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就在三楼。
不出意外,声音应该是从他那里传来的。
顾念翻来覆去睡不着,大着胆子起身点亮了走廊的夜灯,蹑手蹑脚爬到了三楼。
右手边的房间忽然就没有了声音,顾念的心在此刻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准备回去的时候,房内又是一声巨响,她的脚步立刻就凝住了。
顾念颤抖着手推开了半掩着的门,一道惊雷闪过,室内骤亮。
Allen躺在地上,额头上全身鲜血,脸色灰败晦暗,整个人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阿修罗让人生出可怖之意,一声尖叫被顾念生生咽进了喉咙里面,她想装作没看到溜掉,但是Allen已经看到了她。
“别走!”他忽然朝她招手,嗓音沙哑声音也是有气无力:“过来!”
顾念站在门口,犹豫着。
这个男人是个疯子,精神不太正常,这会儿也许就是癔症发作,她要是过去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如果不去的话——
Allen会死吗?
死了的话,自己也不一定跑出去。
如果没死的话,他搞不好事后报复。
顾念内心做了一番挣扎之后,咬着牙鼓起了勇气走了进去。琇書蛧
“药——药——”
“在哪?”
Allen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秋景图下的茶几,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
顾念在茶几下的抽屉里找到了白色瓶子的药,上面写的是西语她不认识,茶几上还有一瓶水,她拿过来递给Allen,但是Allen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拧开药和水。
他看起来很虚弱,尤其额头上全是鲜血,沿着脸颊留下来,要多可怕有多可怕,顾念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将药瓶拧开倒了几粒药在手上,她也没数,多少无所谓,先吞了再说。
她别过脸,将药送进他的嘴里面,然后将水递到他的嘴边。
Allen吞了药之后不发疯了,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废靠在床边,刚才找药的时候顾念打开了房间的灯,这会儿她扭头看了眼Allen,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不像是白天见到了碧蓝色的,一直眼珠是黑色的,另外一只是灰白的蒙上了一层阴翳,瞳孔也是涣散没有对焦。
她吓得想要立刻起身跑掉,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刚起身,衣摆就被人拉住,她重重跌坐下来,Allen一手撑在床沿,将她牢牢禁锢了起来。
“哈哈哈”他从喉咙里面发出低沉古怪的笑声,指了指自己那一只没有丝毫焦距的眼睛说:“都拜江亦琛所赐,他毁了我一只眼睛,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他又指了指自己脑袋,凑近了对着顾念说:“这里有一颗子弹,没取出来,是他开的枪想要我的命,可是我活下来了。”
当年脑部中枪却还没死,只是子弹永远留在了脑内,一到阴雨天就会发作,只能靠止疼药和镇定剂来抵抗疼痛。
他的手扼住了顾念的喉咙,脸上带着狞笑,微微用了力,顾念已经呼吸不过来了。
她拼命拍打着那扼住她咽喉的手说:“放开我!”
“呵呵呵!”又是古怪阴沉的笑容从喉咙间逸出:“我也要毁了他的最爱,让他尝尝那种痛苦。”
他额上的鲜血滴落在顾念的脸上,她听懂了,江亦琛毁了他一只眼睛,曾经还开枪重伤他,所以他来复仇了。
顾念闭上眼睛,喉咙间的压迫感已经让她无法呼吸,她快要窒息过去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Allen掐死的时候,男人突然放开了她,他冷笑不止,躺在地上好长时间没动,顾念趁此机会跑了出去。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雨停了,佣人来敲门说Allen先生请她下去用早餐,顾念一个激灵,但是还是硬着头皮下去了。
餐桌前的Allen将金色的刘海放下来,挡住了伤口,他又恢复了碧蓝眼眸,脸上挂着从容优雅的笑容,和昨晚那个如同阿修罗的男人判若两人。
顾念不安地坐下。
“昨天吓到你了是不是?”
Allen开口,温柔询问。
顾念全身冷意一阵一阵冒出来,装傻充愣:“什么?”
Allen轻蔑一笑:“我现在不会把你怎么样,别跟我装傻。”
顾念:“……”
“以后你就待在屋内,有要求可以跟佣人提。”
顾念心想他这又是想要做什么,她试探性地问:“我想看书可以吗?”
“好!”
Allen说话很简短从不多说一个字。
他看着低头用早餐的顾念,目光前所未有的复杂。
…………
谢锦书依旧在重症监护室,手术做了三天,勉强留住了她的性命,但是后续情况,不容乐观,随时可能会因为器官衰竭而离开这个世界。
顾念的事情一筹莫展,谢锦书又遭遇了不测。
两件事若是同一人所为,可想而知江亦琛该有多自责。
他去医院的时候谢容桓差点没和他动起手来,他抓着江亦琛的领子质问道:“顾念人呢,你让她出来给我个解释,她找锦书做什么,为什么锦书好端端的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的妹妹啊,才二十岁出头,正是如花的年纪,如今了无生机躺在病床上如同失去了生命的花朵,一天天的枯萎。
谢家风雨飘摇,谢仲尧去世之后隐隐已经树倒猢狲散了,小妹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可谓祸不单行。
江亦琛正在为这件事烦躁,忍住了没发火,将领子扯回来说,他此刻并不想告诉谢容桓顾念已经失踪了,这样对顾念反而愈发不安全,他目光瞥向一旁立着的沈卉说:“你说是顾念约锦书见面的?”
沈卉抬起眼看着他的令人胆寒的目光瞬间脊背发凉,强行鼓足了勇气说:“是的,锦书从网上得知师姐要和江总您结婚的消息,有些难过,和师姐说了些气话,但是我想她只是一时意难平,没有恶意,之后师姐便约她见面,我送她去之前还是好好的,没想到……”她忽然哽咽着说不下去话了:“没想到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三言两语,刻意引导着人朝着顾念的方向去怀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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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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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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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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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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