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山脉体量不大,东西绵延不过数百里,主峰高不过三百丈,却极其的险峻、清奇,风景极美。
最要紧的是,这里的山根被大神通者用无上力量炼化,通体一块,而且直通九幽地脉,和大地连为一体,坚固非常,坚不可摧。
这里的每一块山石,都布置了强大的禁制。
这里的每一粒沙子,都是一座大阵的有机组成。
这里的每一片树叶,每一根草叶,每一粒悬浮在空气中的浮尘,都密布禁制,共同组成了一座玄妙、精深、威能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大阵。
顺着一条清洁非常的青石板路向山里行进百里,几座小峰环绕着十几座不怎么起眼的院落,楼阁森森,四周密布着无数明岗暗哨,更有大量身披重甲的精锐往来巡弋。
这里是大晋军部枢机殿,大晋军部分散天下的暗谍、奸细、暗桩、耳目等等,他们若有消息传回,最终都会汇聚在枢机殿,经过枢机殿的审阅、整理后,再按照重要程度送给大晋真正的核心高层批示、处理。
若是大晋军部要对某个目标采取某些特殊的行动,比如说暗杀、收买、绑票等等,所有的行动命令,也都是出自枢机殿,由枢机殿掌控的军部特别行动队伍执行。
枢机殿,是大晋军部的耳目,更是大晋军部的一柄利刀。
能够在枢机殿任职的,无不是大晋军部最受信任、最受重用、前途最光明的实权派。
枢机殿地下三百丈,一扇通体漆黑,厚达三丈六尺的金属大门‘轰隆隆’的向一侧滑开,一名面容清癯,蓄了些许胡须,气度森严的男子领着一队人从大门内缓缓走出。
“止!”一名全身都包裹在厚厚的甲胄里,不露丝毫皮肉的大汉低沉的呼喝了一声。
清癯男子停下脚步,很自然的伸开臂膀。
他身后的那一队人也都摆出了同样的姿势,上方的穹顶上,一面直径数丈的厚重宝镜喷出一道刺目的华光,慢慢的从清癯男子和他身后的这一队人的身上扫过。
华光所过之处,清癯男子等人身上所有衣衫都化为透明状,他们的皮肤、肌肉、骨骼、经络、五脏六腑等等,全都一层层的变得透明。
数十名身披重甲,包裹得犹如罐头一样的甲士手持各色仙兵,团团围住了清癯男子一行人。
过了好半晌,华光消失,一声若有若无的玉磬声传来。
清癯男子放下臂膀,朝着正前方那重甲大汉笑着拱了拱手:“将军!”
重甲壮汉点了点头,从一旁的一名文吏手中接过一个卷轴,递到了清癯男子面前。
清癯男子拿起卷轴上的一支朱砂笔,认认真真的在上面填写了年月日时,自身姓名,在枢机殿担任的职司等等资料。然后,他一笔一划的,很工整的,将他身后二十四名随员的姓名和职司也填写在了卷轴上。
“副殿主辛苦。”等到清癯男子填写好了一应信息,重甲男子才向清癯男子瓮声瓮气的问候了一声。
“尽职而已。”清癯男子笑了起来,他带着二十四名随员向一旁让了让,然后一名穿着和他一般的袍服,身后同样跟着二十四名随员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
清癯男子和对方笑着点头示意,但是很谨慎的保持了三丈多远的距离。
宝镜华光落下,缓缓扫过新来的这一队人,过了好半晌,华光收敛,那人同样在另外一个卷轴上登记了一应信息后,迈着四平八稳的四方步,走进了大门后的甬道。
厚达三丈六尺的金属大门缓缓的关闭,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清癯男子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他转过身,向身后的二十四名随员沉声道:“诸位大人这一年来辛苦了,好生回去沐休,一月后,当返回枢机殿日常值班,切不可误了时刻……军法无情。”
一行人纷纷轻松的吐了一口气,笑着向清癯男子拱手行礼。
一行人顺着一条九曲十八弯的甬道,缓步走到了地面,有一群枢机殿的文吏端着托盘等在这里,托盘中是清癯男子等人的兵器、甲胄和其他一应秘宝。琇書蛧
地下那处所在,所有人除了身上的青布长袍,是一根针都不能带进去的。
清癯男子张开嘴,他面前两个文吏手上托盘中的二三十件光华耀目的秘宝纷纷化为流光,迅速没入他嘴里。默运功法,用血气滋养了一番这些分离了一年的随身秘宝,清癯男子身体一晃,径直化为一缕清风离开。
清风吹出了枢机殿,顺着清洁的青石板路一直出了这片清奇、险峻的山岭,青石板路的尽头,一架小小的黑漆马车已经等在了那里。
四个身穿软甲的护卫站在马车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不安的在马车旁走来走去,不时的摇头叹息着。
“荣伯,您怎么来了?”清风一收,清癯男子在马车旁显出身形,他笑着说道:“我说过,在枢机阁内轮值,虽然一年时限略长了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哪里要您亲自来接我?”
