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马车摇曳着,帘子的缝隙处透进一束金色的光芒。
徐安然用手抓住那束光在玩,看起来不亦乐乎。
解乐的嘴角不知不觉勾起,脸上布满温柔,神情却略显恍惚。
有那么一瞬,他仿佛回到了过去。
那个温柔又明媚的女子捧着他脏兮兮的小脸道:“我叫无忧,那你就叫乐乐吧?从今往后跟着我,你可以叫我师父,也可以叫我姑姑。”
他一直都是叫她师父的,可是……她不在了,父亲就正式将他记入解家的族谱,他真的成为了她的侄子。Χiυmъ.cοΜ
他一直在查她的死因,也因此和徐云霄结成同盟。可不管他们怎么查,却始终都查不出来,家里人也对此三缄其口。
不知不觉间,解乐的眼睛里堆满了泪水,清亮中透出一丝悲伤。
看见的徐安然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表叔你怎么了?”
解乐回神,直接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埋怨道:“都怪你三叔,我困死了还要我出来跑腿。昨晚江慧茹被人刺杀,我大半夜被叫起来去看诊,天一亮康王又把我喊去给他那几个当了疑犯的朋友看诊。好不容易找到你三叔,本来还想让他同情同情我来着,谁知道……”
“呵呵!”
徐安然:“……”
解乐的“呵呵”好有灵性,什么都没继续说,又像是把剩下的话全说了。
这是在埋怨三叔把自己这个“麻烦”扔给了他。
徐安然很不好意思,但她更关心的是江慧茹被人刺杀的事。
与此同时,她也明白三叔为何要离开张家了。
“我三叔去看江慧茹了?”
解乐看着她那了然的神情,似乎还在他身上寻找否定的答案呢?
可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解乐点了点头:“不然什么事情能让他亲自去办呢?江慧茹死不了,但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你三叔去了也不一定能说上话,就是看一眼而已。”
徐安然垂下目光,心里很不好受。
闷闷的,苦苦的……还有点疼。
因为就算是去看一眼,见了面也不能说话,三叔也想去看的不是吗?
再说了,江慧茹受伤了,关心她的人都会第一时间登门,三叔本来就要照顾她的,肯定要过去照看。
而她活蹦乱跳的,随便一个人就可以照顾了,犯不着他自己亲自来。
徐安然越想越难过,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委屈,复杂的情绪堆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色渐渐不像之前那么红润了,眼眸也黯然失色。
解乐瞧她这反应,当即便道:“真是个小孩子,怎么还委屈上了?我刚刚是跟你玩笑的,我还要多谢你三叔给我这个机会认识你呢。放心吧,你三叔晚些就会回来了。”
徐安然收拾好情绪,摇了摇头。
解乐看着她那如海棠花般娇艳的小脸,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徐安然道:“到冬月里就满十三了。”
解乐咀嚼着“十三”,恍惚道:“是啊,就快就满十三年了。”
然后他看向徐安然,笑了笑,目光却一片恍惚,仿佛悲伤到了极致。
徐安然奇怪地看着他,心里渐渐到也不难受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和烦恼,那是别人所不能体会的。
三叔他应该也有自己的烦恼吧,只是她不知道而已?比如江慧茹……
徐安然撑着手肘,支撑着自己的小脑袋,一路上就那么摇摇晃晃地回到了成国公府。
解乐没有进去给崔老夫人请安,他在门口就走了。
只是远远地看着安然,笑了笑道:“回头叫你三叔带你来解家玩,我们解家的姑娘脾气都很好,很温柔的。”
徐安然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
回到明安堂,崔老夫人早就等得急不可耐了。
她看见芳姑姑也没好气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他不能时时刻刻守着就不要给我带出去,真是的,害我一晚上都在担心。”
芳姑姑陪着笑,很快就去院子门口和何嬷嬷说着话,放下了带来的行礼便走了
徐安然看见祖母着急的的样子,想到迷迷糊糊听三叔说的,赵氏不是她亲生母亲的话,心里一阵惆怅。
要问吗?
问了的话,祖母不说怎么办?
一层身世已经让她不知如何自处,再剥一层,她还能继续待在徐家吗?
徐安然抱住祖母,难过地道:“张老夫人对我很好,在碧纱橱里照原样给我安置了小床,可我还是喜欢祖母,喜欢明安堂。”
“祖母,三叔对我也很好的,您不要骂他了。”
崔老夫人搂着她,安抚地拍着她的脊背,然后道:“不骂了,懒得骂,等他回来再骂。”
徐安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常嬷嬷和朱嬷嬷也笑得不行。
徐安然看着健朗的样子,她老人家慈祥的笑容,爱怜的目光,都深深将她笼罩在其中。
她终于明白自己前世为何那般天真,一直有祖母护着,哪里知道什么人心险恶?
可这一生,她再不能浑浑噩噩下去。身世不查就不查了,反正不论怎么查她都是从外面抱来的孩子,这点是改变不了了。
不过她可以好好在徐家过下去,好好护着祖母,这便已经足够了。
徐安然振作起来,和祖母说起了江慧茹被刺杀的事。
崔老夫人淡淡道:“听说是因为《大魏国史》,很多前朝的孤臣怕是觉得她不够资格吧?没有要她的命已经算是警告了。”
徐安然来的路上只知道江慧茹被刺杀,却并不知道为了什么?
在祖母这里却窥到端倪,顿时觉得,她照顾好祖母,其实就已经有了很强的后盾了。
三叔是厉害,毕竟是男子,又长在外行走。现在还可以带着她,以后可怎么办呢?
祖母就不一样,她们可以并肩而行,去哪里都可以一起作伴,一起照顾对方。
想清楚以后,徐安然就搂住崔老夫人的脖子,十分开心地道:“祖母,我在张家见到几位姐姐了,她们都很聪明,对很多事情都有独特的见解,知道的事情也很多。”
“我不想做毫无见识的女子,出去连别人谈论什么都不知道。我以后去跟着李先生学习回来,还可以跟着您听一听世家大族的来历,还有朝堂官员的党羽和势力吗?”
崔老夫人虽然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
徐安然听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还怕祖母不答应呢?
当即便连忙道谢,欣喜异常。
看见她如此开心,崔老夫人也在暗暗自责,这些年她是不是把然然捂得太严实了,让她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就是对她的好吗?
这一刻……崔老夫人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很快,当她看见张老夫人给她送来的匣子后,整个人呆坐在床榻上。
她真的想过无数种可能,有一天然然会被人看出身份来,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丫头越长越像她的父亲,曾经那位惊艳世人的天子骄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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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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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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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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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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