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正看着他的时候,头皮一紧,还以为他大半夜来兴师问罪的。
可仔细一想,又没有得罪他,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徐云霄取下遮挡面容的帷帽,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眸:“你还记得那位的画像吧?”
“我想知道,究竟他和安然像到什么地步,能够让你一眼就看出来?”
傅正一凛,对上徐云霄那双豁出一切的眼神,他只是迟疑了片刻,就道:“之前就画了一幅,本来想烧掉的,后来想一想,怕崔老夫人不信任我,就给留下来了。”xiumb.com
“你跟我来。”
说着,带着徐云霄去了密室。
那密室十分简单,除了几个书柜放些账本什么的,其他就是堆了金砖,放了一张小憩的软榻。
徐云霄刚坐下,傅正就把画取了出来。
他放在地砖的暗格里,用一个画筒封着,看起来收藏得有一段时日了。
徐云霄不等他展开就拿了过去,打开一看,瞳孔紧缩着,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画像上的男子,面容俊美,五官无可挑剔,眼眸炯炯有神,嘴角轻抿,似笑非笑,矜贵中透出几分不羁的风流,给人的感觉只有用“郎艳独绝”来形容了。
更何况当时,他还是大魏的太子,传说中文武双全,聪慧过人。
但不知因何故,竟喜欢戴着面具出游。
何故?
因为长相实在是太过俊美了。这也难怪,为何那么多旧臣,见过他真容的竟然寥寥无几。
徐云霄将画仔仔细细再看一遍,终于明白为什么傅正第一眼看见小丫头就敢写信给郭兴鹏。
那是因为……这五官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不同的是,萧时景的五官丰神俊朗,有着男子的洒脱和风流。
安然的则更加小女儿些,娇媚明艳。
但联想安然不是徐家出生的孩子,他是他母亲崔老夫人亲自抚养,安然的真实身份立即呼之欲出。
徐云霄把画递回去,说道:“烧了吧。”
傅正道:“不给安然看一眼吗?”
徐云霄道:“我已经记下来了,将来会画给她看。”
傅正闻言,这才将画烧了。
徐云霄道:“关于她亲生父亲的事,你知道多少?”
傅正道:“我奉命入京,就是收到消息,江太傅在修大魏国史的时候,将安然父亲的名字彻底抹去。”
“其实当年根本就不是惠王监国,而是太子监国。”
“可为什么大军班师回朝,太子却不知所踪?所有人都怀疑是惠王做的,目的就是抢占皇位。”
“但惠王让位了,还宣布太子因为心力交瘁而病倒,早就死了。为了稳住天下不乱,所以并未对外宣称。”
“不管如何,萧氏皇族只剩下惠王一人,他不登基,群臣想闹也没法闹。”
“大燕这才顺利建起来,但我义父不信,他深信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这一切都是你们赵家篡位的阴谋。”
“而且,就在京城宣布太子已死,他就接到了密令,让他死守肃州,不许回京。”
“他一直认为,萧太子还活着,直到……”
傅正顿了顿,目光晦暗。“安然出生那一年,有人给他传信,说萧太子已经死了。还给了一道萧太子的亲笔手谕,上面写着:“死也不许打回京城。””
“我义父将这一切怪罪到赵氏皇族,他说既然主子已经死了,那就管不了他了。他就是要搅得这天下大乱也要求一个明白。”
“我们都猜测,当年萧太子可能被囚禁了,而在他被囚禁的期间,你母亲是可以去见他的。”
“至于为什么多年后才去世,那十几年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道的人都选择了沉默。”
徐云霄眸色深沉道:“已经知道这么多,足够了。”
“我现在可以肯定,我娘和萧太子的死,是同时发生的。”
傅正沉默着,想着义父说的,那是一对有情人……
但他随即又道:“还有一件事。”
“当今皇上赵炫和萧太子,曾拜入郭老将军的门下,他们是师兄弟。”
“我曾听闻,当年萧太子最信任的人,就是赵炫。其次就是你的舅舅,郭大将军。”
“但他已经……在不久前死了,这件事你最清楚不过。”
徐云霄听后,久久不语。神情也冷肃得厉害,仿佛无法接受。
他想起舅舅临死前说什么大家都选择成全赵炫,莫非母亲和萧太子的死都是因为这个?
之前耿耿于怀的事情,就在他选择放弃时,反而有了进展。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事情都会和安然的双亲有关。
若不是一次次看着那小丫头顽强地想要挣扎出来,想要在徐国公府的泥潭里护住母亲,他也不会在意到,府里有那么一个和他命运如此相似的小丫头。
“我知道了。”
“如果你还查到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一声。既然我决心要去争那个位置,就不会放任有人伤害小丫头,这点你可以放心。”
傅正闻言,点了点头,他还是很欣赏徐云霄的做事风格。
第一次取青霜剑的时候,徐云霄察觉有诈,立即折返去找安然。
孰轻孰重已经了然,他并没有怀疑过徐云霄对安然的感情。
“那张家暗算你的事情,你准备就这么算了?”
徐云霄道:“不着急,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表面的家族和睦就会分崩离析。”
傅正道:“在你上位之前,你多少要给康王一点甜头,稳住他和安王抗衡,否则他们两个人都来对付你,你有什么时间来保护安然?”
徐云霄道:“我会和他一起对付安王,这个诚意可够?”
傅正诧异地抬眸道:“康王也知道大魏国史的事情,他就是利用这个事情搭上我义父的,我觉得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你要多加留心。”
“那老太傅的死也是你们做的?”
“是康王给义父的见面礼,表达他要争权夺位的决心。”
徐云霄蹙了蹙眉,说道:“如果老太傅私底下支持的人是康王,康王从他嘴里知道真正的大魏国史,然后再以刺杀老太傅向你义父示好,这个人的确深不可测。”
傅正之前从未想过,现在听徐云霄说起来,似乎一切巧合到完美。
他那瞳孔猛然一紧,周身不寒而栗。
徐云霄看见傅正着反应,似乎被坑惨了一样,忍不住好笑道:“真有意思,连你都被吓住了。”
傅正震惊道:“不,后来江慧茹那一剑是我刺的。”
“而且还是他教我们怎么刺才能留下江慧茹的性命,所以我怀疑,这一步步都是康王计划好的?”
“有了我后面一剑,前面那一剑是谁刺的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完全把他摘干净了。”
徐云霄正色道:“我一直觉得是两拨人,想不到后面一拨竟然是替康王顶罪的。而且你好像还进了诏狱,被严刑拷打了一顿?”
傅正都要气死了,咬牙切齿道:“不是好像,就是进了诏狱。还是康王出面给保出来啊!”
“啊,他竟然在我面前装好人,我要被气死了!”
傅正说,仿佛接受不了自己被人当猴耍的事实。
徐云霄却悠然一笑,充满深意道:“能把你这老狐狸耍得团团转,看来我这个弟弟也算是个人物了。”
傅正气得跳脚,愤懑道:“亏我真的以为,他只是恋权而已。看来以后和他相处,得更加小心才行。”
恋权吗?
徐云霄垂眸,眼底闪过一丝幽芒。
若真是那样还好,怕就怕,他那个弟弟心里也有一个解不开的结。
毕竟那位兰妃的死,说起来也算是宫里的禁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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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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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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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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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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