白发老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看着清癯男子,沉声道:“少爷,节哀。”
清癯男子的脸色骤然一愣,一股柔和的风力向四周扩散开来,‘嗤嗤’声不断,地上无数砂砾瞬间化为缕缕青烟消散。
“荣伯所说的,是何事?家里,哪位老人出事了么?”清癯男子迅速收敛了风力,镇定的看着白发老人。
“是小少爷出事了。”白发老人荣伯直勾勾的盯着清癯男子,沉声道:“小少爷带人去大泽州,调查连续几任大泽州主和州军主将被杀一事……小少爷他……不幸……”
清癯男子闭上了眼睛。
他周身隐隐有一层淡淡的荧光冒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很冷静,有点冷静得过分的声音轻声道:“大泽州,按照军部资料,那是刚开辟十年……不,现在杀过来,是十一年的新州治。”
“赵喑修炼大光明王体,自身战力不俗,更有秘宝护体,兼之身边……”
清癯男子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些条件,不重要……重要的是,赵喑死了。很好,我赵貅唯一的儿子,死了。这就是最终的结果……”
赵貅闭着眼,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有点意思,只是在枢机阁值守一年,居然就有这种事情发生。嗯,前因后果,细细说来,我叮嘱过赵喑,以他的行事风格,他没事跑去那样的新辟州治做什么?”
荣伯低下头,轻声道:“小少爷这些日子,和新封的厷江伯司马侑,还有神武军中的司马衅、司马虎几个关系很好。”
赵貅咧嘴一笑,满口白牙白生生的,反射着阳光,居然给人一种冰山一样阴寒刺骨的感觉。
“好啊,下帖子,用我的名义,请司马侑,还有司马衅、司马虎几个,连同他们的父亲,一起去‘锦翠楼’赴宴……呵呵,我赵貅唯一的儿子死了……嗯,夫人可有安排?”
荣伯抬起头来,轻声道:“公主说,等您回去了,再做决定,公主只是吩咐家中护卫,盯紧了司马侑、司马衅、司马虎等人。”
“很好,不愧是我赵貅的夫人。”赵貅淡然一笑,身体一晃,进了黑漆马车。他轻轻一跺脚,淡然道:“回安阳,我赵貅的儿子死了,他们不管怎样,都要给我一个交待。”
安阳城,锦翠楼。
这是一家不显山不露水,外表古朴低调,内部雅致奢华的酒楼。
这锦翠楼的风格,一如赵貅的为人,外表平淡如水,内里却腹藏刀兵,所以赵貅最喜在这里宴客。
只是今日,赵貅平日里专用的雅阁中,气氛颇为肃杀。
赵貅端端正正坐在雅阁正中的交椅上,他身后有一排六张大椅,上面坐着大晋将门赵氏的六位家老,六位修炼到了胎藏境极致,在大晋军中也堪称‘耆宿名将’的老家伙。
无论自身实力,还是在军中的人脉,这六位眯着眼一动不动,好似木雕的老人,都极有份量。
起码他们六人往赵貅身后一坐定,就代表了赵氏的态度。
六人的气场连在一起,不仅完全压过了雅阁中坐着的司马衅、司马虎等一众人的父亲,就连新任的厷江伯司马侑的父亲,大晋神国的烆王司马濸,也被这六个老家伙身上凝肃的气息压得有点不安。
赵貅静静的坐在交椅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司马侑一行安阳城有名的纨绔公子。
其中司马衅、司马虎等人本来还在神武军中,赵貅的请帖发到他们家中后,他们被紧急从军中调了回来,甚至还没来得及脱下身上战甲,就被自家长辈带到了锦翠楼,跪在了赵貅的面前。
赵喑死了。
这事情,前几个月让整个安阳城都小小的震动了一下。
只是,那时候赵貅在枢机殿最紧要的枢机阁中轮值,一年为期,没有出来时,他根本收不到外界任何信息。所以赵貅没有任何反应,而赵貅的夫人,那位深受宠溺的大晋公主,她同样按兵不动。
所以,没人知道,赵喑的死,居然和司马侑这几个纨绔子有关联。
烆王司马濸,还有司马衅、司马虎等人的父辈一个个脸色难看得很,阴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自家儿子。
司马侑等人跪在地上,一个个低下头看着地面,额头上尽是冷汗不断的渗出来。
赵喑的死讯传来,他们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实实在在的,是他们几个和赵喑平日里关系很好,司马衅几个觉得不弄死‘霍雄’心有不甘,所以他们托了赵喑,求他找个机会,把‘霍雄’一脚踩死。
所以大泽州的空间门被毁,张西柏被杀的消息传回安阳,赵喑就兴致勃勃的带人出发了。
谁能想到,赵喑居然死在了大泽州呢?
