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的时候手机躺在边上,黑着屏,已经没电了。
他给手机充上电,起床洗漱,下楼跑步。
跑完上来,一拉开门,就看见房间的小客厅里坐着个人。
他的房间没有独立开来的小桌子,只有一张房间自带的书桌。
书桌朝着门,沈可衍推门进去的时候,书桌前原本背对着他的人转过身,朝他看来。
沈可衍看了桌前的人一眼,又看了桌子上摆着的早餐一眼,走过去坐下。
藤白见他坐下,将手边正好温热的粥推到沈可衍面前。
沈可衍没有马上去动粥,而是坐在那看了藤白两眼,问:“刚过来的?”
藤白点头,拿过桌子上的蛋到手里剥,
沈可衍的视线落在藤白眼下。
藤白的皮肤很好,熬夜在他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但那也只是几乎。
沈可衍的视线停留在藤白脸上半晌,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今天白天两人的戏主要集中在早上,下午只有零星的几场。
下午一点半后主要是何恫和其他人的对手戏,晚上六点才会接着拍昨晚夏冶救林糕的戏。
所以下午一点半以后,沈可衍和藤白都有空闲时间。
沈可衍以往拍戏的时候,只要不是有事,他没场次的时候,顺过剧情以后就会坐在一旁看他人演戏。
演技这种东西的定义很广,一百个影帝会演出一百种不同的感觉,而有时候稚嫩的新人也会给人意外之喜。
何恫的演技很好,他懂得演戏技巧,也会随机应变地在里面加入一些个人元素,一般导演应该都爱拍他的戏,除非碰上一些有歧义或者是角色理解不对的戏,其余大多数时候,他的戏都很顺。
藤白拍完下午最后一场没多久,就接了电话离开了。
但没下山,估计回的房间处理公事。
沈可衍在楼下待到临近五点,也没看见藤白下来。
五点到六点是吃晚饭的时间,六点就马上跟着拍接昨晚的戏份。
这会不少人已经往食堂的方向走,沈可衍想了想,回了宿舍楼找藤白。
前两天把他房间的备用钥匙给藤白后,藤白也给了他一把。
沈可衍过去没马上用钥匙开门,而是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门。
等了好一会没等到动静,他才拿出钥匙开了门进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
入秋的天本就黑得快,临近五点的天已经黑了大半,藤白的房间窗帘半拉着,整个房间黑漆漆的。
沈可衍刚一拉开门,就看到了沙发上靠着的藤白。
藤白两条腿蜷在沙发上,整个人往后靠缩进沙发里。
他腿上架着电脑,电脑屏幕的亮光照在他闭着眼睛略显疲态的脸上。
沈可衍小动作地进屋关门,朝沙发上的人走去。
他走到沙发前停下,看了眼亮着屏幕的电脑,上面显示着一份文档,看起来像是什么方案。
沈可衍只是扫过去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而后他抬手,将电脑从藤白的腿上搬走放到一旁的桌上,再进屋拿了条毯子出来给藤白盖上。
做完这些后他暂时没有其他动作,就那么弯腰凑近看藤白。
早上的时候藤白的脸色就没有太好看,后来开拍前化妆的时候,沈可衍好几次看见藤白闭着眼睛睡过去。
昨晚沈可衍睡着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二点。
早上他跑完步六点差不多,藤白就已经在他房间,这意味着,就算他昨晚睡着以后,藤白也马上就睡,足够给藤白睡觉的时间也不超过四个小时。
沈可衍眯起眼睛,盯着藤白看了有好一会,才起身往外走。
他出去了大约十来分钟,回来后手里拎着两份食堂打包过来的饭,放到了平时吃饭的桌子上。
他打开自己的那份饭,坐在面向沙发的位置上,吃完了自己的饭。
吃完后他看了眼时间,临近五点三十,他这才起身,再一次藤白走去。
藤白睡觉的样子很乖。
和他平时躺在床上那副板正的模样不同,他这会整个人蜷在沙发里,毯子盖到他下巴的位置,露出他好看的小半张脸。
沈可衍本来是打算叫他的,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他没出声,而是抬手很轻地捏了一下。
睡着的人躲开沈可衍的手,眉头微蹙起。
沈可衍眼底泛上笑,又弯腰凑过去两分,手再次贴过去轻轻捏了一下。
眼前人的长睫毛轻颤了两下,眼帘掀开了一下,又阖上。
就这样重复了两三遍,他才算是睁开眼,幽幽得看向沈可衍,眼底还未完全清明。
沈可衍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想逗,抬手又捏了一下他的脸。
这一下刚捏完,他的手就被藤白从毯子里伸出来的手一把抓住。
藤白看着他,哑着声音叫了一句:“衍衍?”
