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锋认真描述着那怪物的形貌,说起时仍心惊肉跳、很是不安,时不时地环顾左右,怕那怪物再追过来。
他原以为谢彦荣会找天师来捉妖,毕竟是专业的,魏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两个年轻人,没拿桃木剑也没拿法器,看起来就没什么本事。
他很为自己性命担忧,描述时也加入了大量形容词,把那怪物描述得狰狞如恶魔。
萧灼跟郑擎互看一眼,直接忽略魏锋那些夸张的形容词,很快都得出了个结论。对视时也从彼此眼中,察觉他们想法是一致的。
“你们惹上的若真是他,怕就麻烦了。”萧灼道。
谢彦荣不解:“萧哥,你知道那怪物是什么?”
萧灼点点头:“听说过睚眦吗?”
谢彦荣思索着,正准备说话,魏锋便抢先匪夷所思问道:“你是说,那怪物是睚眦?传说中,龙所生第二子,邪恶好斗、嗜血嗜杀的睚眦?”
谢彦荣想的显然也是这个,同时询问般看向萧灼。
萧灼肯定道:“没错,睚眦龙身豹首,与你描述的相符。我跟睚眦曾打过几次交道,他脾气古怪,最是小气,非常难缠,若是惹到他,天涯海角他也会一直追杀你,不死不休。”
魏锋三观受到冲击:“那不是神话故事吗?还真有睚眦?”
谢彦荣想的却是,萧哥竟然跟睚眦打过交道,不愧是他崇拜的偶像!
他看向萧灼的眼神顿时更加灼热。
看着看着,一道身影却忽地上前,挡住了他看向萧灼的视线。谢彦荣纳闷发现对方正是跟萧哥一块来的那人。
他收回视线,挠了挠头,满头雾水。
随后还被那长得很俊朗帅气的男人瞪了一眼,谢彦荣被瞪得很是无辜。
萧灼并未注意郑擎的动作,见他突然从左侧移到右侧,也没有多想。
魏锋惊叹完没得到回答,缩在沙发上脸色惨白,更是惊恐慌乱,喃喃道:“那该怎么办?我肯定死定了,他会杀了我的……”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猛地抬起头,惊恐瞪着警局外,牙关打颤道:“它、它来了!我听到了!它是来要我命的!你们听到了吗?它越来越近……”
他说着站起身,整个人抖成筛糠,边搜寻着能救他的人,最后在萧灼三人中,果断选择了谢彦荣。谢彦荣好歹是警察,满身正气,没准能镇住妖魔,怎么看都比那两个年轻人靠谱。
魏锋当即惊恐地踉跄着躲到谢彦荣身后,哪知谢彦荣这会也慌的不行,在魏锋过来的同时,他也麻溜地站到了萧灼身后,看着萧灼一副“全靠你了”的表情。
魏锋再次暴露在外,一时愣住:“???”
警局外暮色沉沉,到了深夜,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因此那“哒哒哒”的脚步声就更加清晰。
起初脚步声还是很远的,转瞬就离得极近,仿佛在耳畔响起,且每一步都很沉,能感觉到那绝非寻常之物。
魏锋吓得蜷缩成一团,谢彦荣还算镇定,但表情也难掩慌张。倒是萧灼跟郑擎神色如常,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仿佛来的不是会吃人的凶兽,而是毫无攻击性的宠物。
“我去吧。”郑擎道。
萧灼点头,并不担心郑擎。脚步声近到下一秒就要踏进警局时,郑擎身影忽地原地消失,下一秒像是迎面撞到什么庞然大物,“轰”地一声巨响后,身影及脚步声齐齐消失。
魏锋惊得眼睛都快掉地上了:“他他他……他不是人?”
他说完又看向萧灼,结巴道:“那你你你……”
萧灼收回视线,心知郑擎已经布下结界。他随即看向魏锋,很爽快地承认道:“我们的确不是人。但这都不重要,还是先说说你的事吧。那晚我看到你在酒吧街后巷烧纸,你是烧给谁的?”
魏锋有些惊讶,没想到那幕竟会被萧灼看到。随即撇开头,眼神闪烁躲闪道:“还能给谁烧?当然是烧给陈敬他们的。”陈敬就是跳楼自杀的富二代。
“撒谎。”萧灼轻描淡写,一语道破他的谎言:“他们死在学校,你不去学校烧,反而跑到酒吧后巷烧?恐怕根本不是烧给他们的吧?”
魏锋急道:“你别胡说!你有什么证据?随便栽赃诬陷是犯法的!”
