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王夫人见他们忙忙的将事情报上来,也都不知有了什么原故,便一齐进园来瞧。

  只见黛玉躲在屏风后流泪,隔着屏风哭道:“何苦你砸那哑吧东西?有砸他的,不如来砸我!”

  “倒都是我的不是了!我不来,你倒想不起我,我来了,你又闹成这样!不如再也不见的好!”

  宝玉听了,更加气急。

  “好,好,好,我如今就砸了这劳什子,剃了头发做和尚去!”

  眼见闹得不像话,贾母连忙喝止。

  “闹什么!像什么样子!”

  黛玉已经哭的声断气噎,心里一急,方才吃的香茶,便承受不住,“哇”的一声,都吐出来了。

  雪雁忙上来用绢子接住,登时一口一口的,把块绢子吐湿。

  “还不快把玉儿扶下去歇着!”

  贾母又转过屏风,指着宝玉骂道:“你这个孽障!你林妹妹好容易来一遭,你又做出这般样子来,给谁看!”

  “老祖宗!”

  宝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抱着贾母的双腿,哭的声断气噎。

  被他这么一哭,贾母和王夫人也勾动了愁肠,各自垂泪。

  黛玉被扶到了偏厅,缓过一口气,听着隔壁的哭声,忽然觉得好没意思。

  人家才是一家人呢,她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紫鹃,给我倒碗茶来。”

  黛玉用清茶漱了口,又靠着半躺一阵,平了气,又让紫鹃端水来,重新净面,妆点了,才又往厅里去。

  厅里众人已经止了啼哭,凤姐儿红彤彤一个人儿立在贾母旁边,有说有笑的,让厅中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林妹妹可好些了?”

  见黛玉来了,凤姐儿连忙上前两步,携了黛玉的手,带到贾母跟前。

  又抬手招呼宝玉:“宝兄弟,你还愣着做什么?”

  宝玉讷讷的,上前一揖到底。

  “林妹妹,我给你赔罪——是我冒撞了,还请妹妹谅解。”

  黛玉侧过身子,未受这一礼。

  “宝二爷过谦了,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呢?哪里当得起你的赔罪。”Χiυmъ.cοΜ

  宝玉连忙转着圈的作揖,堵在黛玉面前,她不接受,他就不起身。

  凤姐儿也连忙劝。

  不过凤姐儿这劝也劝的很有技巧,她并不是劝黛玉快原谅宝玉让他起来,而是站在黛玉这边说话。

  “哼,惹林妹妹生了这么大的气,你单单嘴上道歉就完了?这就想让妹妹消气?可见心不诚的。”

  “那妹妹说,只要妹妹能消气,便是滚钉板爬刀山,我都愿意的!”

  黛玉连忙轻啐一声。

  “哪个要你滚钉板、爬刀山了?快起来吧,我不气了。”

  “妹妹真不气了?”

  “……嗯。”

  贾宝玉登时笑逐颜开,围着黛玉说话。

  贾母和王夫人见状,也笑了。

  厅里一片欢欣。

  黛玉心里只觉得荒谬。

  就这样?

  宝玉比她还大两岁,如今也算是半个大人了,和她相同年纪的探春已经做了宫嫔,家中也有意给她说亲。

  黛玉不是没起过嫁给宝玉的念头。

  但宝玉比她还大两岁啊!竟然还和个小孩子一样,动辄大哭大闹,就差撒泼打滚了,没半点大人样子。

  这么幼稚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吗?

  而且,为什么家里没有一个人来劝说?没有一个人指责他,还都像看小孩子一样看他?

  连黛玉的弟弟,比黛玉还小三岁,都已经进学了,也不会做这幼儿情态!

  林父也绝不会容忍,自己养出一个动辄撒泼的儿子!

  贾宝玉这样……简直荒谬!

  但林黛玉的素养让她绝对不会失礼,她笑着原谅了宝玉,又和贾母见了礼,和迎春、探春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散了。

  临走的时候,黛玉暗下决心。

  以后能不来,还是不来的好。

  谁料想,没过几日,贾家的人就急着上门,让黛玉去见一见宝玉。

  黛玉本待婉拒,但是来的是贾母人边的得力人赖嬷嬷,还一脸焦急的找她。

  “林姑娘,我家小爷不行了,平日里你们两个处的也好,就当过去见他最后一眼吧!”

  黛玉吃了一惊。

  “宝玉怎么了?昨儿看着还好好的啊?”

  赖嬷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哭,让黛玉去看望宝玉。

  却原来,宝玉那日送走了黛玉,便神色黯然,回到怡红院,晴雯、袭人等怎么哄都哄不了他开心,就连湘云也不过是让他略展笑颜。

  谁都没想到,当晚,宝玉就发起了烧。

  不仅发烧,还说胡话。

  整个人不省人事,睡在床上,浑身火炭一般,口内无般不说,死啊活啊的,听着让人心里发凉。

  因为这般形状,到夜间,那些婆娘、媳妇、丫头们都不敢上前。

  因此把他二人都抬到王夫人的上房内,夜间派了贾芸等带着小厮们挨次轮班看守。贾母、王夫人等寸地不离,只围着干哭。

  贾赦还各处去寻僧觅道。

  贾政见都不灵效,着实懊恼,因阻贾赦道:

  “儿女之数,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强者。他二人之病出于不意,百般医治不效,想天意该当如此,也只好由他们去罢。”

  贾赦也不理此话,仍是百般忙乱,哪里见些效验。

  看看三日光阴,宝玉躺在床上,越发连气都将没了。合家人口无不惊慌,都说没了指望,忙着将他的后世衣履都治备下了。

  贾母这时想起了黛玉,一方面想两个小儿女素来都好,另一方面,也想着宝玉成日挂念着黛玉,便是人要没了,最后见一面,了却心事,也是使得。

  所以便叫赖嬷嬷去林家请人。

  到了第四日早晨,贾母等正围着他哭时,只见宝玉睁开眼说道:“从今以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些收拾打发我走罢。”

  贾母听了这话,如同摘去心肝一般。

  就在这时,鸳鸯传话说:“林姑娘来了。”

  黛玉一身月白色衣裳,忙忙的迈步进门:“如何了?”

  贾母立时抱着黛玉痛哭。

  “我的儿啊,这是挖我的心啊!你母亲去了,已经让我的命没了一半,如今宝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去见老公爷啊!”

  黛玉赶到床前,见宝玉已经半昏半醒,看到她来,痴痴地笑了两声。

  “妹妹来看我了?”

  “……嗯。”

  “以后见不得了,也好,都散了吧。”

  “你……!”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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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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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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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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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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