房间里没有开灯,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但也只能看清楚对方的一个大概轮廓。
沈可衍和藤白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笑起来正要开口,藤白忽然往上凑了一下。
凑过来咬了他下巴一口。
很轻,跟小奶狗用乳牙咬人一样。
沈可衍被咬得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再去看藤白,发现藤白的眼神还迷迷糊糊的。
估计是还在梦里。
沈可衍哼笑了一声,抬手挑起藤白的下巴,凑过去也是一口。
比起藤白那挠痒痒似的一口,沈可衍这口明显咬得有十足成年恶犬的架势。
他在藤白的下巴上力度适中地咬了一口,感觉到藤白疼得轻颤了一下,这才松开嘴,起身看藤白,笑着问:“醒了?”
藤白当然醒了,醒得一脸错愕。
他半天没动,就靠在沙发上抬头看沈可衍。
沈可衍笑着看了他一会,才转身说:“我开灯,你眯一下眼睛。”
说完他去门口打开了客厅的暖灯,而后也没走回沙发旁,而是在餐桌前坐在,对藤白道:“我给你带了饭,五点半了,吃完就该下楼了。”
藤白听到这话,才如梦初醒般地从沙发上起来。
他随手将身上盖的毯子简单叠好放在沙发上,走过去到沈可衍面前坐下。
沈可衍可能是怕饭凉,带回来的是牛肉汤饭。
牛肉汤还冒着热气。
藤白在沈可衍的注视下解开包装的袋子,解完他抬头看了眼,忽地看到沈可衍下巴上很淡的一点红红的两颗门牙的印记。
他整个人一僵,盯着那印记看了两秒,默默移开了视线。
沈可衍全程观察着藤白的表情,见到藤白的眼神变化和惯例般从耳后爬上来的红,他眼底浮上笑,靠过去问藤白:“你家是不是有养狗啊?”
藤白闻言,移回视线疑惑看他。
沈可衍笑起来:“我以前就养过一只狗,我没事就喜欢咬我家狗的小脑袋。”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下巴:“你刚才睡懵了的时候凑过来咬了我一口。”
藤白盯着沈可衍指的地方看了两秒,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沈可衍一副相信模样的点了点头:“果然养狗狗养久了,就会和狗狗一样喜欢咬人。”
藤白没再接话,低头开始吃饭。
沈可衍看了会他斯文吃完的模样,忽然又道:“不过你家狗狗,怎么也叫衍衍?”
藤白吃饭的动作一顿,抬眸疑惑看他。
沈可衍眼底的笑意加深,语气却尽可能地认真:“你刚才咬我前,叫了一句衍衍。”
藤白明显不记得刚才半梦半醒间究竟做了什么,他听着沈可衍的话,脸色小变了两秒,道:“焰焰。”
“嗯?”沈可衍轻声回应。
藤白垂下眼眸:“我家狗,叫焰焰。”
“哦,原来是这样。”沈可衍一脸的“恍然大悟”,“什么品种的狗狗?”
