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树下,骷髅头上那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眶好像也都在盯着他。
这诡异的一幕就像是定格了一般,陈寒生站着一动也不动。
小珠子散发出的热流越来越多,陈寒生的双眼渐渐浮上一抹血色,只不过,他自己却觉察不到。
在死亡面前,他第一次觉得这么从容,这么自然,他的大脑像是被什么力量控制,没有丝毫恐惧,也没有丝毫情绪。
用死亡来换取重生,眼前的祭台似乎正在向他诠释着这样一个冷冰冰的规则。
在某一刻,陈寒生从失神中恢复了神智,他转过身,盘膝而坐,这样,他就能看到来路,如果有人来,他第一时间就能知晓。
他用心去感受着小珠子释放出的热流,用心去感受着四周空气中的灵气,麻痒感一波又一波地爬上了他的身体。
他的身上泌出一层又一层粘腻的汗珠,打湿了他的衣衫,他却全然不知。
这是陈寒生自开始修炼以来,最沉浸其中的一次,他丝毫也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
就算这个时候李婉清来到他的面前,他也不会察觉得到。
就这样,陈寒生一坐就是十天,十天之后,他吃了一粒辟谷丸,喝了几大口水,继续打坐。
刚开始的几天,李婉清每天都会下来查看一次,后来三天下来一次,再后来是十天一次。
两个月后,她再也没下来,因为这期间,在渭水城中,金刀门突然对雾隐门所属的帮派势力发动了袭击,雾隐门损失惨重,她不得不前去坐镇指挥。
四个女弟子也陪她一同前往。
在陈寒生来到血池修炼的第三个月的倒数第二天,也就是第九十天上,他充满坎坷的修行之路,终于迎来了转机。
此时的陈寒生,和刚进来时,已经判若两人,他已经脱去了外衣和鞋袜,只穿着一条裤子。
他的肌肤之上,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浆泥,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他仿佛已经和面前的黑石祭台融为了一体。
此时此刻,在他如木雕石刻的外表下,却跳动着一颗火热的心。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在肌肤上持续了整整三个月的麻痒感,终于彻底消失了。
一股股冰凉的气流顺着毛孔,透过肌肤,进入了他的四肢百骸,进入了他体内的每一寸血肉之内。
冰凉的灵气流,在他的经脉之内欢快的流淌着,就像流出他眼眶的泪水一样肆意。
他知道,这一切既得益于小红珠子,也得益于自己孜孜不倦的努力,两者缺一不可。
杂灵根的他,别人眼中的废物,终于开始了从一介凡人的蜕变,他从此可以正常地修炼了!
一年又四个月,陈寒生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突破!
在他突破的这一刻,天与地都变得十分安静,他敏锐而又贪婪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xǐυmь.℃òm
他的意识就像无数的触手,抚摸着周围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朵彼岸花的晃动,每一股潮湿气流的走向,血池中的每一次潮汐的波动,他与世界之间的一层帘幕被掀开了,他感受到了更真实的世界。
他已经忘记了时间,时间就是他现在所感受到的一切。
或许是几个时辰,也或许是几天,陈寒生的意识里突然闯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这声音沙哑而又渺茫,仿佛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穿越了空间和时间。
从陈寒生第一次踏进这血池里,他就感受到了这种召唤之意。
但这声音,却是他第一次听见。
“我——,在这里——”,这陌生的声音,从一出现,就没有停止过,流露出一种急切之意。
陈寒生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在召唤他,这里面的古怪一定和小红珠子有关。
陈寒生站起身来,小小的身板却散发出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肃杀之意和血腥之气,眼中的红芒时隐时现。
看着不远处涌动翻腾着的猩红色雾气,他感觉到了体内小红珠子的意志。
小红珠子渴望走进那片猩红的雾气之中,这种渴望沿着经脉和血液传导给了陈寒生。
但陈寒生还清楚地记着李婉清的警告,他觉得李婉清在这一点上,没有必要欺骗自己,那里面定然存在着巨大的变数和危险。
但是,从小红珠子里涌出的一股股热流在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眼中的血色渐渐浓郁,小红珠子散发出的越来越强烈的,无法抵抗的意志最终战胜了陈寒生的理智。
陈寒生在潜意识里觉着,他正在和小红珠子进行着一场交易,小红珠子帮他突破,而他则必须踏入那片迷雾之中!
就算里面是炼狱火海,就算里面是十死无生的绝地,他也必须进去,这是一种他目前无法抵抗的力量。
这一切,在陈寒生再次踏入这血池之中时,双方似乎就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对于陈寒生来说,他又何尝不想前去一探究竟?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森然,最终迈开了步子,踏上了祭台!
一阵风凭空而生,吹动了祭台上的黄泉树,响起“哗啦哗啦”地树叶声,仿佛在倾诉着无尽的岁月。
陈寒生凝视着眼前的黄泉树,似乎能感受到它的恒久的孤寂和现在的欢愉。
穿过了祭台,他继续前行,双脚再次踩在了冰凉的石柱上。
陈寒生走得很慢,却没有一丝停顿,他光着脚,细细体会着石柱上雕刻着的粗糙花纹。
当他走到翻滚着的迷雾前时,猩红的雾气向两旁散开,让出一条通道。
黝黑的石柱继续向里面延伸,看不到尽头。
“我在这里——。”,那声音更近了,也更清晰了。
陈寒生没有犹豫,抬起滴着黑色浆泥的双脚,重重地踩在石柱顶端。
“啪——,啪——”,单调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山腹中。
血池中的血水和肢体在他所过之处,剧烈地翻涌,仿佛在迎接他的归来。
数百丈后,又是一个黑石祭台,上面依然是一棵黄泉树,树下落满了厚厚的黄泉叶。
只是这棵黄泉树比上一棵粗壮了一倍有余,虬结如血管的树根下,却不再是骷髅头,而是几具完整的尸骨。
陈寒生凝视了片刻,血目寒光一闪,再次向前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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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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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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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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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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