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得到外出踏青的机会,徐安然非常开心,只是身边少了崔老夫人的陪伴,只有一个龚嬷嬷陪着她。
另外便是驾车的青林,以及马车里,坐在她对面的三叔。
今日的徐云霄并没有束发,只是用根玉簪子简单地挽了个髻,里面是浅灰色的交领中衣,外面是白色绣了飞鹤的长衫。
腰间坠着压袍的莲花纹玉佩,流苏是浅浅的绿色,看起来特别清爽和俊朗。
他本就是长相出挑的男子,这般慵懒与矜贵并存,怎么看都招人喜欢。
徐安然傻傻地盯着他看,嘴角的弧度一翘再翘。
徐云霄坐直了身体,说道:“不许这样盯着人看,不礼貌。”
徐安然道:“别人我才不看呢,我就是觉得三叔长得好看,比大伯和我爹好看。”
徐云霄轻哼,索性闭上了眼睛。
徐安然坐到他的身边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道:“是真的。”
“最主要的,我真没有想到能够出城,真是太开心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马车走这么远的路呢。”
徐云霄的眉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睁眼。
大概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叽叽喳喳的她,现在这么开心,等会说不定就要哭鼻子了。
果不其然,当小丫头看见那两个新坟头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近看垂柳依依,小溪潺潺,远眺看去,山峦起伏,风景秀美。
这也算是难得的风水宝地了,不远处的农田里,还有着辛勤耕种的一对中年夫妻,这地方不算偏远,从京城过来也只坐一个时辰的马车。
徐安然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两个坟堆,以及龚嬷嬷不知从哪里提来的香蜡纸烛,她就是再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为何如此突然?难不成就是因为去府里闹了一场,被官府的人活活打死了?
还是说,她的身世另有隐情?
她惊恐地看向徐云霄,眼底明显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整个人也在仓惶中颤抖起来。
徐云霄以为她是难过的,连忙搂住她的肩膀,生怕她一时接受不了会晕过去。
他在一旁开解道:“你那继父嗜赌,在外结了仇家。他们进了顺天府的大狱,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也应该要出来了,只是有人不想让他们出来,暗中下了毒手。”
徐安然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徐云霄连忙将她搂在怀里,摇晃着她的身体唤道:“然然,然然。”
徐安然感觉浑身都在痛,那种被烧焦的痛,不能呼吸的痛,以及她猜测自己的身世蕴藏秘密的惶恐,全都朝她袭来。
她再也忍受不住地昏死过去。
徐云霄着急抱着她进了马车,对龚嬷嬷道:“快去拿水壶来。”
龚嬷嬷不敢耽搁,连忙放下篮子去拿水。
他们慌乱的身影很快就钻进了马车里,只有青林守在边上,有些警惕地看向四周。
不远处的斜坡上,傅正正和人商议着什么?突然间他看见了青林,奇怪道:“那里有一辆马车,边上的人好像是徐云霄身边的护卫。”
“是吗?”
旁边那人明显还很年轻,气势却是不输傅正,甚至于隐隐有压过傅正的势头。
他看了一眼,说道:“还真是青林,看来是他不会错了。”
傅正道:“那王爷可要回避一二?万一被徐云霄发现我们私下接触,怕是更加怀疑了。”
男子笑着道:“你不懂,徐云霄这个人啊……你越是坦荡,他越是敬你三分。反之你偷偷摸摸的,他更是要疑心你了。”
“今日在郊外,想必他也是临时起意,怀疑不到你我的头上来。走吧,我正式替你引荐。”
二人顺着山道下来,脚步声很快就惊动了青林。
只见他抬眸看了一眼,眉峰瞬间皱起,很快便朝着马车里道:“三爷,是康王殿下和傅正,他们竟然是相识的,而且正朝我们这边走过来。”琇書網
徐云霄看了怀中迷迷糊糊的小人,她的身体突然烫得厉害,倘若不是他会医术,都要以为她不是中暑了?
可把了脉才知道,竟然是惊吓过度。
此时她正说着胡话,一会有火,火烧得她好疼。一会又喊祖母,喊三叔……
徐云霄给她服了药,将她移到龚嬷嬷的怀中,说道:“半个时辰烧不退再喂一颗,回城后先去天竺茶庄等我。”
龚嬷嬷连忙应声,稳稳地抱住了徐安然。
徐云霄从马车里跳下来,看了一眼青林,青林很快就驾车走了。
康王和傅正走过来,只看见马车缓缓离开,而地上还放着一个祭奠用的篮子,里面都是些香蜡纸烛?
康王目光微微一闪,向徐云霄介绍道:“云霄,这位是我的朋友傅正。我们今天出外踏青,没想到会看见青林,就过来碰碰运气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怎么会来这里呢?看样子是来祭奠亲友的?”
徐云霄道:“算不上,只是顺路帮个忙而已。”
“傅正,我们之前见过了。”
傅正连忙行礼,恭敬道:“是啊。最近有人在查我们傅家,还去天香楼找麻烦,我这才求到康王殿下的面前,请他帮忙护一护?”
徐云霄没有理会他的说辞,只是问着康王道:“你才刚刚出宫建府,怎么会认识大同来的商人?”
被轻视的傅正笑了笑,不在意地侯在一旁。
康王解释道:“就是建府的时候用了他们家的木料,他们不远千里帮我运了一批好木料,便就结识了。”
“你们若是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了。傅正这个人还是很仗义的,没有那么多歪心思。”
徐云霄道:“既然是王爷的人,那就请王爷看好了,免得落下什么把柄。”
徐云霄说完,拱手告辞。
康王见他走得急,应该是要去追前面的马车,便主动将自己的马让给他,说是天气很好,一会他和傅正走回去。
徐云霄还真的就借走了,一点也不客气。
傅正看着徐云霄驾车离开,诧异地对康王道:“他就这样走了,也不说带带我们?”
康王笑着道:“这算什么,他叫魏紫查你们傅家的事,这会又看见我和你在一起,自然是生气的。”
“不过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来?”
傅正好奇道:“为什么啊?看着两座新坟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连墓碑都没有。”
康王道:“我嗅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玫瑰香,是女子的。他有一个小侄女,不是他二哥亲生的,是从外面抱养的。之前成国公府送了两个人犯去顺天府的大牢,后来说是畏罪自杀了。”
看望看了一眼那坟上的新土,淡淡道:“应该就是这两个。”
傅正眼底已经波云诡谲,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只是微微地笑着道:“他那个小侄女是不是叫徐安然的?”
这下康王到是意外了,问道:“你知道?”
傅正道:“你没有听徐云霄说吗?我们之前见过。浴佛节那天,他带着那个小侄女出来,我有幸见过。”
康王顿时笑了,问道:“很漂亮的小姑娘,只可惜了……不是真正的贵女,怕是要让傅兄失望了。”
傅正笑着道:“是啊,很失望,不然到是可以借机和成国公府搭上话。”
他说完,看向远方的眸色暗了暗。
义父应该收到信了吧?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
那个小姑娘,该不会真的是画像上那位的女儿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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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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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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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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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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