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一旁静静品茶的徐云霄,拿不定他到底是没把小侄女当外人呢?还是今天不想和他说话。
他索性坐了下来,喝着茶,浅浅地哼着小调。
徐云霄看了一眼徐安然,小丫头不为所动,像是没听见一样。
直到魏紫忍不住说了一句:“安王要议亲了,你知道吧?”
徐安然猛地抬起头来,那激动的神情,好似担心安王把谁给娶了一样?
魏紫觉得有意思,就调侃道:“怎么了,小辣椒也喜欢安王?”
徐安然涨红着脸,狠狠地“呸”了一声,和刚刚对魏紫的态度不同,她是真的很厌恶。
这下别说是魏紫了,就是徐云霄都忍不住侧目。
“姑娘家的,不要动不动就露出厌恶之举。尤其,你还是公府家的小姐。”
徐安然红了脸,心里不是不难过,可她该怎么说呢?实话实说的话,怕是三叔也不会信吧?
她垂下头,小声地道:“我听丫鬟们说,那个安王只想和公侯之家的小姐议亲,怕他……怕他会算计到我们家来。”
徐云霄看见她交叠的手背上,落了一滴泪。“吧嗒”一声后,静悄悄的,她不动声色地抹去了。
魏紫嗤笑一声:“他哪敢算计到你三叔的身上来?”
徐安然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三叔,是我们,我和几位姐姐。”
魏紫挑眉,看向徐云霄,果然见他紧皱着眉,一副很冷漠的样子。
虽然徐云霄不太爱管成国公府的事,但只要老夫人开口,他就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看小辣椒能出入篱园,应该是受徐云霄照顾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徐云霄问道:“你不想给嫁给安王,也不想家中姐妹嫁给安王,为什么?”
徐安然抬起头来,眼睛像水洗过一样,泪光闪闪,脸颊却因为吹过泪痕而红了起来,像是远山一株山樱,仿佛不堪风扰,渐渐就会凋零落去。
明明是个朝霞般明媚的年纪,怎么却透出一股命不久矣的悲情?
魏紫正觉得奇怪,便听见小丫头吸了吸鼻子道:“三叔和瑞王是朋友,我们家肯定要站在瑞王那边的。可安王有意拉拢世家,怕是有别的打算。我不想将来因为我们几个侄女的婚事,让三叔和瑞王生了嫌隙。”
魏紫哑然,看向徐云霄。
徐云霄拿了帕子递给徐安然,说道:“哭什么?把眼泪擦干了。这些事情也是需要你们这些小丫头操心的?不要以为读了几本史记,就知道朝堂的纷争了。”
“我是不喜欢你们和安王扯上关系,但还不至于影响到我和瑞王的交情。”
“不过既然你不想,那过几日安庆公主的生辰宴就不要去了。”
徐安然突然想起来,安庆公主的生辰宴就在这个月呢,上一世她阴天大病初愈根本就没有去。不过徐安菲去了,而且就是在宴会上对安王一见钟情的。
徐安然快速擦去眼泪,站起来道:“不,我要去。”
她不仅要去,还会把徐家的姑娘看得死死的。
徐云霄斜睨了她一眼,从她那骨溜溜转动的眼睛里看出了她的想法,便提醒道:“我跟你说的,你都听进去了?”
徐安然肯定道:“听进去了,我会看好姐姐们的,绝不让她们有机会接近安王。”
她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只差没有指天发誓了。
徐云霄望着她,一时哑然。
她是真的不懂呢?还是故意装的?
魏紫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得不行。
……
徐安然回到西苑的时候,看见下人们全守在兰映堂外,就连母亲的得力心腹林嬷嬷都被赶了出来。
意识到不妥,徐安然走上前去。
林嬷嬷连忙迎了上来道:“姑娘还是先别进去了,大老爷跟二老爷发了一通脾气,二老爷回来让二夫人去将大夫人接回来,二夫人不愿意,这才起了争执。”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和徐安菲的事情,但真正的导火索却是两房向来都以大房为主,所以大伯父才到父亲这里来找台阶。
徐安然道:“叫下人们都下去吧,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我进去看看。”
林嬷嬷担心道:“二老爷的性子太急,恐会伤了姑娘。”
徐安然道:“不碍事,那样估计他就能冷静了。”
林嬷嬷叹了口气,爱怜地看着徐安然,很快就把下人们遣走了。
她走近院内,便听见父亲那痛斥的声音道:“你不去谁去,让母亲去吗?母亲都多大年纪了,你还要让她操劳,你就是这么孝顺婆婆的?”
房间里传来母亲气到发抖的声音:“徐云登,你还是不是人?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何尝让婆婆苛责过一句,怎么在你面前就落不了好?”
“她回了娘家就要让我去接,她做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哥已经苛责过她了,你还要怎样?都是一家人,何况只是为了个没有血缘的孩子,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想要女儿,安彤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安彤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说什么都可以。”
“爹、娘。”徐安然站在门口,轻轻地唤。她似乎听见母亲咽下血沫的声音,那么苦,却无可奈何。
徐云登猛地抬头,看见安然站在门口,不知听了多少,一时心虚起来。
他一直对这个便宜女儿喜欢不起来,可真正敞开了说,却是第一次。
沈氏快速地擦了眼泪,连忙站起来道:“然然来了,快进来吧。”
末了,狠狠瞪了一眼徐云登:“你还不走,还不快去看你的安彤?”
徐云登恼羞成怒,拂袖离开,冷声道:“不可理喻。”
徐安然与父亲擦身而过,他看见父亲眼底阴郁的光,很冷。
而她的,何尝不是呢?
只是进屋看见母亲哭红的眼睛,一时间只觉得酸涩异常。
可母亲却依旧笑着安慰她道:“然然,你别听你爹瞎说,他就是这样,气人的时候是没心肝的。”
徐安然默默点了点头,上辈子或许会有遗憾,为什么父亲总是冷眼看她,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比不上大姐姐说两句吉祥话讨父亲欢心?
就连庶姐徐安彤也在父亲的安排下嫁给了程将军的儿子,而她却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父亲,说出几句简单敷衍的话,却连她及笄礼都忘了参加。wWW.ΧìǔΜЬ.CǒΜ
但是现在,她只想顾好母亲,帮助徐家渡过危难,保全祖母。其他的亲缘,她已不再奢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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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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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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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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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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