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慢地流逝,宴上的大臣们也都差不多喝了个七七八八,魂不守舍。再加上此时还有音乐和舞蹈助兴,这些人更是乐不思蜀了。

  而坐在主位上的帝后却还顾忌着身份而端着架子,不过好在洛谦恒还小还能上去陪着安栎玩一玩,不然安栎才是真的要在这主位上无聊到疯。

  而坐在一旁的洛渊谁也不理,独自一杯一杯地小酌着。或许是酒量很好,直到现在安栎都没有发现洛渊脸上有一丝的醉意。要知道,这可是宋庆喜给洛渊添的第四壶酒了。

  安栎百无聊赖地逗弄着怀里的洛谦恒,小团子吃饱喝足已经有点困了,此时正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在安栎怀里打瞌睡。

  安栎看了看身边的洛渊,于是道:“陛下,小皇子都有些困了,臣带他出去透透气吧。”此时殿内弥漫着的酒气都有些醉人了。

  “嗯。”洛渊没多阻拦便同意了。

  安栎得到了洛渊的首肯,双臂将小团子朝怀里一揽便抱着孩子出去了,顺和拿了件披风跟着一起出去了。

  安栎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出去之后,殿内有两道视线紧紧粘着他,直到他消失在了殿门外。

  坐在下首的北梁公主见安栎出去后,终于动了起来。她身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头顶上戴着他们北梁独有的作为身份象征的羽冠,款款朝洛渊走去。

  “青稚参见陛下。”关青稚施施然起身对洛渊行了一礼。

  “公主免礼吧。”洛渊仰头饮尽自己手里那杯酒,冷淡地说道,“公主有事找孤?”

  “青稚此次前来南丘便是为了陛下。”北梁民风开放,所以关青稚这番话倒也不算失礼。说完她脸颊上还飘起了一抹绯红。

  洛渊却对这事不置可否,轻笑一声说道:“公主勇于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孤不阻拦,但公主可要选好对象,别把心思放到不该放的人身上。”

  这话说完,洛渊以为这北梁公主至少会觉得羞愤,但出乎意料地,关青稚脸色只有“果然如此”这四个字。

  洛渊觉得疑惑,所幸关青稚立马就开口说道:“陛下的回答果然如此,不过没事,我喜欢陛下是我的事,不会给您带来麻烦的。”

  说着,关青稚还从自己身后将那对匕首给呈了上来,说道:“陛下不接受我,至少不会拒绝我的礼物吧,这对匕首是我特意为陛下寻的礼物,还望陛下收下。”

  “公主,孤不需要。”洛渊对于关青稚这种态度非常不舒服,好像自己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而这棉花还时不时弄得人很烦躁,他冷眼看了关青稚一眼,“孤不会要别人用过的东西,公主收起那份心思吧。”

  直到这时候,关青稚脸上才出现了一些类似于尴尬的神情,但她还是不想放弃,梗着脖子问道:“陛下说让我收起心思,那为何小时候要收下我送给您的礼物呢?”

  宋庆喜简直要被这北梁公主的话吓得跌坐在地了,除了安皇后外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看见过头最铁的人了。

  果不其然,洛渊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个女子,“你是在质问孤?”

  洛渊声音异常的冷,关青稚硬生生地被这道声音逼得打了个寒战,随后这才迟疑着开口:“青稚,不是那个意思。”

  “公主,孤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只需要知道孤没有收下过你什么东西,儿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此次代表北梁而来那就要摆正你的位置,懂了吗?”

  关青稚听他提起北梁,这才心头一紧,她出事了无所谓,但这次还有许多北梁的官员,他们可不能有事。关青稚脸色白了一瞬,随后便立马恢复如初,笑了笑说道:“臣明白了,打扰陛下了。”

  “嗯。”洛渊冷淡地应了一声,随后又端起了酒杯开始小酌。

  关青稚转身就往自己的座位处走,只是还没迈出去那步她又转过身来,很不甘心地问了洛渊一句,“陛下,您小时候当真没有收下过我的钱袋吗?”

  这次,洛渊连眼神都没给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不曾。”

  “臣知道了。”关青稚这次不再犹豫,利落转身,潇洒往回。只不过她此时的脑子里却浮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难道说她当年当真送错了人?

  想着想着,关青稚的目光就不自觉地飘到了对面那英姿飒爽的女子身上。

  -

  安栎抱着小团子跨出大殿门的时候迎面吹来了一阵凉风,把他身上的酒气吹散了个大半。就连他怀里的小团子都被这风吹得一抖,悠悠转醒了。

  洛谦恒抬起头伸着软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黏糊糊地问道:“父后,我们出来了吗?”

  “嗯,带你出来透透气,外面有些冷,恒儿要不要穿上披风?”安栎温温柔柔的问道。

  “唔,不要,儿臣不冷。”说完又粘人地扒拉上了安栎的脖颈。

  “好,那想去哪儿转转吗?咱们待会儿还要回来,不能走太远。”

  “儿臣记得麟德殿有一个小花园!不远的!”小孩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行,咱们就去那儿。”安栎揉了揉小崽子的头,随后又转身问道,“对了,顺和现在几点了?”

  顺和早就习惯了安栎这奇奇怪怪的问法,“贵君,戌时三刻了。”

  安栎点点头,也就是说现在差不多九点过了,那他们逛一圈回来宫宴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安栎打定主意便抱着小团子带着顺和往麟德殿的小花园走去。

  其实说是小花园,这花园也就比御花园小那么一点,该有的全都有,回廊、凉亭、花圃、荷花池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结果安栎刚走到小花园没多久,他身后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兄长。”

  安栎转过身,就看见了他那个如青竹般挺立的弟弟正朝他走来。

  “安阳?你找我有事?”安栎有些奇怪,这安阳不去跟着裕王卿卿我我,跑来找他干嘛?

