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绯绯一直觉得喻泱这个人就是作精再世,还好长得没那么招人讨厌,不然早就被打了。
听见这话恨不得掐死这货,但是碍于魏疏站在后面看着,她只能咳嗽两声,装模作样地说:“你自己说找魏疏有事儿啊。”
校医坐在一边笑。
“害,您笑啥啊。”
连绯绯挠了挠头,校医扎着头发,常年窝在这个医务室,白得发光,在学校一群老师给她介绍对象也不为所动,每天快乐上班的类型。
“年轻真好啊,”校医伸手检查了一下喻泱的腿,“就是扭了下,涂涂红花油过几天就好。也就三个阶梯,这都能摔?成天想什么呢你。”
喻泱:“……”
隔了太多年,她也不知道十七岁的自己在想什么,其实她现在还恍恍惚惚,刚才掐自己一下发现是真的,更懵了。
“这两天伤口别沾水啊,手肘都磕破了。”
校医慢悠悠地出去了,医务室就剩她们仨人,连绯绯被这种死一般的寂静给挠的站不住,没一会就以快上课了火速逃离。
剩下喻泱和魏疏。
魏疏站在一边,隔了半天,“那你休息,我走了。”
好像她真的只是来看一下。
而喻泱本来下午要和这货离婚的,结果一个车祸把她劈回了十一年前,一股子的火无处发,最后憋出一句站住。
魏疏也就站住了,她转身看向喻泱。
喻泱的头发一直扎着,在学校的时候马尾一晃晃,要不就是辫子马尾,F班在对楼,也不妨碍魏疏看到对方在走廊上打闹。
这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活力四射,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烈。
实在是让人很想逃。
“你怎么会来。”
喻泱问她。
魏疏掀了掀眼皮,她的鼻子很挺,以至于眼窝看着有些深,整个人下颌到脖子的曲线都很干净,第一次看到魏疏的人都觉得她像雪山,冷中冒着仙气儿。
魏疏:“连绯绯叫我来的。”
“她叫你来你就来?”
喻泱的声音有些哑,魏疏觉得她好像要哭了。
这话挺难回答,魏疏盯着喻泱看了好一会,才说:“我想来,就来了。”
喻泱别过脸来,汹涌而来的委屈几乎把她击垮,她一直拿魏疏没办法。这么多年的感情,到最后她甚至怀疑是自己一厢情愿,青春期开始漫长的追求,追到大学,大学毕业才领证,可是生活里不仅仅只有爱情,彼此都有自己生为人别的事。
日常繁琐里因为工作的错开,到在微博上看到魏疏和别人被抓拍的照片,她都觉得自己这些年像是偷来的婚姻。
魏疏那么好,我好像配不上。
她也根本不喜欢我,她心里有别人。
小馒是她要领养的,她觉得她得要个孩子,和魏疏的牵绊,孩子会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依旧会持续。
可是孩子没了,她爱魏疏,也恨魏疏,到最后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喜欢魏疏。
这段感情带给她的快乐已经远远不及痛苦,在睁开眼回到十一年前的时候紧咬牙关,还是没能忍住质问。
可是魏疏的回答模棱两可。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好笑的?”
喻泱的脸色苍白,她额头磕到水泥地,等于是正面摔,连鼻子都破了皮,更别提膝盖和手肘,涂了紫色的药水,看上去触目惊心。
魏疏有些诧异,她觉得这样的喻泱很奇怪。
她印象里的这个人,好像从来不会生气。
“你怎么了?”
喻泱:“你回答我。”
她下了床,穿上鞋子,披散的头发乱糟糟的,使得她看上去像一头小狮子。
喻泱头发是干性发质,几天不洗头都蓬蓬,护发素要挤一堆,每天在微博上抱怨自己金毛狮王。
魏疏:“我没这么觉得。”
她看喻泱半天都系不上鞋带,干脆走过去帮她系,结果刚蹲下伸出手,就有水砸在她额头上,一抬眼,是喻泱的眼泪。
“摔得很疼吗?”
魏疏问,她系鞋带很快,还给打了蝴蝶结。
喻泱:“魏疏。”
魏疏就这么蹲着看着她,嗯了一声。
“我不是喻泱。”
魏疏:“……”
“我是十一年后的喻泱。”
魏疏:“……你别闹了。”
从高一下学期到现在高二下学期,喻泱的手段魏疏领教过不少。这人每天活力四射,跟上蹿下跳没差,经常因为没戴校牌被拦在门外,大呼小叫地叫谁借她一个,然后大摇大摆地进去。
要么就是在集会结束的时候大声喊魏疏的名字,从F班绕到A班的队尾,在一群人的起哄里抱住魏疏的胳膊:“我请你吃零食。”
被拒绝后不依不饶,活像个考拉,死活不松手,引得各班围观,颇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意味。
要么就是持续一星期以上给魏疏送什么爱心早饭,结果豆浆放在书包里把课本都打湿了,晒在走廊上,最后被风吹走,又是她的大呼小叫。
实在是手段很多,都很好笑。
前阵子还说自己失忆了,魏疏亲了她不肯承认之类的晚自习就抱着魏疏的自行车不撒手。
魏疏现在压根没法相信。
但顾忌对方的伤口,站起来把人扶起来:“你继续休息,还是我送你回教室?”
