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浪站在巫铁的旗舰船艏,身体微微哆嗦着,看着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
山石嶙峋而绝傲,犹如一柄长剑,笔直的刺入了厚厚的云层中。
山高数百里,壁立千寻、直上直下,山势陡峭得有点猖狂肆意。
一座座犹如长剑,犹如长刀,犹如长枪大戟的陡峭山岭动辄高有数百里,就这么孤傲绝世的矗立在那里。无数藤萝、古木密密麻麻的生长在山体上,越往高处,这些藤萝、古木的色泽越浓,到了靠近云层的地方,这些植被的色泽已经近乎漆黑。
无数五颜六色的鸟儿在山间飞翔。
越往山势高处,鸟儿的体积越是庞大。偶尔有大片黑影从云层中急速划过,那黑影宽达数百丈,其体积之庞大可想而知。
巫铁抬着头,呆呆的看着前方那山势巍峨、无边无际的山岭,由衷赞叹:“你们枢机殿……倒也了不起,在这种鬼地方,亏你们怎么找到人的,怎么探出路的?”
“用人命填!”龙浪低沉的咕哝着:“用人命填,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慢慢的,一个、百个、万个,十万个兄弟的性命填进去,慢慢的就踏出了路,找到了人……”
“然后你们做了错误的决定,冒冒失失的去试探人家的重要据点……结果死伤惨重!”老铁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刺了龙浪一句。
龙浪气急,他咬着牙,挥拳要去打老铁。
站在龙浪身后的几个土精长老很不客气的,抢先挥拳朝着龙浪就是一通暴揍。
身上带着不轻伤势的龙浪三两下就被放倒在地,躺在甲板上哼哼着动弹不得。
巫铁摆了摆手,制止了土精长老们接下来的殴打:“龙都尉,他们都是本将刚刚收服的附庸部族,都是脾气直率的好人,有时候冲动了些,对我们又很尊敬,所以……说话做事都小心些。”
龙浪气得直翻白眼。
说话做事要小心些?
他倒是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而是老铁一路上都在阴阳怪气的一句一句的戳他心上的伤口,龙浪已经被气得五脏欲焚……是这位‘铁大爷’很过分好不好?
巫铁庞大的舰队组成了密集的防御阵型,犹如一群杀气腾腾的大鲨鱼,硬顶着前方两座大山之间吹出来的狂风,蛮横的闯了进去。
“凶险,真是凶险!”巫铁看着舰队两侧一座座高有数百里,山体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山峰,不由得连连摇头。
这里的山体极高,山势极其险峻,一座座大山就好像随时倾倒下来,将所有人砸得粉身碎骨。
这些楼船,最大的旗舰也长有千丈左右。
可是和四面八方的高山相比,这些楼船是如此的渺小。
一群群大鸟在舰队旁飞过,舰队离地万丈飞行,这个高度飞过的大鸟体长都有数十丈,而且身上的气息极其的凌厉,蛮横。
这些大鸟的实力不弱于重楼境的体修,它们偶尔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声音在山岭之间悠悠扬扬的传出老远,震得甲板上的五行精灵们都是一阵阵头昏目眩。
有些山体之间,有巨大的石梁相互串联。
更有一些生长得肆无忌惮的巨大藤萝,一根根藤萝足足有十几丈粗细,犹如一条条怪蟒,不知道怎样横跨数十里距离,从这座山峰的山腰生长到了邻近山峰的山体上。
这些巨大的藤萝下面挂着一条条细小的藤蔓,好些猩猿之类的生灵在这些藤蔓上游荡嬉戏,不时发出嘈杂的叫声。
一些凶猛的野兽,也不知道它们如何在这些陡峭的大山上建筑巢穴。
反正巫铁看到一些体长数丈的剑齿虎之类的异兽,就这么悠闲的在藤蔓形成的天然桥梁上走来走去,偶尔在山体上一块块凸出的岩石上蹦跳如风。
也有一些食草动物,比如麋鹿之类的,真心不知道它们是如何来到这离地万丈的高度。
大群大群的麋鹿、山羊之类的动物,呆呆愣愣的站在山间凸起的岩块上,呆愣愣的看着巫铁等人巨大的船队从身边飞过。
有时候,巨大的山体上会有一块突然凹进去或者凸出来,这些地方动辄就形成了方圆数百亩、数千亩甚至更大的平地。肥厚的土壤上生长了大量的草木植被,很多小型鸟雀和其他生灵在这里筑巢,形成了一个个自成体系的小天地。
“真是,天地造物,不可思议。”巫铁由衷的感慨起来:“实话实说,这等地方,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山,这么复杂的地势,这么神奇瑰丽的生灵……你要本将军带领大军来这里征战,呵呵!”
