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个人，李康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眼底带着几分不赞同。
顾陈阳却回头笑道：“宋凌，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李康成原以为宋凌肯定不会答应,谁知道他点了点头,很听话的去旁边坐了下来。
走进办公室,李康成的眼底带着感叹：“也只有你在的时候，能看到宋凌这么听话。”
顾陈阳笑道：“不是听话,是来之前我们已经沟通过了。”
李康成却摇头笑道：“如果对象不是你,什么样的沟通都没用,从小到大，就是宋叔叔宋阿姨也不能让宋凌这么乖。”
顾陈阳笑了一声，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李医生,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还需要当面谈？难道是宋凌的病情有了变化？”
虽然宋凌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但顾陈阳对这件事的体会其实并不深刻，确切的说,除了那一次宋凌差点把人打死之外，他日常生活中并不神经质。
李康成沉默下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他的脸色让顾陈阳也跟着担心起来,忍不住皱了眉头：“到底是什么事情？”
李康成抬头看向顾陈阳：“陈阳，你应该知道宋凌小时候曾经被误诊为自闭症。”
“我知道，宋凌跟我说过，以现在的观点来看,其实是自闭症谱系里面的一种，叫阿斯伯格综合征，很多人也称这种病为特殊天才病。”顾陈阳说道。
李康成摇了摇头，解释了一句：“这其实是误解，阿斯伯格主要表现为社交障碍和刻板行为，其中天才儿童的占比非常低。”
顾陈阳皱眉问道：“我了解过这些，李医生，你为什么提起这个，我们现在不是都已经能够确定，宋凌本身并不是自闭症儿童，很早之前这个诊断就被推翻了。”
李康成顿了一下，才说道：“宋凌有没有跟你提过当年帮他治疗的医生？”
顾陈阳回想了一下：“没有，他并不是很想提起小时候的事情，我也不想逼他。”
李康成站起身，将一份资料递给了顾陈阳。
顾陈阳翻开一看，第一页是一位名叫刘炳坤的儿童行为专家档案。
“这就是当年那位医生？”顾陈阳看了一眼，不明所以，“你让我看这个做什么？”
李康成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在你参与治疗之后，宋凌的状态迅速的好转，好到我觉得有些异常。”
“我仔细查看了宋凌从小到大的病例，十分奇怪当年这一位刘医生为什么会判断成阿斯伯格，宋凌虽然沉默不喜欢交际，但本质上他并没有社会交往障碍。”
事实上宋凌能获得事业上的成功，他的交往能力比寻常人还要更好一些，只不过他的交流欲望不高而已。
顾陈阳皱了皱眉，抬头问道：“李医生，你还是怀疑宋凌存在人格缺陷吗？”
李康成摇了摇头，又说道：“相反，我是在怀疑其他人的诊断。”
“尤其是这一份。”李康成翻开后面的一页。
上面的字眼刺痛了顾陈阳的眼睛，他扫了一眼，又说道：“这份诊断书不也被推翻了吗？”
“但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李康成说道，“在十几年前，人格缺陷还是一个生僻的领域，而这位陆医生在几年的治疗之后，忽然提出了这个诊断。”
“虽然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但在此之前宋凌已经在他那边治疗了整整四年，四年的时间他都没发现，光靠着一件事就改变了判断？”
顾陈阳眼神一闪：“李医生，你怀疑这个医生有问题？”
李康成又说道：“一开始我没有这么想，我让宋沧找这位陆医生，只是想跟他聊一聊宋凌小时候的状态，这样才能更好的继续治疗。”
“你找到他了？”顾陈阳问道。
“他死了。”李康成说道，“大概四年之前，他就已经过世了，肺癌晚期。”
顾陈阳眉头紧锁：“既然他人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这么在意？”
就算当年的判断有问题，但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诊断的医生都已经过世了，现在拉出来还有什么意思呢？
李康成点了点那份档案：“你先看完这份东西，我们再谈。”
顾陈阳心底疑惑，但还是一页一页的翻下去，一直到看完最后一页，上面正是宋凌医疗档案，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他抬头看向李康成。
李康成却说道：“知道陆炳坤已经去世之后，我就找到了他当年的医院，想找一些他曾经治疗过的档案来作为研究。”
“虽然费了一番周折，但有宋沧帮忙总算是找到了。”
“作为国内第一批儿童行为专家，陆炳坤治疗过的孩子不少，但是这九个孩子最特别。”