藤白的嘴唇轻抿了一下,半晌后挤出来两个字:“柴犬。”
“柴犬啊,我最喜欢柴犬了,过两天下山拍戏的时候,有机会带我去你家见一见它?”
藤白拿着筷子轻轻拨动着碗里的米饭,好一会才应了一声:“好。”
——
晚上的戏不太好拍,需要拍房间内和房间外两个角度。
夏冶砸碎了门上的玻璃窗户以后,林糕并没能够马上出来。
玻璃窗的位置比较高,宽度也不大,恰恰好能够一个人钻出来的大小。
杂物间里面不要的器械一大堆,可就是没张可以踩人的正经椅子。
林糕的个子不高,再加上长年累月生病,身体素质一直不太好,想要从比他还高出差不多一个头的窗口爬出去属实有些困难。
木淮橙见状,和几个护士一起处理了窗户口的碎玻璃,然后拎了条椅子到门口,打算捞一捞林糕。
而这捞的工作,他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交给了夏冶。
毕竟这机会可比他组织的三人恐怖片难得多了。
夏冶在听到木淮橙的提议时,轻蹙了一下眉,但最后也没有拒绝。
前面的戏份拍好以后,就进入房间里的林糕视角。
这里夏冶会先探进去看一眼里面的林糕,紧跟着伸手进去试图将林糕拉出来。
工作人员将摄影的仪器往房间里面搬,导演站在门边跟沈可衍讲接下来拍摄需要注意的几个点。
没多久工作人员搬好仪器设备,一行人进到房间里关上门。
导演在镜头前找角度,沈可衍站在门前酝酿情绪。
门外,藤白站好在椅子上,脑袋微微探过窗口,垂眸看着正低头酝酿情绪的沈可衍。
因为夏冶的角色需要,藤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上也根据夏冶这个角色画了夏冶的相应妆容。
这时候调设备的导演忽然抬起头,对着门口站着的藤白说:“小藤,你和小洛先试一下下一场戏,一起找找感觉,争取一条过。”
藤白看了眼梁导,点头,再垂眸去看沈可衍的时候,发现沈可衍已经抬头看他,
方才还寻常神色的人,抬起头来时已经红了眼眶。
不只是眼眶,鼻头,脖子,全都是红红的,那双漂亮的小鹿眼泛着水光,一副害怕模样。
藤白看着,一下子就怔住了。
他没见过沈可衍这副样子,尤其是在光线不明的暗色下。
藤白一直很喜欢沈可衍的眼睛,阳光下看时是烟灰色的,到了暗处,又黑得发亮。
这会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正蒙着一层水雾仰头看他,看得他身上渐渐涌动起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这时沈可衍忽然抬起手,朝他挥了挥。
藤白倏地回过神,就听到沈可衍说:“手拉着我,我们对一下戏。”
少年穿着条纹的病服,手抬起来时病服的袖子往下掉,露出他一节细白的胳膊。
沈可衍没有看上去那么瘦,他的胳膊上有些许的肌肉纹理。Χiυmъ.cοΜ
藤白盯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看了好一会,才伸出手,拉住了沈可衍的手。
沈可衍的手比他的手小了一圈,摸着好像骨头也是软的。
藤白盯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盯得出了神。
沈可衍也没动,就站在那仰头笑看着他。
他看了会,见藤白依旧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没有动静,他使坏地挠了挠藤白的手心。
藤白被挠得缩了下手,回过神来,看向沈可衍。
忽然触到沈可衍眼底的笑,他怔了一下,感觉从手心被沈可衍挠过的位置烧起来,烧遍了全身。
他倏地收回手,什么也没说,从椅子上下去走了。
沈可衍看着空了的窗口,没忍住轻笑了起来。
恰好这会导演调好设备,一抬头没看到藤白,他疑惑问:“小藤人呢,不是让他和你对戏吗?”
沈可衍靠在门边,笑着应导演:“他可能……去卫生间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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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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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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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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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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