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道:“未必,也许只是说给你听的。”
安然愕然道:“真的吗?”
赵临道:“真的还是假的,等他们谈完就知道了。他可以骗我们,但骗不了舅父他们。”
安然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先行去洗漱了。
赵临见她一点都不紧张,顿时哑然失笑。
今天可是他们的新婚夜呢。
只可惜,貌似也不能做些什么?
赵临遗憾地叹气,认命地给她拿换洗的衣服去了。
没过一会,洗漱完的安然换上常服,散着长长的乌发,凑到赵临的身边道:“你还没有告诉我,看了我写的信没有。”
赵临闻言,将她揽入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道:“看了。”
安然道:“那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赵临道:“很难过,觉得自己后悔过一次,狠狠后悔到死那种滋味,今生无论如何也不要再尝了。”
“所以我烧了信,就让那些记忆烟消云散吧,如今我们在一起,这才是真实的。”
安然闻言,高兴地抱住了他,把他整个脑袋都搂在了怀里。
赵临感觉一阵柔软,羞意爬上他的耳朵,他推开她,有些留恋又不舍地道:“还不能圆房呢,你别太放肆了。”
安然肆意地笑,她才不怕呢。
可下一刻,还她钻进他的怀抱里,温柔又甜蜜地听着他的心跳,好好感受着他的存在。
……
崔老夫人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但她和张老夫人手挽着手,连步伐都轻盈了许多,这一瞬,她们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一样,心里再没有被那些沉重不堪的巨石压着了。
张丰羽看着隐藏在宫殿后的徐容五,叹了一口气。
这对夫妇被历史的洪流冲散了,一辈子老死也不再相见。
其实被冲散的何止这一对,只是在那巨大的变故前,所有人都显得渺小,也越发沉默而已。
太子和太子妃成亲的第一个早上,皇上将安郡王贬为安国公,径直离京前往南阳,无召不得回京。
康王因密谋造反而被彻查,他全无半点架子,直接等着官兵来抓。
在大狱里的时候,李逸春把什么都召了,苟延残喘的人,怎么可能指望他能扛下?
赵临来见赵定,问他还有什么遗愿。
赵定看着赵临,目光坦然,比之前柔和了些许。
他道:“他说的那些话,你都信吗?”
赵临道:“一开始信三分,后面见郭大将军没有反驳,便信了五分。”
赵定叹道:“五分啊,足矣。”
“我一直以为,他是最不堪的。”
“可原来,最不堪的人是我。”
“他的心里至少还装着天下,可我的心里却只装了仇恨。”
“大哥,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皇位。”
赵临点了点头:“我知道。”
赵定笑了,释然道:“那就好。”
隔天,传出赵定自缢的消息。
皇上怜惜赵景年幼,封为景平王,让李氏带着赵景前往封地保宁。
然而李氏的马车才出京城,就被一伙流民给抢了,李氏被奸污至死,景平王也不知所踪,至此下落不明。
消息传入京城,许多人猜测是不是太子下的毒手?
但很快,太子就将景平王给找了回来,并亲自养在了身边。
如此,才平息流言。
转眼到了冬月,安然即将及笄,宫里也在预备两位主子圆房的喜事。
冬月初八。
顺兴帝召见赵临,对他道:“朕准备传位给你,你可愿意?”
赵临道:“儿臣愿意。”
顺兴帝又道:“那你可还恨朕?”
赵临道:“说恨好像从未有过,只是觉得你挺窝囊的。”
“一个连自己爱的人都护不住,有什么用?”
顺兴帝笑了,对啊,他有什么用?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赵临的肩膀道:“惟愿父辈们的伤再不会落在你们的身上。”
“你和安然,好好过吧。”
顺兴帝说完,一脸欣慰。
可是在赵临离开以后,他就忍不住接连咳嗽,手帕上染的都是血。
邓围有些担心,问道:“皇上,不请太医来看看吗?”Χiυmъ.cοΜ
顺兴帝道:“不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调养。”
邓围叹息一声,只得作罢。
很快到了冬月初九,东宫上下喜气洋洋。
林鸿的脸上笑得满是褶子,好似要圆房的人是他。
几个小太监壮着胆打趣,他追着他们打,可天冷落了雪,路又湿滑,他接连摔了几个跟斗,逗得整个东宫上下哈哈大笑,好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赵临特意去御花园里摘了红梅,插在白瓷瓶里,摆放在支开的窗户前。
外面是簌簌的落雪,随着大红喜字灯笼一照,说不出的诱惑人心。
为了这一日,他不知等了多久多久。
现如今终于要得偿所愿了,却并不着急,而是像品着佳酿一般,徐徐渐进。
他拥着洗漱后的安然站在窗边,嗅着她发丝里的清香,手在系着的腰带上滑过,轻而易举就解开了。
房间里放置的熏笼好暖和啊,衣服剥落都不觉得冷,反而觉得炙热起来。
滚烫的肌肤相贴,他的手倾覆而上,安然闭上眼睛,难耐地轻咛。
赵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抬起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很深,很急……
夜晚如此漫长,积压的雪从摇摇欲坠的琵琶叶上滑落,发出一阵声响。
宫人们围着炉火,静静地宁听着,不知何时就已经红了脸颊,羞得比灼热的火还烫。
……
顺兴帝是正冬月二十二日退位的。
因为他说这样来年就是新的元年了,会是个好兆头。
只是他并未住在宫里,而是住进了萧氏皇陵的行宫里。
郭兴鹏得知以后,还去和他打了几架,每次都以赵炫吐血收了手。
几次以后,郭兴鹏看得出他已经病入膏肓,就不跟他计较了。
赵临登基为帝,改国号“肃安”,封安然为皇后。
郭兴鹏离京的时候,已经是正月里,听闻皇后有了身孕,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那一夜,他们从宫里活着走出来的,都获得了新生。
所以他现在要为自己而活了。
耳边似乎还想起赵炫说的话:“当年他们出卖军情,使得郭家军陷入险境,时景若不是去救你,他们就会去救,然后再编造一个谎言告诉你,是我出卖的消息,到时候依旧是两败俱伤。”
“其实不是我就是你,只是你比我幸运,时景选择的人是你。”
他记得自己当时掷地有声地回道:“放屁,时景选择的天下,稳定边关,才能稳定天下。”
然后,他们都沉默了。是啊,皇权旁落有什么奇怪的,古来不都是如此?
可天下安定,才是真正的安定啊。
郭兴鹏笑着,目光却忍不住红了。
可随后他高声唱起了年轻时候爱唱的歌谣,他想了那些旧人,他对得住他们,对得住大魏,对得住所有人了……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又是一年春如锦。
(全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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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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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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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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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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