谢彦荣这时也想起来:“萧哥,我收到你照片后,就去查了后巷那的监控。那地方很偏僻,平时很少人去,周围没什么监控,只有一家酒吧能勉强拍到。我调了那家酒吧半个月前的监控录像,一切都很正常,但其中偏偏少了5号晚上的录像。酒吧负责人说那段录像不知被谁给删了,具体原因还没找到。”
魏锋闻言强压着心底的得意,但嘴角还是悄悄勾起抹上扬的弧度。他自以为没人察觉,却不知这幕都被萧灼尽收眼底。
“5号那晚在后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魏锋看着萧灼,眼神近乎疯魔,咬牙道:“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们没证据,凭什么随便诬陷人!”
谢彦荣也察觉到不对劲,海城中学这一系列的自杀案,极可能跟那晚在后巷发生的事有关。
想到这,他语气极严厉道:“魏锋!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最好老实交代,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否则等我们查出来,一定从严处置。”
魏锋极不耐烦:“我都说了,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在那烧纸只为祭奠朋友。再说监控内容被删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应该找的是删除监控的人吧?我再强调一遍,我是清白无辜的,我不知道那怪物为什么缠上我,不知道陈敬他们为什么会自杀,这些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说到最后,他语气已经是歇斯底里。
忽地,萧灼轻飘飘地说了句:“那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他声音很轻,一点分量都没有,却如同一颗巨石投进湖中,溅起万丈高的浪花。
魏锋话语戛然而止,还维持着嚣张傲慢的神情,半晌表情一点点垮塌,怔怔看着萧灼:“你……你说什么?”
谢彦荣闻言也很惊讶,连忙离魏锋远点,倒也没有怀疑萧灼的话,只是有些纳闷,如果魏锋已经死了,那他为什么还能看见对方?
魏锋表情变了又变,原本惨白的脸陡然被喷涌出的猩红的血染红,在他头顶的位置,出现了个血洞,眼睛也流出血泪,看着阴森又诡异,吓得谢彦荣赶紧躲到萧灼身后。
刹那之间,魏锋一下全都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他关电梯时,外面突然伸进来一只手,紧接着电梯门打开,他发现外边站着的竟是李韦昔。
惊恐之下,魏锋从楼梯逃跑。他跑得又快又急,一时没注意脚踩空直接从楼梯猛地摔了下去,头刚好磕到尖锐的台阶上。
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死了。但他实在太怕了,只知道逃跑,一时竟没注意到自己的尸体。这也是他跑出会所,发现会所空无一人,整条街道也空荡荡的原因。
“现在你总该能说了吧?”萧灼淡道。
魏锋想起死前的事,鬼魂也维持着死前的模样,他问:“你不怕我?”
萧灼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像你这样的,我一口能吃十个。”
魏锋:“???”
等反应过来:“!!!”
话音刚落,警局门口响起道不甚赞同的声音:“这个不能吃。”
纯粹干净的灵魂还好,像魏锋这样污浊黑暗的灵魂,吃下去是会拉肚子的。
萧灼连忙解释:“我只是打个比喻,不是真的要吃。”
郑擎眉头这才舒展。
魏锋顿觉心塞,一时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
“睚眦呢?”萧灼又问。
“跑了。”郑擎说着又奇怪道:“他身边还跟着个鬼魂,相貌不怎么出众,但眼睛挺好看……当然没你好看,眼角还有颗痣,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睚眦很护着他,不像是被胁迫。”
萧灼脑海缓缓打了个问号,还特意强调眼睛没他好看,郑擎这也太严谨了吧。
魏锋听完郑擎描述,本就丑到不可描述的脸顿时变得更血腥可怖,他面目狰狞道:“是李韦昔!他就是李韦昔!是他杀了我,杀了陈敬他们!他跟那怪物是一伙的!你们不是要抓凶手吗?他就是凶手,你们赶紧把他抓起来吧!”
“李韦昔?”谢彦荣闻言不解:“他不是还活着?”
“活着?”魏锋诡异笑道:“谁知道假扮成他的是什么东西?你们不是想知道那晚在酒吧后巷发生过什么吗?我可以都告诉你们。”
事已至此,魏锋已经无所畏惧,命都没了,那些事也不必隐瞒,当即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李韦昔早就死了。半个多月前,在那条酒吧后巷,被魏锋及陈敬四人殴打致死。
“我们本来没想弄死他,毕竟杀人偿命,沾上血腥总是很麻烦的。但李韦昔总是不断激怒我们。我们不就是让他上台跳个舞,多简单的事?他却偏不配合,还动手打了陈敬,后来我们才把他拖到后巷,准备教训教训让他听话,没想到却下手重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李韦昔作为班长、年级第一,校长、老师眼中的骄傲,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要不是那次无意中翻到他的日记,我们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甚至他暗恋的人还是我。那些记在日记本里的词眼实在太恶心了。我每次想到他故意接近我、跟我搭话,抱的都是这种念头,就恶心得想吐。”
萧灼脸色难看至极:“这就是你们害死他的理由?”
