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十八个节目三轮抽奖,每表演完六场就会抽奖一次。
沈可衍的节目比较靠后,在第二轮抽奖以后。
临海高中礼堂的舞台很大,各项设施都是最先进的,舞台灯光亮起的时候,颇有些电视里大舞台的感觉。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沈可衍上一次上台表演还是幼儿园的时候,和幼儿园里老师挑选的其他几十个孩子一起表演合唱。
时隔十多年,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表演人员有表演人员专门的座位,在靠近舞台的地方。
藤白作为高三六班的班长,要管理班级秩序,没跟沈可衍坐在一起。
整个高三的观赏位置都在礼堂的中间,六班的位置又正中间,是观赏表演最好的位置。
藤白坐在六班的最后面,背挺得直,一眼看过去就能轻易捕捉。
从元旦汇演开始,沈可衍就一直仔细观察着舞台,反复确认和记忆彩排时投影投屏的位置。
累了就扭头看两眼藤白。
藤白就像是跟他有心灵感应一般,沈可衍几乎每一次看过去,藤白都会没多久就跟着看向他,然后等他挪开了视线,藤白才会跟着挪开。
礼堂因为表演节目的原因做了遮光处理,底下的观众席并不太亮。
前两场抽奖很快过去,沈可衍的表演节目在第三轮抽奖后的第二。
因此第三轮抽奖一开始,就有工作人员猫着身子到观众席叫他。
不多时沈可衍就被带到了舞台后面候场。
抽奖很快结束,紧跟着的是一场十分热血的乐队表演。
沈可衍站的位置在帷幕后,恰好可以透过一点缝隙看到大半的舞台底下。
乐队的表演很燃,带动了整个观众席的气氛,不少人拿出了学生会拉来的赞助送的荧光棒,开始热烈挥舞起来。
沈可衍的视线一直锁定在藤白身上,藤白如旧坐得笔挺,他没有像周围的人一样挥舞荧光棒,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舞台。
过去有一会,他看到藤白动了动脑袋,像是朝他的方向看来,然而隔得太远,并不能看得太清楚。
乐队的歌曲渐渐接近尾声,礼堂里的声音慢慢的弱了下来。
就在这时,沈可衍看到了藤白从观众席上离开。
沈可衍起先没有多想,以为藤白是去卫生间了。
然而等乐队的表演彻底结束,主持人上台报了他的节目,藤白的座位上依旧是空的。
沈可衍四处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藤白的身影。
很快就不容他看了,主持人报完幕下台,台上的帷帐渐渐拉起,周书温和工作人员交谈的声音响起,沈可衍只好走上了舞台。
经过这一个来月的练习,他已经能够做到完全心无旁骛地投入到表演中。
站到舞台上,灯光一亮起,沈可衍瞬间仿佛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不再是沈可衍的世界。
他闭上眼睛,等到音乐声响起再睁开时,平日里冷漠的眼神换成了少年特有的天真和烂漫。
四周是鸟雀蝉鸣的声音,大屏幕上的少年出现在一座极其漂亮的花园里,眼底满是惊喜。
他仿佛寻宝一般地在花园里转了一圈,而后像是终于获得了真实感,蹲下来摸摸鲜红的玫瑰,和海棠花轻语。
这一整场舞台戏,沈可衍没有一句台词。
底下的观众因为上一次热血的表演还尚在热血沸腾之中,看到舞台上游戏在花草中的少年时,心却奇迹般地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屏幕放大了少年的脸,少年精致漂亮的脸上满是喜悦,他弯折一双眼睛,薄薄的唇展开发自内心的幅度,仿佛连脸上的绒毛都在表达对这座花园的喜爱。
舞台上的投影效果其实不能算很好,投影出来的花园只有几种花,而且画质算不上十分清晰。
可所有人随着少年的流露在脸上的感情和肢体上的动作,仿佛真的看到了一座充满美丽花朵的花园,他们甚至想要钻进屏幕里,和少年一起去看看那个美丽的世界。
然而就在这时,轻快的鸟语声消失了,美丽的花园也连同着一起消失,整个舞台一瞬间变得漆黑无比。
这样的黑暗和沉默持续了大约有十秒的时间,舞台上才亮起一道光,光照在少年身上,紧跟着一个严肃又仿佛带着诱惑的声音响起:“你喜欢那座花园吗?”