  “兄长,是你给我递的帖子。”安阳眨眨眼一脸平静地看着那和在家里完全不一样的哥哥。

  安栎点点头,确实是他递的帖子,“对啊。然后呢?”

  安阳:?

  你给我递的帖子,你问我为什么找你?难道不是你找我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望了一会儿。还是安阳是在忍不住了,无奈开口问道:“兄长为何要给我递帖子?”

  “呃,就想让你来参加宫宴罢了。”安栎笑了笑,心道那总不能说是想看看你和那裕王有什么猫腻吧。

  安阳得到答案却只是轻叹一声,“多谢兄长,但是往后这种宴会还望兄长不要给臣弟递帖子了。”

  “啊,怎、怎么了吗?”难道是和裕王吵架了?安栎一脸八卦。

  “臣弟并未入仕,因此这宫宴上一个人也不认识,与其在这儿枯坐还不如在家中多看会儿书。”

  “不认识?那,那个裕王你也不认识?”安栎有些不明白,怎么这主角的感情发展也有些不对劲啊。

  安阳听见这话却有些烦躁,皱着眉说道:“臣弟在家时便与兄长解释过了,我与裕王都是些谣言,不曾有过什么事。”

  安栎轻咳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团子,此时正睁大着眼睛一脸好奇的听八卦呢。这事好歹是涉及到小团子的皇叔,安栎便将小团子交予顺和,顺便吩咐道:“顺和,你带小殿下去花园里逛逛,我与安阳说会儿话。切记不要带他去水边啊。”

  说完,小团子虽然一脸遗憾,但还是乖巧懂事地跟着顺和走了。

  待人走后,安栎这才问道:“不是,安阳,你真的对裕王没什么想法?你和他不是青梅竹马的吗?”

  “兄长!与裕王青梅竹马的是我二人,而且我从小便不爱与人交流,要说亲近也该是你与裕王才是!”安阳说完这话,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番话已经冒犯到了当今天子。

  安栎听完他说的这话却陷入了一番沉思。怎么这发展和原文一点都不一样啊,他不会是穿了个同人文吧!这两主角都不来电,就算是bug也不该是这样出的啊。

  安栎仔细地梳理着他穿来过后的事情,一一拿来与原文中做对比。但因为他当时看的时候就看得不认真,所以剧情也只能记起个大概。

  他现在所发生的与原文不一样的无非就是赵大的结局,如果今晚没出意外那就还有小团子的结局。剩下的就是这最为奇怪的,安阳和裕王之间的感情线。

  安栎不死心又认认真真地问了一遍:“安阳,你老实说,你真的不喜欢裕王?”

  “不喜欢!”安阳说的斩钉截铁,不像是在撒谎。

  安栎思忖片刻又道:“你有没有为裕王绣过一个香囊?深蓝色,上面有青竹和太阳。”

  安阳皱着眉无奈地解释道:“兄长,我并未学过女红。不过……”

  说着安阳又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

  “不过什么?你见过?”

  “不,不过我有一个这样的香囊,但是不是深蓝色,而是素白色的。”说着,安阳便从自己腰间将那藏在外袍里的香囊给解了下来。

  安栎接过香囊仔细看了看,一脸正色地问道:“这是裕王送你的?”

  “嗯,是十六岁生辰时送的。”

  安栎在看见这个香囊的时候就敢肯定上次原主在御花园撞死就是裕王的手笔!

  安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此时顺和却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吼道:“贵君!小殿下落水了!奴才不会水!您快去看看吧!”琇書蛧

  安栎的神智瞬间被拉回现实,脸色唰一下就白了,他立马就朝着顺和的方向跑去,安阳听闻此事也迅速跟上。

  安栎此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冰冷的文字大段大段地在他脑子里浮现,他从未有那一刻觉得自己的记忆竟然如此好,就连洛谦恒惊慌呼救时的感叹号都记得那么清楚。

  还好荷花池离的不远,安栎很快就到了那里,看见池子里挣扎动静越来越小的小团子,安栎二话不说就跳了进去。

  安阳跟在后面,冷静的不似常人,他转身对旁边焦急的顺和说道:“去告诉陛下,再让人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物!”说完也跟着跳进了池塘里。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他的这个兄长也不会水!

  荷花池不深,最多也就到成年男子的脖颈处那么高,但因为里面大多种的是荷花,所以下面还铺了一层非常厚的淤泥,要是陷进去那才是真的不好脱身。

  安栎一下水,便踩着了那层厚厚的淤泥,他的泳技虽然不太好,但还是能在水里游着走的。但此时他却因为慌乱一只脚陷进了淤泥里,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奋力游到了洛谦恒身边,一把将人捞了起来。

  一个正常的四岁小男孩少说也有四十斤,安栎能一只手将小孩捞起来也算是爆发了潜力。不过很快他就觉得自己要抓不住这孩子了,好在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安阳瞬间接住了他摇摇晃晃的手臂,这才避免了将小孩又掉到水里的情况。

  两人一起托着个孩子往回游,没过多久便听到岸边窸窸窣窣来了一大批人。

  洛渊身后跟着一大批人,裕王、秦家父子三人、北梁使团甚至还有乌泱泱一批奴才。洛渊和秦昭几乎是在瞬间就看见了池塘里的三人。洛谦恒是他们秦家最小的一辈外孙,从小就是被洛渊和秦家宠着,虽然教育严厉但却也不曾让他吃过苦。

  而此时洛谦恒的状态就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安栎和安阳的手心上,还不知道有没有呼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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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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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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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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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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