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看见她来了,身边连个婢女也没有带,诧异道:“这么晚了,六小姐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徐安然道:“三叔明天要带我去赴宴,我来问问他什么时候出发。”
青松听了以后,很快就放她进去了。
她不再张望路上那些景色,一路直奔燕归堂。
徐云霄看见她坐在宴息室里,规规矩矩等他来,茶也没动,看起来还是很拘谨。他随意地坐在禅椅上,问道:“是为了明天赴宴来的?”
徐安然望着他,青年俊美无俦,随意地穿着月白长衫,外面罩了一件对襟鹤氅,连头冠都没有带,发髻随意地用玉簪挽着,却透出一股淡淡的慵懒,气若清华,仿佛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一样。
她看了看扎着小辫的自己,还穿着白色绣海棠的袄裙,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怪不得她几次提到瑞王,三叔都不以为意。
徐安然点了点头道:“我想问问明日几时出发,这样就可以早点准备好。我还想问问三叔,我可以带着龚嬷嬷去吗?我身边的王嬷嬷年纪太大了,其他的小丫鬟不怎么经事,我怕带出去闯了祸就不好了。”
徐云霄蹙了蹙眉,他也是第一次带侄女出门做客,没有细想,此时只觉得麻烦。
但答应的事他向来不会反悔,便道:“我们巳时出发,到时候我会让龚嬷嬷过去接你。”
徐安然眼眸一亮,莞尔道:“那我们是从篱园走对吧?”
徐云霄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下一瞬,徐安然直接站起来,兴奋道:“篱园果然还有别的入口,怪不得我就说三叔的客人我怎么都不认识,见也没有见过,原来他们根本就不在府里走动。”
小丫头一副挖到秘密的样子,让徐云霄忍不住抿了抿唇。篱园还有别的入口,这件事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了,她竟然专门来求证。
他摇了摇头,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徐安然看见他要走,突然拦在他的面前道:“三叔,我的衣服呢?”
徐云霄愕然:“什么意思?”
徐安然扑哧地笑,像是搬回一成,得意地望着他道:“赴宴的新衣服啊。你不知道小姑娘去别人家赴宴,长辈们都要给她做新衣服,新首饰吗?你看我身上穿的,是年前做的旧衣服了,真要穿去作客,人家会笑话你的。”
徐云霄还真是没有想到,他看向龚嬷嬷。
龚嬷嬷连忙道:“从锦绣阁送成衣来,老奴再改一改,一个时辰足够了。”
锦绣阁是京城最大的成衣铺,他家的衣料都是最好的,京城很多世家姑娘都从锦绣阁定制成衣,母亲疼爱她,也给她定制了不少,一套衣服最少也要三百两银子。
徐安然原本就是想和三叔多说一会话,并不是真的要新衣服。闻言便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回去挑一身没穿过的就好。”
话落,她又对徐云霄道:“三叔,我有新衣服的,我就是想陪您再说会话。我不怎么出去做客,若是明日给您添了麻烦,您就让龚嬷嬷提醒我,我一定会改的。”
徐云霄第一次见如此坦诚的小姑娘,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只是看见她要离开,那背影看起来孤零零的,小丫头才十二岁,又知道自己并非是徐家的孩子,能鼓起勇气来找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给龚嬷嬷使了个眼色,便对徐安然道:“你没有见过篱园的后门,我带你去看看。”
“真的吗?”徐安然高兴得像小兔子一样跑回来,兴冲冲的,眼睛都红了,却像宝石一样亮起来。
徐云霄突然就感觉,带孩子这件事也不是很难,他还是可以胜任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带着徐安然去了篱园的出口。
穿过层峦叠翠,幽静的古道和林荫,那像小山一样的后楼瞬间以跃入徐安然的眼中,她一边抬着头仰望,一边惊叹道:“天呐,这楼好像烽火台的瞭望楼。就像是用来巡视,防止有人翻进来一样。”
徐云霄嘴角抽搐,心想她到是敢说。
因为天色已经晚了,徐安然也看不太清楚。穿过林荫后,她就看见一个亭子。左边用假山石堆砌出一条道,右边是宽敞的大道不过用了石栏围着,只留了大概两个人过的甬道。
徐云霄带着她走左边的山石道,黑漆漆的,她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袖子。
“三叔……”
许是听出了她的惶恐,徐云霄走得慢些,穿过那山石道就看见一个很大高很大的门房,几乎有国公府的门厅那么大了。
一位老者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是徐云霄,连忙跪下道:“三爷怎么出来了?身边也没个人跟着,老奴给您提灯。”
不待徐安然看清,他便已经折返回去,再出来时,就已经提着一盏六角宫灯,做工精致,很是奢华。
徐云霄伸手过去拿,那老者不敢怠慢。
但下一瞬,那宫灯就落在了徐安然的手上。
她不敢置信地地盯着那灯看,狐疑道:“这也是瑞王殿下给的?”
徐云霄点头:“对。”
那老者听见声音,朝徐安然看过来。琇書蛧
徐安然也看向他,五十出头的年纪,身体偏胖,眼神却透出锐利的精光。
徐云霄道:“这是福伯,专门看守篱园的管家。”
徐安然微微颔首,恭敬地唤道:“福伯。”心想篱园的管家怎么在守大门呢,她不是很明白。
却听见福伯唤她:“六小姐。”
徐安然愕然,她浑浑噩噩地跟着徐云霄回去,刚走一段距离,进了山石道就忍不住问道:“三叔,为什么你身边的人都认识我啊,可我一个都不认识。”
“龚嬷嬷,福伯,还有伺候你的两位姐姐……”
徐云霄停下来,徐安然猝不及防地撞上去。
然后她怕摔倒,就下意识伸手搂住徐云霄。
结果那手就结结实实地搂到了徐云霄的腰上,很结实,有种说不出的韧劲,就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结实有力。
她的脸结结实实地红了,惶恐地退到边上去,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徐云霄回头,本想跟她说清楚,那两个丫鬟并没有伺候他。可这样的话若是从他嘴里说出去,总感觉像是在解释一样,故而便道:“好好走路。”
徐安然乖巧地点头,低声道:“对不起三叔,我下次离你远点。”
徐云霄叹气,这孩子天生缺根筋,连他想表达什么都不明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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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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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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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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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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