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岑明澈就这么神态自若的,在这么个地方,听着仵作的汇报。
“这些姑娘的尸体,都是在闹市被发现的,里面用红色麻布包裹,外面是草席,而后用麻绳捆扎整齐,形同装裹。”
“经过检验,受害女子均为完璧,且都是被剥皮之后生生勒死的,脂肪、筋膜均有血染。”
“剥皮手法十分老练干净,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样的撕开来。”
“至于死法……殿下请看。”
仵作戴着手套,轻轻拨动一具女尸的头颅,露出尸体的脖颈。
一道深色的印记印在已经变成紫红色的肌肉上。
“勒痕呈‘一’字形,经过喉头上方,在颈后交叉,颈部肌肉断裂,软骨同样被勒断,舌骨骨折,喉头有血,舌头吐出,眼白有血点。”
“这些都是典型的勒杀特征。”
“再看勒痕——两指宽窄,环颈部一匝,勒沟呈不整齐条形淡痕。”
“尸斑呈现暗紫红色,血液呈暗红色。”
“下官斗胆推测,凶器不会是常见的绳索,而是丝帛一类,表面平滑,质地柔软。”
“虽然尸体上没了皮肤,但是从肌肉上也可以看出,这些姑娘生前并没有受到过伤害,因为除了脖颈上的勒痕,没有任何一处有血点。”
岑明澈点点头。
“歹人怕是为了她们的皮肤才杀人的,又怎么舍得让她们受伤呢?”
仵作颔首道:“殿下英明!”
杀人害命,通常的原因就是财、色、情、仇,都有迹可循,也有线索可查。
但这件案子,凶手不图财,不图色,和这些女子,以及她们的家人都没有什么恩怨,竟然是物理上的,只图她们一身好皮子。
简直奇哉怪也。
岑明澈也是活过两世的人了,自然也知道什么叫“连环杀手”,说不定做下此案的就是这么个心理变态。
可是,这个凶手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来选择ta的下手目标呢?
ta是怎么知道,哪个姑娘身上的皮肉符合要求呢?
又是通过何等手段,让这些姑娘一声不吭的消失呢?
当真是迷雾重重啊……
岑明澈皱眉思索着,走出了停尸间。
京兆尹正带着一帮下属,在花厅中等着他。
京兆尹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最擅长的不是破案,而是和稀泥。
毕竟,在金陵那样的地方,都有“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这样的“护官符”,京城的强龙,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如果凡事儿都要查个水落石出,说实在的,他这个京兆尹做不了两天。
本来么,这日子平平常常的过,熬到考评的时候,想办法换个位置就成。
奈何从天而降这么一场大案子——这可不是他会和稀泥就能抹平的事儿了。
现在又迎来这么多尊大佛……
京兆尹的一张胖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一直没入到他颔下的山羊胡子里。
“下官见过三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都起来,坐下说话。”
岑明澈大步走来,径直在椅子上坐了,并不见半句寒暄。
“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京兆尹擦了擦汗,讨好的笑着。
“各个死者的身份都已经对上了,尸体都已经验过,也派人去姑娘们消失的地方走访了。”
“就是……苦主家里,闹着要把尸体带回去安葬。”
岑明澈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嗯?就这些?”
京兆尹的两只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汗出的更多了。
“还有……还有、啊,对,这些失踪的姑娘,家都住在城东、南。京城外,没有这样的案件出现。”
“除了礼部右侍郎家的闺女儿以外,其他受害的姑娘都是小户人家,但养的都水灵灵的。”
这点,岑明澈昨晚在案卷中看到过。
要么,是小地主家的姑娘,要么是绣娘,要么是生意人家的女儿。
总而言之,都属于那种不需要干什么重活的,平时能受最大的伤,就是做绣活儿的时候被针刺破了手。
“把这些姑娘的生辰八字都抄下来,送有名的方外之人看看,有没有什么讲究。”
岑明澈不紧不慢的吩咐下去。
“还有,找个女的,去问问这几家的女主人,女孩儿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疤痕。”
“再去问问,这些人家平日有没有和什么三姑六婆来往。”
三姑者,尼姑、道姑、卦姑也;六婆者,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也。
尼姑和道姑众人皆知,而这卦姑,则是指专门给人卜卦或算命的女人。
牙婆,主要就是人口买卖;媒婆以做媒为职业;师婆则是一些供神的神通女子,出马仙便是典型的“师婆”。
虔婆多为男女阴私事牵线搭桥;药婆是懂些医术、药理的女医;稳婆则以接生为业。
虽说这年代,男女大防并不严重。但是能自如出入内宅,还能知道这些姑娘身上有没有什么印子的——
除了母亲和贴身婢女,也只有这些三姑六婆了。
“对了,礼部右侍郎家的女儿,是在上香时失踪的?”
京兆尹弯腰弓背的擦着额上的汗水。
“是,正是。”
岑明澈微微挑起眉头。
“那,她是上香前失踪的,还是上香后失踪的?去的哪家庙宇?”
“这,这……”
京兆尹结结巴巴,居然答不上来。
还是他后面的府丞看不过眼,上前回话。
“回殿下,是上香后失踪的,去的是北边城外的水仙庵。因这水仙庵里面供的是洛神,故有此名。”
岑明澈垂目沉吟。琇書網
且说这水仙庵,在红楼梦中也出现过,像是与贾家不少来往,怕也不是什么“干净”地方,还是该去看一看的好。
于是,岑明澈吩咐道:“依照我先前的嘱咐,该走访的走访,该调查的调查,再寻个人来,与我同往这水仙庵去瞧瞧。”
“就你吧,带上几个人,跟本殿下走一趟。”
岑明澈点的,便是那个回了他话的府丞。
这人看起来,可比京兆尹有用多了。
一行人径直往水仙庵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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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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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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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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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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