赵喑,是赵貅唯一的儿子。
赵貅,是大晋顶尖的将门赵氏全力培养的下一任掌门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晋军部枢机殿的副殿主,明面上他似乎没有军职,手下一兵一将都没有……
可是谁不知道,大晋军部枢机殿做的是什么勾当?
赵貅手下,天知道有多少可怕的杀手、刺客,天知道他掌握了多少潜藏在暗中的间谍、密探,天知道他掌握了在座众人多少见不得人的阴私?
枢机殿副殿主,这身份足以压制烆王司马濸。
哪怕司马濸是大晋神国的王……大晋神国的王起码也有千把人,而名为赵貅的枢机殿副殿主,只有一个。
冷汗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司马侑的身体不由得哆嗦起来。
毕竟在赵喑的死这件事情上,司马侑才是最直接的责任人,他不得不恐惧,不得不害怕。
赵貅毕竟是他父王司马濸都搞不定、扛不住的军方新锐巨头啊。
“事情的前因后果,在过去一个时辰中,我已经大致了解了。”赵貅轻描淡写的说道:“赵喑的死,你们有责任……不过,我也能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毕竟年少轻狂,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年轻的时候,我闯过的祸,比你们的大。”
“不过是顶了一份功劳,谋了一个伯爵,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赵貅淡然道:“不过,虽然我能理解你们的所作所为,可是毕竟,赵喑死了……而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更是景宬公主唯一的儿子。因为是我的儿子,所以,这件事情,不能这么善罢甘休。”
赵貅转向司马濸,笑着向他拱了拱手:“王爷,对不住了,景宬那边的火气,要您亲自去安抚一二……我觉得,王爷的烆塬国内,有一山名曰‘藏秀’,王爷若是能将藏秀山赔给景宬,她的火气会小一些。”
烆王司马濸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藏秀山,那是一片绵延十几万里的灵山,重点是,山下矿脉极其丰富,更有三条大地母脉贯穿其中,有了大地母脉,那珍稀矿产堪称源源不绝、万世不衰,那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
可是赵貅开口了,那么,藏秀山就只能是赵貅家的了。
“善。”司马濸强行笑着向赵貅拱手致意,他心里恨不得拔剑一剑戳死司马侑这狗-娘-养的。
他儿子有很多,但是藏秀山,只有一座啊。
赵貅又向司马衅、司马虎等人的父亲分别开口索求。
赵貅把握得很到位,他索求的赔偿条件,恰恰都让司马衅等人的父亲心痛如绞,却又恰好卡在了底线上,让他们心痛之余,还只能赔偿给他。
司马衅等人的父亲一一答应了赵貅的条件,他们心中同时浮出了和司马濸一般的想法——这样坑爹的儿子,干脆一剑戳死,就当没生过他们吧!
赵貅笑着谢过了司马濸等人,然后他微笑着看向了司马侑、司马衅、司马虎等人。
“诸位公子,为赵喑报仇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们了。”
“我会下一份调令,将诸位调入枢机殿任职……听闻大泽州军的军心不稳,士卒鼓噪,枢机殿职责所在,必须派遣干将前往调查。”
赵貅向司马衅等人拱了拱手,淡然道:“我特意为诸位公子制定了一个行动计划,名曰‘杀雄’。还请诸位公子同心协力,将这件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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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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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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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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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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