少年仿佛因为过于激动而失了语,但他的表情足以代表一切。
他仰着头,漂亮的烟灰色瞳孔里盛满了光。
他不用说一句话,就能让全世界感知到他的喜欢。
长久的沉默下,舞台下甚至有人忍不住地替他喊出喜欢。
那声音才像是满意了似的,又开口道:“你想要得到他吗?”
少年狠狠地点了点头,就又听到声音:“那么,你愿意为他忍受苦痛吗?”
少年再一次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一瞬间舞台上又一次陷入了黑暗,紧跟着一声“轰隆”的惊雷声响起,世界变成了暗红的颜色。
地上长出了布满荆棘的玫瑰花丛,那个声音说:“你想要得到玫瑰,就要走过这篇荆棘花丛。”
少年低头看着满地的荆棘,眼底却没有思考的惧怕,只有坚毅。
他踩上荆棘的尖刺,脚上渗出了鲜红的血,因为疼痛而红了眼眶落下眼泪,然而脚步却一点不停一点不慢。
观众席的第一排,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扶了扶镜框,眼神从一开始的打量,慢慢变成了看到有趣事物的欣喜和期待。
底下的所有观众几乎都放轻了呼吸。
他们看着少年从那个干净漂亮的少年渐渐开始变得满身伤痕,脸上、手上、脚上……
原本挺拔的少年一次次因为痛苦弯下了腰,却又一次次站了起来,不少人忍不住按上心脏的位置,想要冲上去将少年从水深火热里救出。
然而没人能够,他们只能看着少年受尽折磨,直到一扇门的出现。
那是一扇真实的门,并非投影出来的,立在舞台的镜头。
门后面掩在舞台的帷帐里,叫人忍不住好奇门后面的东西。
少年遍体鳞伤疲惫的来到门前,就在他的手碰到门的一瞬间,狂风暴雨消失了,灰暗的世界开始变得明朗,太阳出现在了空中。
观众意识到,少年应该是熬过了苦难,此刻门后面藏着的,应该是他最为喜爱的并且为之受尽折磨的美丽花园。
“打开啊。”
有人忍不住小声催促。
“你为他经历了那么多困难,快打开呀,你马上就可以拥有你想要拥有的了。”
然而少年却是站在门前,手按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动作。
他垂着眼眸,眼眶因为长久的哭泣泛着红,眼角甚至还挂着一滴即将要滴落的眼泪。
就在底下不少人开始着急,甚至恨不能上台替少年拉开门的时候,门忽地开了。
少年似乎也没有想到,脸上有明显的惊吓,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底下的观众只看到门缓缓打开,紧跟着一只手慢慢地从门后面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手腕卡在门框的位置上,从大屏幕上投出,只能让人看到那么一点,无法再获得其他更多的信息。
这让底下的观众十分脑心挠肺,尤其是在他们看到少年从震惊变成欣喜甚至眼底浮上更浓烈的爱意的表情以后,不少人甚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探出身子想要看看帷帐遮挡的门后面究竟是谁。
然而没等有人看见,那只手一把抓过少年,将少年整个人拉进了门里面。
观众席顿时响起一阵呼声。
然而没多久,那原本只是遗憾的呼声一瞬间被激动到几乎要掀了房顶的呼声掩盖。
不知道是哪里吹来的风,吹开了遮挡的帷帐。
原本藏在帷帐后面的人瞬间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那是两个拥抱在一起的少年,被紧搂在怀里的是刚才所有人见证了经历过那么多苦难的少年,而那个搂着人的,一身干净又普通的校服,那张漂亮的脸蛋却是整个学校每一个人都熟悉的。
叫声一阵借着一阵,许多人从凳子上蹦了起来,睁大了眼睛满眼的震惊。
尽管那一幕随着帷帐的落在只在众人眼前闪过了最多三秒,带来的连锁效应却持续了整整三分钟不止。
沈可衍被藤白抱在怀里还有两分不明所以。