顾陈阳迅速的又翻阅了一遍，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九个孩子都在五岁到10岁之前，开始在他这边治疗，一开始的诊断不是自闭症就是其他精神疾病，但在停止治疗前一年，都曾经被判断为反社会型人格。”
李康成点了点头：“一开始我只是想找一些资料，但在整理之后才发现这个。”
“九个孩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诊断经历，这是不是太巧合了？”反社会型人格可是很严重的人格缺陷，在国外甚至需要进行一辈子的治疗，这一位刘医生为什么会频频做出这种判断，又不断的推翻自己的诊断。
“更巧合的在后面。”李康成继续说道，“发现不对劲之后，我研究了这位刘炳坤医生所有的医学论文，其中有一篇这个。”
顾陈阳低头一看：“边缘型人格和反社会型人格的特性：先天遗传与后天养成”
顾陈阳眼神一缩，抬头看向李康成。
李康成点头说道：“就是你猜测的那样，我怀疑刘炳坤利用自己的专业和身份，在自己治疗的孩子中进行挑选，找出合适的实验对象。”
顾陈阳心底一抽，怒道：“他用这些未成年的孩子做实验？”
李康成捏了捏眉头，却点头说道：“人已经死了，我无法证明这件事，但这个可能性很大。”
顾陈阳迅速反应过来一点：“李医生，那按照你的意思，宋凌在五岁到九岁这段时间内，很可能被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进行了导向性试验？”
李康成叹了口气：“不只是宋凌，还有其他这八位孩子都是如此。”
“这九个孩子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智商测试都在平均值以上，也就是说，他们是传说中的天才儿童。”
“往往这一类的儿童，在年幼的时候会出现许多不同于其他儿童的异状，让养育他们的家长产生焦虑心态，从而寻求儿童行为专家的帮助。”
“在十几年前，国内的儿童行为和儿童心理几乎是空白，一直到近几年才被重视起来，那么刘炳坤做出专业判断之后，这些没有专业知识的家长不太可能质疑他。”
顾陈阳已经迅速的看完那篇论文，心底的愤怒更是压抑不住，他咬牙骂道：“他的论文观点是后天养成更重要，对遗传理论表示怀疑。”
李康成点了点头：“所以他很有可能对原本问题不大，或者有某方面情绪问题的儿童进行引导，把他们转变成边缘化人格。”
“这个疯子！”顾陈阳猛地一捶桌案，第一次，他心底甚至有了杀人的冲动。
李康成叹了口气：“确实是个疯子，可惜这个疯子已经死了，我们没办法把他绳之以法。”
顾陈阳咬牙骂道：“这种人就算死了也该下地狱，他把这些孩子当成了什么。”xǐυmь.℃òm
他无法想象在那四年之中，宋凌在原本应该信任的医生手中经历了什么。
蓦然，顾陈阳又说道：“李医生，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不正好证明宋凌并不存在边缘化人格和反社会型人格吗？他的一些情绪问题，很可能是小时候的治疗导致的。”
李康成看了他一眼，脸色却更加阴沉了。
他翻开那份档案：“这个孩子，开始治疗的时候比宋凌大六岁，治疗了三年的时间，今年二十六岁，在他十九岁那年杀害了自己的女朋友，情节恶劣，被判处死刑已经执行。”
“第二个孩子，比宋凌大五岁，今年二十五岁，在他二十岁那年刺杀了自己的父母。”
“第三个孩子……”
“一共九个孩子，除了宋凌之外，另外五个孩子都在他们的青春期犯下严重的刑事犯罪，主要以凶杀罪为主，其中五个被判处死刑已经执行，还有一个被判处了无期徒刑，正在服刑。”
顾陈阳的脸色陡然一变，迅速问道：“还剩下三个孩子，他们是不是好好的？”
李康成叹气说道：“他们自杀身亡了，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女孩子，比宋凌大两个月，一年前，在她进入大学之后跳楼身亡，当时还闹上了热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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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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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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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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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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