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于高处,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目光却落在她那哀哀欲泣的面容上。
他愣了愣,眼里的讶然清晰可见。好似正奇怪谁惹到她了一样。
徐安然停住脚,心情瞬间跌落千丈。她来干什么?
她忘记之前连进篱园都不能进了吗?现在怎么能管到三叔的身上去?就算他真的喜欢江慧茹,也因为忌惮皇家不能娶江慧茹,难不成她就有办法了吗?
她不正是因为想逃脱皇权的钳制才依附三叔的吗?
徐安然失魂落魄地转身回去。
青松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蹙了蹙眉。
因为擅自逃课,徐安然回去被罚抄了三篇诗经。她闷闷不乐的,晚饭也没有用多少。www.xiumb.com
崔老夫人听说她被罚,问了跟去上课的锦芙,才知道她中途跑到篱园去了。
常嬷嬷道:“今天外面的人的都在说江小姐自梳了,会不会因为这事?”
崔老夫人想想觉得很有可能,便没有去问。
晚上,徐云霄回到燕归堂。
龚嬷嬷给他奉茶的时候说道:“中午的时候青松来回话,说今天六姑娘来篱园,在那门口站了一会又回去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看起来还挺难过的。”
徐云霄抬眸,问道:“你没去问她有什么事?”
龚嬷嬷哑然,她就是听青松说了六姑娘可能受了委屈,便想着跟三爷提一嘴。哪里知道还会遭来质问,当即便道:“老奴这就去。”
龚嬷嬷来了明安堂,徐安然已经抄完了,不过在描字帖。
西暖阁里很清静,小书房里就一个书香在伺候着。龚嬷嬷笑着道:“听闻六姑娘今日去过篱园,六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徐安然连忙请龚嬷嬷坐下,她道:“劳烦嬷嬷跑这一趟,并没有什么事。倒是我三叔,他回来了吗?”
龚嬷嬷道:“刚回来呢,这不就遣我来问问。”
徐安然羞赧,心想还好今天没去燕归堂,不然三叔没有见着,反而闹了笑话。
她道:“就是在学堂里遇见一点难题,不过李先生已经跟我解惑了,请嬷嬷代我谢谢三叔。”
龚嬷嬷见她情绪还算平稳,猜测应该就是小孩子家一时受了委屈,便颔首后离开了。
然后再找了毓秀斋的管事婆子打听,得知徐安然中午被罚抄书的事,大抵明白了,便折身回了燕归堂。
徐云霄诧异道:“抄书?”
龚嬷嬷道:“那婆子是这样说的,老奴也问过六姑娘了,她也说没有什么事。”
徐云霄蹙了蹙眉,李先生最是温和,怎么会突然罚安然抄书?
他看了一眼龚嬷嬷,眼神透着不解和疑惑。
龚嬷嬷被看得心虚,寻思自己是不是差事没有办好?三爷还是第一次这样打量她呢,好像她成了那什么都不懂的婆子一样?
“行了,你先下去吧。”徐云霄说着,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龚嬷嬷退下去时,还在反复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三爷理应都清楚才是,怎么还耿耿于怀的样子?
其实不怪徐云霄,他睡下的时候才想起来,安然怕是来了篱园才被罚抄的书。他立即找了青松来问,才知道安然来篱园的时间正是毓秀斋上课的时间。
果不其然,小丫头还是有事的。
第二天徐云霄早早去了明安堂,崔老夫人因为将就着安然上早课的时间,已经穿戴好在准备用早膳了。
看见徐云霄这个时辰过来,便问道:“你今天又要出门去?”
徐云霄点了点头道:“是的。”
崔老夫人没说什么,让常嬷嬷多添了一副碗筷。
经过一夜的平心静气,徐安然已经不想去探究徐云霄和江慧茹之间的事情了。
徐云霄见她不说话,垂首时目光微微一闪。
很快吃好的徐安然起身告退,她要去上课了。
她走出门去,徐云霄也走了。
崔老夫人一头雾水,她对常嬷嬷说道:“他们这是吵架了?”
“在这里不说话也就算了,出门也一前一后的?”
常嬷嬷笑着道:“应该没有吧,昨晚三老爷还遣龚嬷嬷来问六姑娘被罚抄书的事情呢。”
崔老夫人嘴角抽搐,无语道:“老三真的变了,他从前要是管这些闲事,他两个哥哥的眼睛能从眼眶里掉出来。”
常嬷嬷乐呵呵地笑道:“老奴觉得您的眼睛也快掉下来了。”
崔老夫人想,可不是吗?然后也笑了起来。
在去往毓秀斋的小道上,徐云霄拦住了徐安然。
今日的他穿着深色的交领直裾,外面是一件银色的暗纹长袍,玉冠束发,很明显就是要外出的。
所以当他追上来的时候,徐安然显得十分诧异。
一旁的锦芙见状,连忙跑到前面的岔道去把风,那积极的模样把徐安然都看愣了。
徐云霄却没管这些,问着徐安然道:“昨天你去篱园找我了?”
徐安然脸颊红了红,不好意思道:“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经常去麻烦三叔了。”
徐云霄蹙着眉,不悦道:“不是说好我们是一个阵营的,你现在有事也学会瞒着我了?”
徐安然咬着唇,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徐云霄斥责道:“不要咬唇。”
原本就是粉粉嫩嫩的唇瓣,被她一咬,齿痕清晰,看着越发醒目。
她现在还小,哪里知道什么叫做撩人?只是做了却不知,才更显得诱人。他这般刀尖来往的人都有些心猿意马,若是换了旁人还了得?
心里不免又担忧几分,脸色也更沉了。
徐安然被三叔突然的冷漠吓到,心里虽然不安,却也知道糊弄不过。
她想到徐安舒说的话,祖母是偏心她的,还有三叔也是。
于是她鼓起勇气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叔,我……我可以去见见那个女人吗?就是那个……赵氏。”
“不行。”徐云霄心里一凛,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了。
徐安然仿佛早就知道这个结果,闷闷不乐地道:“我知道了。”
她准备离开,徐云霄又拉住她,质问道:“你不是说过,你知道谁才是对你好的人?那你还想去见她干什么?”
徐安然眼睛红了红,难过道:“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亲娘?”
徐云霄感觉心口一滞,不知道是痛还是酸涩,他已经决心要瞒着她了,只是两层身世现在只能瞒一层,又担心她知道了真相会受不住,便道:“你先去上学,等我消息。”
徐安然眼睛亮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可徐云霄却是沉着脸,连眉峰都是冷的。
徐安然的欢喜瞬间化为乌有,忐忑道:“如果麻烦的话就算了。”
徐云霄望着她,眼神深幽幽的,似乎不喜欢她在质疑。
徐安然识趣地闭了嘴,微微屈膝就走了。
而她并没有看见,徐云霄看见她那离去的背影,眸色里闪过一丝无奈。似乎连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解眼下这个困局。
毕竟赵氏已经死了,他到哪里去找一个“活人”来见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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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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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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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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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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