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本就不喜欢大女儿,要是知道小女儿的伤是大女儿弄的,那还不更加厌弃?
她紧张地搀扶着崔老夫人,又是奉茶又是低眉垂目地等着训示。可崔老夫人压根没有理会她,而是坐到床边去,握住徐云舒的手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的?你告诉祖母,祖母替你做主!”
徐安舒躺在床上,原本沉寂的心死灰复燃起来。她靠在枕头上,想起姐姐说祖母根本就不疼爱她们的话,当时她差点就信了。这会感受到祖母的关怀,心里异常难过,泪水也就止不住了。
这让崔老夫人越发肯定了,就是两姐妹闹矛盾伤到的。
她给徐安舒擦着眼泪,怒怼小张氏道:“你不用想什么话来敷衍我,横竖都是你的女儿。不过伤成这样,是不是要给孩子一个交代呢?”
小张氏嗫嚅着,慌张地朝女儿看过去,目光带着祈求。
此时她神经紧绷得厉害,心情也十分复杂。要是承认了,以后大女儿残害姐妹的过错就抹不掉了,可若是不承认,老夫人已经说了,要个交代?
徐安舒看见母亲的眼神,她在求她不要把事情闹大,不要闹到祖母来为她出头地步?
可是她的委屈,她的痛苦,母亲全都视而不见。
徐安舒朝母亲看去,问道:“娘,祖母说的对,我伤成这样你总要给我个说法吧?”
小张氏听见女儿叫她,霎时间就做出了决断,那就是不能因小失大。反正小女儿已经伤了,这个时候再去追究大女儿的过错,反倒让她两个女儿都不好了。
于是她当机立断道:“你自己不小心撞伤的,要什么说法?现在还让你祖母这么担心,娘都不知道要说你什么好了?”
“赶快好起来,到时候娘带你和你姐姐去锦绣阁买两身好衣服,你年纪小,到时候就紧着你挑。”
崔老夫人冷冷一哼,分明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徐安舒却失望地笑了起来,母亲做了决断就好,那么以后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她握住崔老夫人的手道:“祖母,是我自己摔的,反正都伤成这样了,您就原谅我好不好?等我身体好了,我去明安堂请安,做针线活孝顺您。”
崔老夫人抚摸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煞白的小脸一阵心疼。
但她老人家很快就站了起来,并对小张氏说道:“女儿不是权衡利弊的筹码,你现在这样做,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小张氏讪讪的,什么也不敢说。
崔老夫人很快就走了,跑到云舒馆外查探的徐安菲来不及跑,就被崔老夫人凌厉的目光抓了个正着。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站出来道:“听说祖母过来了,安菲特来给祖母请安。”
崔老夫人冷冷道:“请安就不必了,只是这样对你的亲妹妹,你的良心就过得去吗?”
徐安菲捏了捏拳,面色骤变。
小张氏急急地跑出来道:“娘,这件事跟安菲没有关系,是我亲眼看见安舒撞在桌子上的。”
徐安菲顿时松了口气,抬眸时,眼底泛着泪光道:“祖母,在您的眼中,安菲就这么坏吗?”
“当初我和安然只是闹着玩而已,谁知道她告了状,那件事就像种子一样在您心里生根了,现在连带着安舒的伤您也怀疑到我的身上。”
崔老夫人怒极反笑,说道:“你有一个好帮手,那就是你娘。但你也有个最蠢的地方,那就是自以为是。”
崔老夫人说完,抬步就离开了。
不过从她那雷厉风行的步伐中,所透出来的气势斐然却是深深地扎在徐安菲的心上。
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祖母给她定罪时,甚至于都不需要所谓的罪证。她就那样斜睨地看了她一眼,冰冷刺骨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厌恶,她就已经感觉到体无完肤了。
徐安菲低垂的眼眸中羞愤交杂,那种被深深压制的感觉让她透不过气来,但心里又无比地羡慕着,期待着,她也能有这样的气势就好了。
崔老夫人气冲冲地回去,在东苑和明安堂中间的桥亭上遇见等候在那里的徐云登,顿时没好气道:“你又跑到东苑来干什么?”
徐云登察觉到母亲的火气,连忙解释道:“儿子听说母亲来了东苑,特意过来接您回去的。”
崔老夫人面色稍缓,淡淡道:“你三弟和安然不是在明安堂吗?你怎么不在哪里等?”
崔老夫人不说还好,一说徐云登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过了一会,他才鼓起勇气道:“娘,我想把安然接回西苑去。”
崔老夫人压下去的火气腾地蹿了上来,没好气地道:“接回去?你还想继续耍老子的威风,趁着她娘不在劝不了你,继续打她不成?”
徐云登红了脸,急得上前去搀扶,可惜崔老夫人一把拂开他的手,冷冷道:“滚,老娘不要你扶。”
徐云登闹了个大红脸,却是继续道:“那娘就把安然送去苏州吧,跟她娘在一起,总之……她不能再和三弟……”
徐云登连忙住了口,转而说道:“继续劳烦娘和三弟照顾。”
崔老夫人察觉他话中有话,便对常嬷嬷和朱嬷嬷道:“你们先去前面等着。”
常嬷嬷和朱嬷嬷带着两个挑灯的小丫鬟,很快就往前去了。
崔老夫人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云登觉得难以启齿,可看见母亲阴沉冷肃的面孔,知道若是不说清楚,他还要挨骂,便道:“刚刚我去明安堂,看见……看见安然伏在三弟的怀里哭。”
崔老夫人只感觉眩晕阵阵,心口也涌上些许浪潮,但她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死死地盯着徐云登,末了,骂道:“你脑袋里装屎了?”
徐云登羞愧难当,又有些不忿,明明做错的是三弟,娘怎么还骂他?
他幽怨地解释道:“娘,我是想说安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她和云霄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而且……他们还这样亲近,这样传出去对我们成国公府的名声也不好,再说了,三弟还没有成亲呢。”m.χIùmЬ.CǒM
崔老夫人何尝不知道徐云登的担忧,可他大概不会明白云霄对安然那种复杂的感情。他们都不是成国公府的孩子,只不过是靠着这层身份活在众人的眼中而已。
“你最好把这份心思收起来,否则的话,不管是害了安然还是害了云霄,我都不会放过你。”
“这件事说起来都是你的错,如果当初你没有给大房可乘之机,安然永远都是你的女儿,可现在她在成国公府靠着什么过日子?不正是我和他三叔对她的宠爱,如果你连这点都要剥夺,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照顾安然。”徐云登崩溃了,为什么他说什么都不对?
崔老夫人没好气地道:“蠢货,安然都送去苏州了,曼柔还会回来吗?云霄什么时候在家里待这么久了,他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你都不会动脑子去想吗?”
徐云登又惊又喜,不敢置信道:“娘,你的意思是,曼柔还会回来的?”
崔老夫人真想抬脚踹他,可年纪大了,她忍住了满心的愤懑,只吐出了一个字:“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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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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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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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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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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