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是何嬷嬷在照顾他,近身换药的却是大丫鬟红锦,他趴在临窗的大迎枕上,光着膀子。
安然没有进去,站在门帘外,轻声问道:“哥哥,你好些了吗?”
徐焕连忙拉上衣服,匆匆从床榻上下来,三两步来到外面,拉着安然的手道:“然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呢?”xǐυmь.℃òm
何嬷嬷打帘,迎着他们进去,笑着说道:“六姑娘如今大了,越发懂事了。”
红锦端着药,在一旁叹气:“六姑娘快劝劝他,药还没有上完呢?”
徐焕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一点小伤,早就不碍事了。”
红锦道:“是是是,昨晚不知道是谁翻身哼得紧,把我和红棉都吵醒了。”
徐焕闻言,红着脸训斥道:“连我的话也要驳,胆大了你。”
红锦眼圈一红,端着药退下了。
红棉端了茶进来,看着红锦那样,疑惑得很。
刚进去便见她们家三爷握住六姑娘的手一顿嘘寒问暖,生怕六姑娘受了一点委屈。
若是从前,她们只当是龙凤胎感情本就深厚,可现在满府的风言风语,就算她们当不知,三爷怎么还这样?
“咳,三爷,六姑娘,茶来了。”
红棉轻咳着,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徐安然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可哥哥还不明白。
她叹了口气,伸手去接茶。
哥哥却比她还快,亲自送到她的手里来。
“哥哥……”徐安然小声地唤,示意他别这样。
徐焕却一无所觉,反而问道:“是茶烫了吗?快放下?”
“可我刚刚试过,不烫啊?”
他拿过茶杯,确定不烫,下一瞬又捧起了安然的手。
“昨天爹爹打的是不是,方大夫没给你看看吗?是不是伤到了骨头了?”
安然再次把手缩回去,定定地望着他道:“哥哥,我们已经长大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不能再这样同我亲近了。”
徐焕愕然,看着妹妹坚定的眼神,他恍惚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徐安然虽然不忍,但也知道,是时候划开一些距离感了。从前她也以为自己和哥哥是龙凤胎,两个人本就有心灵感应,比旁的兄妹亲近些也是正常的。
可现在……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了。
尤其是,还当着这些下人们的面。她看向红棉,发现她眼神明显比刚刚明亮了许多,嘴角也噙着满意的笑,很显然这才是大家想要看见的。
“那你以后还是我妹妹吗?”徐焕问,声音都是颤抖的。
徐安然连忙道:“当然啊,除非哥哥不要我这个妹妹。”
徐焕道:“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只有你一个妹妹。”
在徐家,徐安然最小,徐焕的确只有她这个妹妹。
可听他的口气,仿佛姐姐也一个都没有的。
徐安然道:“可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迟早都是要成家离开这府邸的,哥哥若是想给我们撑腰,可得把书读好才行,红棉你说对不对?”
红棉道:“六姑娘说的是,三爷这书可得好好念。咱们二房不比大房,大爷才请封了世子位,荫封的官位就来了,三爷可全得靠自己了。”
徐安然附和道:“就是,哥哥若不好好念书,怕是日后这家里,也没有人能容得下我了。”
徐焕连忙道:“妹妹别这样,哥哥好好念书还不行吗?明年……不,今年府试我就去,一定给妹妹考个“案首”回来。”
徐安然笑着道:“案首,哥哥好大的志向。不过既然说得出,就要做得到,否则就算我是妹妹,也是会笑话你的。”
徐焕连忙道:“妹妹放心好了,从今天起我日夜苦读,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徐焕很聪明,天生过目不忘,很得先生们喜欢,小小少年,早已志得意满,根本就不知道何为挫折与变故。
想到前生听见徐安菲说的那些残忍的话,安然想,就算不能让哥哥走上仕途,至少心性上要磨一磨的,否则遇上什么难事,哥哥怕是连周旋的勇气都没有。
“那哥哥好好念书吧,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这就要走了吗?才刚坐下呢。”
徐安然笑着道:“哥哥刚答应我的,就忘了?”
徐焕赧然道:“那好吧,记得明日可一定要来。”
安然点了点头,不要他送,红棉就送了出来。
她小声道:“六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三爷就是仗着自己聪慧,平时也不好好学,二夫人没少让我们劝劝,可我们都说不过他。”
徐安然道:“从前也是我糊涂,想着他是我哥哥,自然是他高兴就好,却忘记了,男子活在这世上本就跟我们女子不一样,将来二房可都要靠他支应呢。”
红棉喜极而泣:“六姑娘你能明白就太好了,正是这个理。往后你可得多来劝劝,三爷最听你的话了。”
安然点了点头,很快就离开了。
红棉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六姑娘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一样,到底是知道身世,怕日后没有依靠,突然就醒悟了。
她高兴地回去,发现红锦还在生气。
红袖和红缨微不可见地摇头,示意哄不好。
红棉等她们出去,随即才说道:“三爷就是这样的人,总不愿在六姑娘面前落了面子,姐姐何必伤心呢,三爷待我们够好的了。”
红锦道:“我哪里敢说他不好?只是六姑娘都知道要避讳着了,他却不管不顾的。从前也就罢,如今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他还是读书人呢,一点也不庄重。”
红棉道:“你我都是奴婢,主子不好,只能是劝,哪能说道呢?姐姐,咱们自幼在这府里,我知道你不想出去,可你的心思二夫人知道吗?她会准吗?”
“我什么心思?”红锦怒问。
红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红锦却不依不饶:“你不要抬出二夫人,咱们是老夫人挑出来的家生子,不是外面贱卖来的野丫头,纵使不得脸,最多也就是打发嫁人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对三爷就是伺候主子的心思,我盼着他好,像个男人一样撑起咱们西苑,而不是成天只知道和六姑娘一处玩,连书也不好好读了。”
红棉垂首,知道多说无益,心里只盼着主子得脸,好好考个功名回来,再娶个贤惠的三奶奶,她们这怀容斋也就能有个女主人照管,大家也都能过安生日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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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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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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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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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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