藤白怎么会忽然出现,还是在戏里的门后面。
听到底下惊人的呼声,沈可衍的余光扫到大屏幕上出现了一瞬的两人搂在一起的画面,他瞬间紧张了起来,拍了拍藤白道:“被拍到了。”
然而藤白搂着他没有一点怕的样子,只是在他耳边道:“衍衍演得太好了。”
藤白的吐息搭在沈可衍的颈间,熟悉的声音让还未完全从戏里出来的沈可衍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安慰。
见屏幕已经暗了下来,反正拍都被拍到了,他也懒得再动,就这么被温暖的藤白抱着,感受着藤白怀抱的温度。
过去好一会,直到要上台谢幕,藤白才放开沈可衍。
而后沈可衍明白了藤白淡定的原因。
就见明明不是参演人员的藤白和他一起走到了舞台上,另一边周书温也走上了舞台。
周书温手里拿着话筒,开口道:“很感谢大家喜欢我的剧情设计,也感谢沈可衍同学和藤白同学的配合参演……”
接着周书温又说了几句关于剧本和感谢的话,三个人才谢幕,而后下了台。
下台后沈可衍才直晃晃地看向藤白,问他:“你什么时候和周书温商量的加的这个剧情?”
后台人不少,两个人这会也没有挨得很近,沈可衍稍微放低了一点声音。
藤白还没答应,倒是周书温先开了口:“今天彩排结束班长来找的我,不过他当时只是说要加段戏,没具体说什么,结果倒是出人意料的好。”
沈可衍扭头看着藤白,眼底浮上笑意没有说话。
藤白也回看着他,很小动作地肩膀和他的肩膀碰着。
沈可衍一下子就觉得心底痒痒的,忽然非常想要亲藤白,不亲哪怕抱着也好。
藤白好像和他有一样的想法,三个人走出后台,沈可衍正打算提出来去个卫生间的时候,忽地被拦住。
拦住他的是主任,主任一张脸赤红,脸上明显有兴奋,过来就是开心地拍了一下沈可衍的肩膀,道:“你小子,演得也太好了吧!真的是太让我惊喜了,怎么没早发现你的这个才能呢!”
沈可衍见主任难得没了平日里的架子这么开心,便笑着跟主任打趣。
主任也乐呵呵地难得没有说沈可衍什么,只是道:“你现在有事吗?要不要上个卫生间什么的,如果没有着急的事,你先跟我来一趟,陈老师想要见你。”
沈可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陈老师是谁。
主任就又解释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特别厉害的表演老师,他跟我狠狠地夸了你,和我们学校合作了那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夸人。”
沈可衍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了眼藤白。
藤白的手在他的肩膀上轻搭了一下,没有过分亲密,很轻地对他说了一声:“去吧。”
沈可衍这才点头答应了主任,跟着主任离开了。
主任带着沈可衍七拐八拐拐到了礼堂的一间小会议室,两个人推门进去,里面正坐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男人看着四十上下,模样长得并不算出彩,但是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着十分斯文儒雅。
他见到主任带着沈可衍进来,也没有说多余的话,直接拿出了一张名片递过去给沈可衍,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徐主任跟我说了不少有关你的事情,你想要参加艺考?”
沈可衍接过名片,点了点头。
“有过表演基础吗?”男人问。
沈可衍摇了摇头。
男人的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淡。
“我话说在前头,三月初统考,如果你现在要开始学习课程,会很忙,而且会有很大的压力,我听徐主任说你的成绩在全校大概是中游的位置,有想要上的学校吗?”