喻泱:“我没骗你,我本来要和你离婚的。”
魏疏:“……”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我直接和你说吧,我不打算喜欢你了,你也不会有我这种困扰了。”
喻泱破罐子破摔,觉得既然回到了十一年前,那干脆把所有苗头都掐死,不和魏疏在一起,不喜欢魏疏,也不会那么痛苦了。
她的声音本来就带着嗲,有时候大吼大叫自带娇嗔,反而惹得男同学侧目。
娇憨这俩字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以至于现在看起来反差很大。
“那,”魏疏松开手,她低头看着喻泱,“为什么离婚?”
她问的很寻常,像是随便问了句今天吃什么一样。
问得喻泱哑口无言。
隔了半天才说:“因为我们感情破裂。”
魏疏:“不可能。”
她说得很快,快得喻泱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知道什么。”
她自嘲地笑了笑。
却听到对方说:“如果我已经下定决心和你结婚,就不会离婚。”
魏疏的声音很清,喻泱当年那么喜欢魏疏,也是因为这种清朗,都是女的,偏偏魏疏身上有种让人难以企及的气质,很遥远又让人敬畏,让人迷恋,神魂颠倒。
现在也是。
喻泱心想,你怎么这样啊。
“你知道个屁。”
但她这么说。
“那我还要在这待多久啊?”
医生来看了之后,喻泱问坐在一边的魏疏,她的眼神就没从魏疏身上挪开过。
魏疏怎么越大越好看啊,好那个哦。
她在心里想,眼神就呆呆的了,魏疏转头对上喻泱的眼神,“等你石膏拆了。”
喻泱哦了一声,“我现在做什么的啊?我做女明星了吗?”
魏疏:“没有。”
“什么嘛,我还以为我是大明星了,我长得难道不美吗?”
魏疏:“美。”
喻泱眨了眨眼,美滋滋地说:“那还是你最美。”
她头一次看魏疏留这么长的头发,都到腰了,这人一直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典型代表,就像现在坐着背也不靠着靠垫,那腰,好细……
喻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腰,还有点肉。
“魏疏,魏疏!”
魏疏手机里消息一堆,已经晚上了,这场台风登陆带来的暴雨持续的时间挺长,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m.χIùmЬ.CǒM
魏疏抬眼,“你晚上想吃什么?”
喻泱无聊得很,她也精神得很,还像个多动症。
“我也不知道。”
魏疏:“等会给你送个新手机过来。”
喻泱哦了一声,“那你呢?”
魏疏:“什么?”
喻泱:“你是不是得陪我。”
魏疏点头,“我这几天都陪着你。”
喻泱摇头:“我们不是结婚了?为什么只有这几天啊。”
这话说得让魏疏不知道怎么回,她就坐在病床边上,白衬衫的领口很硬,硬生生地给她坳出了更深的棱角,使得看人的时候都好像格外无情。
职场上的魏疏一向让人敬而远之,也只有她自己觉得自己平易近人。顶着年轻的上市公司老总的名头,财经新闻的封面常常是她。本人颜值爆表,出圈到丧心病狂,压根不跟娱乐圈沾边还能收获无数粉丝,喻泱三天两头能在第二字母的网站的首页刷到粉丝做的魏疏的视频。
拉娘向。
就是没有她的那种。
“我有点怕,你能不能别走啊。”
喻泱习惯性地去拉魏疏的手,她缠了魏疏那么久,在动手动脚上早就炉火纯青。
“嗯。”
魏疏回握,“你什么都不记得,我还要不要和爸妈说?”
喻泱啊了一声,“我爸妈还好吧,我觉得他俩十年后估计还一个样儿。”
“他俩去旅游了,带着奶奶。”
喻泱笑了一声,“这么会玩。”
她其实心里慌得很,一切都太陌生了,如果是一个梦倒还好,就是现在不是梦才让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这是平行空间吗?
她之前拿连绯绯租的小说看有这种故事。
这样的魏疏其实有点可怕,因为魏疏以前都不太爱搭理她,这个人好像没什么悲欢喜怒,很少见到她笑。哭你想都别想,情绪波动极少,拿了什么第一也就是慢悠悠地领奖。
男同学在底下都窃窃私语,酸唧唧地说魏疏也太会装逼了。
助理来得很快,东西也都办好了,连带着喻泱手机的备份,喻泱反正什么都不记得,全程目瞪口呆。
而吃完饭魏疏就坐一边处理她的事儿,喻泱自己探索,把自己微博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搜了一圈魏疏的名字,问道:“我居然是千万粉的网红啊!”
二十八岁的喻泱说话已经不会这么一惊一乍了,在一起的时候偶尔冒出一句,不像现在,连带着表情都是。
“嗯。”
魏疏应道。
“那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我老公是你啊?”
喻泱翻了又翻,发现自己微博虽然有魏疏的局部照片,但是没有正脸,连vlog里都没有魏疏。
已婚人设有点单薄,难怪被说是假的。
魏疏没说话。
喻泱格外忐忑,试探着问:“难道是我绿了你才是离婚的理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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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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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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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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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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