吃过晚饭之后,就想回房间看书,李青禾心想这事不能自己一个人扛着,于是把他叫到后院的亭子上,将今日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你说,这事该告诉娘吗?”李青禾说完后,询问李承文的意见。
李承文想了想,道:“告诉她吧,这事瞒不了一辈子,这段日子她忙碌得很,就算告知她,她也没空思虑过多,若是以后她自己知晓,到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李青禾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于是与他一起到方桃的房间去。
方桃正在暗黄色的灯光下看嫁妆单子,计划一下还要添点什么,见姐弟二人一块来,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么晚了来找我做什么?”
李青禾坐在她对面,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将今日之事道出。
方桃听完嘴角的笑容显然消失了,眼神空洞地望着桌子上油灯的那点火焰,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李青禾跟李承文也不打扰她,在一边耐心地等着。
半晌之后,方桃回过神,神情不自然地道:“我知道了,这么晚,你们先回去睡觉吧,尤其小文,明日还要早起去上朝。”
两人知道这个消息她一时消化不了,便顺从地离开,让她安静地待会。
次日一早,李青禾起来,看见方桃眼底下的青影十分显眼,又见她面容有些疲倦,想必这一晚上没有睡好。
她有些担心,本来打算带她出去逛逛,开导开导她,只是还没提出,就有客人上门了。
来人正是千里迢迢地从宁州府给她们送钱来的林义。
这会儿方桃也顾不上伤春悲秋,一来要张罗给他收拾个房间出来,二来还要继续忙着李青禾的嫁妆之事。
“怎么只有你一人来啊?”陈氏问道。
先前方桃寄信的时候,也顺便告知了一下李家大房那边,还有她的娘家这些亲缘比较近的亲戚,至于关系远些的,路途遥远,她也不好意思叫。
虽说这么远,邀请是邀请了,来不来还得看人家,但自家第一个孙辈要成亲,她还是希望能来几个人。
林义将茶水一饮而尽,道:“他们晚些来,我是怕你们着急用钱,才提前出发的。”www.xiumb.com
陈氏听闻也理解,反正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三月初,李用跟李承武从北疆回来。
三月下旬,陈氏娘家这边的陈小山禾和陈大湖堂兄弟,还有李家大房那边的李康和李承安叔侄两也到达京城。
李承安与李承文同一年考上举人,由于没有信心能一次就金榜题名,所以去年并没有上京赶考。
如今看到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堂弟,已任职于天下学子所向往的翰林院,说没有受到打击是假的,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情,下决心要更加发奋读书。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田诗诗和元茜送的添妆。
成亲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李青禾自然要第一时间分享给自己的好友,奈何元茜刚出月子,田诗诗又怀上第二个孩子,受不了颠簸,只能让人送些礼物聊表心意。
四月初六,风和日丽。
李青禾今日天还没亮,就被人拉起来,先是沐浴净身,然后穿上今日的喜服之后,就被人按在镜子前,由喜婆开脸,接着规规矩矩地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弄,各种涂脂抹膏,画眉描唇。
她困得都没精力看镜子,迷迷糊糊地感觉头上插了许多东西。
待打扮完毕,才由春语喂了点甜粥,吃完粥,又被补了些唇脂。
然后进来几个妇人,轮流说了些吉利的话后,就开始坐等迎亲的队伍来接亲。
很快,外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以及喧闹声,想必是迎亲的队伍到了。
李青禾这会儿才彻底地睡醒,今日她成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喧闹声才越来越近。
“进来了,他们进来了。”冬念急急忙忙地从前院小跑过来。
于是喜婆将红盖头往李青禾头上一盖,李青禾就被两人扶起来,走向前院正厅。
陈氏今日穿了一声崭新的绛红色绣花暗纹褙子,笑呵呵地接过温时琛敬上来的茶,喝完之后递了个红包过去。
方桃禾李用今日也穿上新衣裳,端正地坐在主位上,两人都有些紧张,磕磕绊绊地背着李承文给他们写的场面话。
等喝过他们敬礼茶之后,盖着红盖头穿着一身华丽嫁衣的李青禾才被人牵到正厅。
她一出来,温时琛的视线就黏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她看不到,由着喜婆引到父母面前跪下,与刚才说着客套的场面话不同,李用笨拙地交代几句之后,一个威猛的大汉就开始哭起来,“禾儿,以后你若是受欺负了,就回家,在家里,没人敢欺负你。”
旁边温时琛赶紧表态:“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大手胡乱地抹下眼泪,李用才道:“最好是。”
李青禾跟李用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体内流一样的血,此时听闻他的哭声,李青禾心里也十分动用。
与李用粗犷的不同,方桃哭得带雨梨花,许是哭过头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攥着李青禾的手,以此来表示她的不舍。
这气氛一到,本来怕哭化妆极力而隐忍着的李青禾也忍不住哭起来,怕眼泪弄化妆,还特意低着头哭。
良久,方桃才冷静一些,对李青禾道:“以后,你要与夫婿好好过日子,定要好好的。”
李青禾重重地点点头,盖头差点都被她晃下来。
最后才跟陈氏道别,陈氏这会儿也哭得老泪纵横,一双枯木般的老手紧紧地握着李青禾的纤手,“禾儿……”
也是说不出话来。
好在陈氏知道吉时不可耽误,缓缓放开她的手。
李青禾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听清喜婆高喊了句什么,就被一双节骨分明的手牵起来,很温暖,让人安心。
她被这双手牵着,缓缓走到大门外,然后牵着她的手放开,接着前面出现一个清瘦的后背。
这是李承文,今日由他背着她登轿。
轿帘一落,轿子一晃,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启程回去。
轿子外面的锣鼓声,喧闹声,她都充耳不闻,只拿出帕子轻轻地拭去眼泪,一时有些恍惚,她今日竟然要成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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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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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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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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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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