“你不敢?”龙浪在甲板上哆嗦了一阵子,好容易挣扎着爬了起来,刚刚服了几颗疗伤的丹丸。琇書蛧
听了巫铁的话,龙浪顿时讥诮的笑了起来:“身为大晋军人……堂堂三品将军,你居然说出这么……”
‘咚’的一声。
脾气暴躁的土捌皮一拳将龙浪揍翻在地。
一脚踏在了龙浪的身上,土捌皮挥动着拳头朝着龙浪大吼:“再敢对圣祖无礼,老子就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龙浪被打得差点昏厥过去,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巫铁摆了摆手,示意土捌皮放开龙浪:“好了,人家有伤在身,你们这群粗货,不要这么粗手粗脚的乱用暴力……嗯,我们还要靠龙都尉带路呢。”
叹了一口气,巫铁轻声说道:“如果我们这次真能立下功劳……不说王爵,能够封一个公爵……嘿!”
土捌皮摇晃着脑袋,慢悠悠的抬起脚,将龙浪放了出来。
巫铁看了看鼻青脸肿的龙浪,突然皱起了眉头。
“不对,龙都尉,你说你们之前三天,被一路追杀出来?你麾下的兄弟,就是在逃跑的路上伤亡惨重?可是,我们已经进来这么久了,怎么这么风平浪静的?”
“是你记错了路,还是……他们已经逃走了?”
巫铁很谨慎的游目四顾。
“也有可能,老子们已经被人包围了。”老铁拎着一根普通的制式长枪,枪尖歪歪斜斜的顶着甲板,双手握着枪杆末端,下巴搁在双手上,一对眼睛精光四射,贼兮兮的打量着四周。
“老子有种不好的感觉。好像这里到处,都随时能有人冲出来。”老铁抽了抽鼻子,掏出一个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两口酒。
龙浪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沉声道:“我们被一路追杀出来,敌人很强,而且……手段很诡秘。”
沉默了一会儿,龙浪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不该这么安静……这么大的一支舰队,又是循着我们逃跑的路径进来的,他们不可能没有发现我们。”
巫铁高高举起右手,手指快速的画了一个圈。
一千零一条战舰的表面同时亮起了夺目的光芒,原本只是维持着最基本输出功率的防御阵法,如此全部开启了五成左右的威能。
厚有丈许的光幕犹如蛋壳,将所有的战舰包裹得结结实实。
流光溢彩的光幕照得四周山峰一片通明,光幕中蕴藏的庞大力量激荡空气,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响,引得四周山体不断的反弹声浪,一波波的‘嗡嗡’声顺着山势传出了老远。
无数大鸟和猩猿受惊,纷纷向着远离舰队的方向逃窜。
前方两座大山之间,一根笔挺的石梁上,一条生出了独角,体长百丈的巨蟒懒洋洋的垂下半截身体,龇牙咧嘴的朝着巫铁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老铁突然张开嘴,朝着那条大蟒‘吼’的嚎叫了一嗓子。
巫铁和老铁得了孔雀明王、大鹏明王的遗泽,老铁身上残留了一丝大鹏明王的气息。而大鹏是一切蛟龙之属的天敌,老铁故意放出的一丝气息吓得那条慵懒的巨蟒‘昂’的一声怪叫,浑身犹如抽筋一样,连蹦带跳的顺着石梁一通乱甩,很快就爬过了石梁,冲进了远处山体中的一个洞窟中。
舰队逐渐拔高,从这根石梁上方越过。
前方一座形如屏风,宽有数百里的大山拦住了去路,龙浪伸手指了指,舰队就向右拐弯,准备绕过这座略有一点弧度的屏风状大山。
顺着这座大山绕行了小半个时辰,行出了数百里地,前方一根长有千丈的石笋突兀的从山体中钻了出来。
石笋表面密布着大大小小的凹陷,凹陷中蓄了很多的肥厚的土壤,一丛丛绚烂的山杜鹃花肆无忌惮的生长着,一蓬蓬火焰一般赤红的山杜鹃花绚烂的绽放着。
地处万丈高空,空中罡风凛冽,这些山杜鹃花显然并非凡种,任凭高空刀锋一般的狂风吹拂,柔韧的枝条疯狂的摇晃着,但是花瓣一朵朵颇为完整,丝毫不显凌乱。疯狂摇曳的枝条,反而让这些山杜鹃花凭空多了百倍的生机活气,就好像一团团灵动的天火。
在石笋的末端,一名身材高挑,披散着长发的红裙少女静静的站在那里。
原本那些山杜鹃花就已经极其艳丽,那突然印入眼帘的红色,几乎刺伤了所有人的眼。
但是一看到这红裙少女,顿时那些山杜鹃花上的红色,似乎都被她飘逸的红裙抽得干干净净,天地间就好像只剩下了这一件红色的长裙,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颜色。
绚烂,刺眼,霸道绝伦。
那红色的长裙就好像一条浩浩荡荡的红色洪流,呼啸着冲进了所有人的眼帘,塞满了视野,撑爆了神魂,在命池中烙印下了那纵横睥睨不可一世的红色。