“有。”沈可衍简单地回答,但是没继续往下再说。
男人见状,也没有多问,只是大概看出了沈可衍坚定的意思,便道:“好,那就下周一晚上开始,我会给你安排课程,我只负责表演这一门课,很多其他的课程需要跟班学习,少不了你自己努力。”
他说着,起身拍了拍沈可衍的肩膀:“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你这么有灵气的孩子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元旦放假回来,沈可衍过上了比原来要忙碌不少的生活。
他白天在学校上课,下了课就赶去培训,培训到夜里十一点才可以回家。
陈老师全名陈佰虎,陈佰虎说大多数艺考生基本都是高二结束后就开始进行集训,沈可衍跟其他人落下的很多。
他参加的班是陈佰虎培训班里的快班,班级里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和他差不多时间开始参加集训的。
沈可衍的学习速度很快,尤其是从他开始认真学起,他眉头下课后,回家基本练习当日你的内容到夜里一点才睡下,因此进步的速度极快。
晚上一点入睡对于大多数学生,尤其是高三的学生,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情。
但沈可衍却没太有这样的感觉。
他以前多份工作一起兼职的时候,连续两三天一整晚不睡都是家常便饭。
那时候长时间地习惯了以后,他就仿佛失去了感觉几乎不会起什么情绪感触,每天几乎都机械化地生活。
但是现在沈可衍并不觉得他在机械化地生活。
沈可衍第一天去参加培训班的时候,上课上到了夜里十一点半。
出门时门口有不少来接孩子的家长,沈可衍一眼就在家长群里看见了他的阿白。
少年身上仍穿着校服,只是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
沈可衍走过去,藤白就把围巾摘下来围到他脖子上,而后在夜色里拉过他的手抓住塞进明显温暖过得口袋。
两个人就这么牵着走二十分钟的路走回两人住的小屋。
夜里沈可衍补白天的课堂作业,藤白也不睡,就在房间空调呼呼的暖风下,坐在沈可衍边上搂着沈可衍。
碰上沈可衍不会的题目,他就会拿出书翻到相应的知识点内容,然后给沈可衍讲解。
有时候他会搂着沈可衍睡着,但每次等到沈可衍写完作业放下笔,他就又像是感知到一般,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然后把沈可衍抱上床,搂着人蹭两下再继续睡回去。
第二天早上藤白照旧五点半起床,但是会再晚十分钟叫沈可衍,基本上都趁着沈可衍睡得迷糊的时候帮沈可衍把衣服穿好,才会把人从床上拉起来。
日子一下子过到了期末。
期末考在农历十二月初,但高三的学生却要上到大年二十五,放假也只放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农历初七左右就要开学。
沈可衍的培训班要上到大年二十九,培训班距离爷爷和沈可衍家那边的小区比较远,因此两人大年三十那天才收拾了东西过去。
沈明晋早两天给沈可衍发过消息,沈可衍就把他要参加艺考的消息告诉了沈明晋。
他这次期末考考得不错,比之前又进步了几十名,挤到了一百名左右的位置。
沈可衍发艺考消息的时候想了想,就又把期末的成绩单发了过去。
沈明晋当时回过来语音语气很高兴地夸了他两句,后面就没了消息。
沈明晋一直以来对他的成绩都没有关心过,沈可衍习惯了,也没太在意。
然而等他大年三十那天和藤白一起回到小区的时候,他才发现,沈明晋对他考试考好并不只是两句话的开心。
沈可衍妈妈去世后,因为早几年沈明晋酗酒得过分厉害,小区里的人渐渐就和他们一家人不怎么说话了。
这两年有些熟悉沈可衍的老一辈才慢慢地又开始和沈可衍打招呼。
然而这天沈可衍一和藤白进小区,几乎是碰到一个人,就能听见一个人问。
“小衍,听你爸爸说,你考试进步了好多啊,还要当演员呢!真厉害啊!”
“小衍,听说你要去学表演啦……”
“小衍……”
沈可衍一脸茫然地走了一路,就一百米不到的路碰到了七个大妈八个大爷的询问。
快走到自己那栋楼楼下,他又碰上一个稍微熟上一些的大爷,连忙把人叫住询问。
大爷笑呵呵地看他:“你爸爸最近心情可好了,碰上谁都要说一句,大家都知道啦!”
