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苍白的小脸上,布满泪痕。
总是倔强瞪着他,又总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眸子,此刻被一层柔软的眼睑给遮住,看不到半点光彩。
那又细又长的睫毛弯弯的,像是把刷子般,看得他心头痒痒的,好想用手指去碰碰它。
她看着睡得很熟,他都站半天了,还没半点反应。
但却不是很安稳,纤长好看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连眉心都折出细纹来了。
顾北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刚才那满腔的邪火,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一股异样的柔软,包裹着他。
让他忍不住放缓,放轻了自己的动作,将沙发上的女人轻轻抱起。
“唔……”
女人梦呓着,在他怀里微微动了动,他竟吓得立刻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
所幸,她很快就调整到了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
男人这才暗松口气,抱着她,慢慢上楼。
三楼主卧的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但顾北清却犹豫了。
他忽然怀疑,自己抱这个女人上来干什么?
不是要把她扔出去的吗?
他一定是疯了!
怔怔站了好半晌,最后绕过大床,把唐安宁放在旁边的沙发上。xǐυmь.℃òm
又拿了条薄毯给她盖上,这才重新在床上躺下。
这次他没有把灯都关掉,留了盏小夜灯,所以只要一睁开眼,就能看到沙发上那一团瘦瘦的身影。
她依然睡得很沉,对自己已经换了个场地,根本毫无察觉。
房间里很安静,空气中,隐隐散发出一股极淡又独特的奶香味。
这是属于沙发上那个女人的味道,清新不甜腻,出奇地好闻,诡异地上瘾了。
其实在那晚金帝大酒店,唐安宁误闯进总统套房时,他就已经敏感地留意到,这股子奇特的味道。
它不像是香水香薰之类的,具有挥发性,好像是她自身拥有的体味,淡得随便一阵风就能刮走,却又源源不断,无时不刻存在着。
让顾北清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竟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仿佛在很久以前,就存留在脑海里。
闻起来,竟有种经久回味,舒适安心的感觉。
他有长达十几年的失眠症,很严重的那种,即使服用安眠药也不怎么管用。
可是此刻,看着女人安睡的小脸,轻嗅着那淡淡的奶香味,全身心都像得到了某解放般,轻松,安宁。
也许,是因为她的名字,就叫安宁吧……
在被困意彻底湮没,合上眼的前一刻,顾北清如此自我解释着。
夜渐深,东方渐白。
唐安宁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睡得这么舒服了。
不,其实并不舒服,手才刚动了动,就碰到东西了。
动了后也才发现,手脚竟然有点麻。
这是睡觉时,手脚伸展空间被局限,长久保持某个姿势导致的。
她缓缓睁开眼,入止的是深色的沙发靠背,这才想起,她昨晚好像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揉着眼睛坐起来,当看到前方的大床,和床上睡意正浓的男人时,又再次怔住了。
她不是在客厅的沙发吗?
怎么跑顾北清卧室来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她迅速低头看了下身上的衣服。
幸好,还是昨晚那套,那个混蛋并没有趁她熟睡乱来……
“现在医术那么发达,生孩子,可不一定要上床!”
霍地,男人冷淡无情的声音,骤然在耳畔回响,昨晚发生的一切,渐渐在脑海里浮现。
唐安宁止不住自嘲地苦笑。
她在想什么呢,那个男人连要孩子都不屑碰她,宁愿通过冰冷的医疗手术,又怎么会……
真是丢人!
撇了撇嘴,唐安宁进浴室洗漱。
这番动静,终于把床上的男人,给惊醒了。
看着窗外已经明亮的天空,顾北清有着片刻的失神。
他居然,一觉睡到了天亮。
目光迅速移向旁边的沙发,却见空空的,只有一袭薄被凌乱地堆在一角。
那只小狐狸跑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弹坐而起,正要出去找人,在经过浴室的时候,忽然被某个声音,给吸引住了。
停下脚步,看着磨砂玻璃上朦胧的倩影,刚刚提起的心,就那么稳稳地落了下来。
她没走。
确切地说,是因为路盲和跟外界切断了联系,走不了。
而这一切,都来自于他的英明果断,才能把这只狡猾又可恶的小狐狸,牢牢掌握在手心里。
这个结论,让顾北清因为睡了个好觉的好心情,又回来了。
盯着磨砂玻璃门上的身影,薄唇愉悦扬起,如果不是他性子够沉稳,差点就忍不住要吹个响哨了。
他推开门,双臂交叉在胸前,削薄冷毅的下巴高傲抬起,以一种胜利者般,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向里面的女人:“唐安宁,这是本小爷的地盘,你……”
然而他话未说完,眼睛突然就直了,定定地看着前方。
“啊!顾北清,混蛋,谁让你进来的!”
唐安宁正在淋浴区洗澡,没想到还在熟睡的男人,会突然闯进来,吓得连忙把淋浴区的玻璃门给拉上,背过身去。
砰!
玻璃趟门是关上了,可那并不是磨砂的,即使覆上一层水汽,女人婀娜的身姿,依然清晰可见。
看起来,是如此地诱人。
顾北清喉结一滚,腹部骤紧,那股子该死的冲动之火,又毫无预召地腾腾升起。
迅猛,狂嚣。
比昨晚更甚!
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出去,毕竟偷看人家洗澡是不礼貌的。
可双脚却像生了根般,怎么也挪不动。
眼睛也无法从那抹窈窕动人的身影上挪开,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反驳。
他就看了又怎样,这里是他家,而且他不算偷看,是光明正大地在看!
在家里看自己老婆洗澡,谁敢有意见!
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占理了,如果被唐安宁一吼就灰溜溜地出去,岂不显得自己很没气势?
他可是掌控一切的王者!
男人越想,越坦然,干脆把门关上,就那么半倚在门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淋浴区窘得不行的女人。
唐安宁:“……”
要疯了!
英明的老天爷,能否赐一道闪电,劈死这丫的混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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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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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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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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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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