“哇哦!你们输得不冤枉!”老铁看到这红裙少女的一瞬间,他下意识的挺直了身体,十指猛地用力,直接将手中制式长枪的枪杆捏得变形扭曲。
“好俊俏的小丫头!”老铁先赞叹了一下这红裙少女的霸道实力……然后他又下意识的,称赞了一嗓子这少女的绝世容貌。
和凝固的黑色火焰一般的裴凤不同,这少女的面容,直犹如这一方瑰丽山岭孕育的精灵。
钟灵琉秀,清丽出尘,真个是秋水为神玉为骨,整个人的气息都和这无边无际的蛮荒山岭融为一体,天地山岭都成了她的衬托,而她就是这山岭中唯一的‘精神’。
一见到这少女,就给人一股让人头皮发麻,让人浑身犹如被电流击打的怪异感觉。
少女身上的红裙,那等霸道蛮横的将满眼的红注入了所有人的神魂中。
但是和少女的那一抹清丽的红唇相比,她身上的红裙,却又显得黯然失色。红裙的霸道,是野性的,是蛮横的,是不讲道理的。
而少女的红唇,却给人一种万物核心的怪异错觉。
口衔天宪,言出法随!
巫铁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古怪的错觉。
“怪物!”巫铁下意识的咕哝了一声。
“你说谁?”相隔还有十几里地,站在石笋末端的少女背着手,冷飕飕的问巫铁。
沉默了一会儿,巫铁很率直的向少女指了指:“说你!”
“你说,我是怪物?”少女一对儿细长的秀眉微微一蹙,宛如深潭的双眼死死的盯住了巫铁。
“嗯,是!”很莫名的,巫铁后心一阵阵的寒毛直竖,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他下意识的穿上了连环山文甲,更将从司马侑等人手上敲诈来的一件九炼仙兵级的盾牌放在了胸前。
下一瞬间,巫铁这旗舰开启了一半威能的防御阵法轰然粉碎,厚达六丈的光幕支离破碎,炸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光点,犹如烟火一样喷出了数十里远近。
长达千丈的旗舰通体剧烈的震荡着,船体上无数的禁制符文、阵法回炉纷纷崩解,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巫铁更是听到了船体龙骨传来的撕裂声。
红裙少女犹如鬼魅一样出现在巫铁面前,一只白净修长、水葱一般细嫩完美的小手轻轻的按在了九炼仙兵盾牌上。
厚达六寸的仙兵盾牌犹如泡沫一样,无声无息的被那细嫩的小手穿透。
红裙少女的手掌按在了巫铁的胸膛上。
一声声惊天动地的龙吟声在巫铁神魂中响起,连环山文甲一片片致密的甲片纷纷爆炸开来,整套九炼仙兵级的甲胄炸成了大片粉尘,犹如烟花一样爆开。
巫铁战甲下面的战袍粉碎,内甲粉碎,少女的手掌势如破竹般击穿了巫铁身上所有防御秘宝,轻轻的按在了巫铁的胸膛上。
巫铁的胸膛发生了明显的形变。
胸膛上的所有肋骨都被一股可怕的巨力压得向下凹陷弯曲,巫铁张开嘴,只觉五脏六腑都差点要从嘴里喷出来。
如果不是巫铁的肉身非同寻常,他全身的骨骼经过了多次的异变后已经完全超越了凡体,他坚信这一掌足以将他整个上半身打成粉碎。
少女深潭一样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愕之色。
“九转玄功?肉身成圣?好一条狗腿子!”
‘嘭’的一声,一股淡淡的香气传来,少女飞起一脚,脚尖带着刺耳的啸声,狠狠的抽在了巫铁的下巴上。
剧痛袭来,巫铁犹如一支冲天的火箭,呼啸着朝着天空瞬间冲出了数万丈。
巫铁脑子里一片麻木。
他现在很想将龙浪千刀万剐剁成碎片。
这红裙少女如此实力……龙浪你给我说清楚,你是怎么带着百来个残兵败建逃出生天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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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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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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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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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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