沈可衍在楼下跟藤白道别后,坐上电梯时心情还有两分复杂。
沈明晋这些年因为喝酒,跟小区里的人几乎有已经不说话了。
这半年沈明晋答应了他以后,倒是遵守诺言地喝酒喝得少了,虽然沈可衍也有碰上几次他喝得稍微有些多,但跟以前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包括沈明晋那份工作也是,到现在也都还能好好做着,虽然工资不多,至少能保证沈明晋不再过得日夜颠倒。
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响起。
过了一小会沈可衍才反应过来,走到自家门前掏出了钥匙,钥匙对在锁眼上半天没动,好一会才打开了门。
早上九点左右,屋子里静悄悄的。
沈可衍以为沈明晋还在睡觉,便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然而刚走到客厅,就见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沈明晋围着围裙,看到他开口:“小衍,这么早就回来了啊?你不是说晚上上课要上到十一点嘛,怎么不多睡会再过来。”
沈可衍站在客厅里,看着厨房里的沈明晋半天没有动作。
过了好一会,他才转身走到沙发旁放下书包,而后开口问沈明晋:“你在厨房里干什么?”
沈明晋闻言,收回了探出厨房的脑袋,开口:“做一下年夜饭需要的材料,你上课都那么累了,回来还要处理食材做饭,多累。”
沈可衍听着沈明晋的话,有两分恍惚。
他走到厨房门口,看着低下头在料理台上面处理鱼的沈明晋。
沈明晋低着头,嘴上还在说,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没有再抬头看过沈可衍。
“我这段时间,跟着我工作地方的厨师学了点手艺。我们那的糖醋鱼很出名的,师傅教了我几次,说我做得能有五成像了,今晚让爸爸给你露一手啊。”
沈可衍走到门旁,靠在门框上看着正在处理鱼的沈明晋。
沈明晋的手法很生疏,明显是不太会做,案板上弄得到处都是鱼鳞,嘴上却说着一定能做得好吃。
沈可衍忽然想起来很小时候的一次过年。
就是在他妈妈把手划破了的那一年。
沈明晋无父无母,但沈可衍的母亲是有父母的。
沈可衍的外公去世的早,在沈可衍的母亲和沈明晋结婚后没多久,得病去世了。
因此沈可衍没有见过外公,但外婆还是见过的。
外婆和妈妈长得很像,都是细声细气身材娇小的女人。
沈可衍小的时候听妈妈说过,外公去世后两人想要把外婆接到家里住,但老人家留恋多年住的地方,不肯来。
因此每年过年的时候,一家人才会去把外婆接过来。
后来沈可衍的母亲去世,外婆因为过度伤心,原本就不算好的身体一下子垮掉,没两年也撒手人寰了。
不过他母亲还在世那几年,老人家精气神还是十分好的。
他母亲手受伤的那年过年,因为年夜饭需要准备的食材多且杂,他记得沈明晋说什么都不肯让他母亲进厨房下厨,但是沈明晋又不会做饭,大半年的时间都没能把炒菜这项技能学好。
于是那天沈明晋在厨房里鸡飞狗跳了一个下午,菜没出来一个,倒是厨房一直在霹雳乓啷响。
后来老人家实在看不下去,进了厨房帮沈明晋。
沈明晋一直都尊敬又害怕老人,哪里敢让老人下厨,于是更是一阵手忙脚乱。
那时候那妈妈就抱着沈可衍,和沈可衍一直在厨房门口看着笑闹。
虽然那天晚上的年夜饭真的很难吃,但是家里的几个人都特别开心。wWW.ΧìǔΜЬ.CǒΜ
后来就再没有那样的开心了。
沈可衍敛了神色从回忆里出来,走进厨房,对沈明晋道:“给我吧,我来处理。”
沈明晋的动作顿了一下,没让:“就快好了。”
沈可衍看着那条已经快没有鱼样的鱼,沉默了一会,再一次开口:“我处理完晚上你烧。”
他说完,停顿了一小会,垂下眼眸,从喉咙里钻出一个许多年没有交过的称谓:“爸。”
沈明晋整个人明显一愣,片刻后他背过身去,像是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过去好一会才有些抖地开口:“你……你来吧。”
说完又过了一会,他才转过身,脸上有着一点苦涩又欣慰的笑:“我的儿子真是什么都会,你……还好你没被爸爸耽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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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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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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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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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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