“我说过,我们没想害死他,是他自己太不耐玩了,我们只是逗他玩玩,找点乐子,这不过分吧?你们是没看到,我每次邀请他的时候,他有多高兴,连话都说不清楚……”
“你们逼他做什么了?”
魏锋狰狞笑道:“他不是同性恋吗?那肯定很喜欢跟男人玩,既然如此,我们索性让他玩个够。”
“我们拍了他很多照片,他一句话不敢说,只能忍着。况且他也根本斗不过我们,他妈是个残废,他怕耽误学业,更不敢告诉老师。其实这样多好?明明一直忍着,忍到毕业就好了,他却偏偏要反抗。那晚不过让他当众跳个脱衣舞而已,又不是没被男人看过,至于这样吗?你们肯定能理解我……”
他话音未落,萧灼已幻化出长鞭,狠狠一鞭将他抽飞出去。
“至少我不讨厌。更没觉得奇怪。”萧灼寒声道:“你肮脏,不代表所有人都肮脏。”
魏锋趴在地上,灵魂竟被这一鞭抽出裂痕,看向萧灼的眼神也满是恐惧。
萧灼那话说完,原本脸色铁青的郑擎忽地神情缓和下来,并悄悄在心底默念了遍,暗喜道,萧灼刚说他不讨厌同性恋呢,那四舍五入距萧灼成为他男朋友恐怕也快了。
他想着又沉声道:“人族这点就不如我们妖族,妖族同性结为伴侣是很常见的。”
萧灼闻言扭头疑惑看向郑擎,言外之意是:很常见吗?
郑擎在萧灼的注视下面不改色,点头点得非常镇定兼理直气壮。
魏锋心底还是忌惮萧灼跟郑擎的,趁他们不备,就准备找机会逃离这里。
他速度很快,转瞬已经逃到门边。但郑擎比他还快,一枚妖力凝成的短刃呼啸而过,破空后猛地刺穿魏锋灵魂。
魏锋身影僵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他低下头,看到的是自己濒临溃散的身体,他眼神刚涌上恐惧,下一秒,魂魄就轰然消散,彻底消散在天地间,化为虚无。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种畜生,留着也是祸害。”郑擎语气颇为嫌弃,说完又模仿魏锋的语气,理所当然道:“我这么做,相信他也能理解我。”
萧灼噗嗤一笑,心情总算舒爽,默默给郑擎竖起大拇指。
郑擎摆摆手,示意这都是小场面,不足挂齿。
唯独谢彦荣被这幕惊到,半晌回不过神。他当了二十多年遵纪守法信奉科学的无神论好公民,前阵子刚被打破认知,今晚的事又让他三观彻底炸裂,被完全刷新了认知。原来还能这样的吗?也太……太酷了!
他原本还在愁拿魏锋没有办法,毕竟对方已经死了,总不能再杀他一次。见此情形也觉得很是痛快,望向郑擎的眼神顷刻都带着仰慕跟钦佩。
像魏锋这样到死都不知悔改的鬼,得到这种结果也是活该。
“可是我为什么能看到鬼啊?”谢彦荣悚然问。他怕的是这技能沾上就甩不掉了,以后天天撞鬼谁能受得了。
萧灼也感到棘手:“你以前撞过鬼吗?”
“没有啊。这是第一次撞鬼,还有就是之前被你救下那次。”
萧灼“唔”了声,视线转向郑擎。
郑擎沉吟半晌,打量着谢彦荣道:“你很可能不是人。”
谢彦荣:“啊?”
“你奶奶跟你说过你的身世吗?”
“我的确是被奶奶收养的,她没结过婚,说那天清晨她被哭声惊醒,起床推开门,就看到我包在襁褓中被放到门外。当时天寒地冻,我脸也被冻的通红,奶奶见我可怜,一时心软就收养了我……我难道是妖怪?那我是什么妖?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技能啊。”
谢彦荣接受能力很强,已经从惊恐转变为对自己能力的好奇上,并很显然期待能有个很牛逼的技能。
萧灼跟郑擎齐齐默然,这点他们还真看不出来。若非谢彦荣还记得被萧灼救的那段记忆,也能看见魏锋,他们都发现不了他不是人。
事情陷入僵局,萧灼只能嘱咐谢彦荣若是见鬼还可以找他。一般来说,鬼是不会主动伤人的,除非厉鬼。但厉鬼很少,想见都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谢彦荣连连道谢,紧抱萧灼大腿,并在他走后主动发了个红包,备注是:大佬求罩!
萧灼收了红包,并回了个ojbk的表情。
魏锋的尸体在楼梯间被发现,有目击者称,他当时突然惊慌从电梯冲出来跑向楼梯,失足摔死纯属偶然,并没有作案凶手。
此案被定为意外死亡,传回海城中学时,顿时引起轩然大波。连死四人,同学们人心惶惶、议论纷纷,都很怕下一个死的会是自己。但也有人相信因果循环,说若是没做坏事,又何必怕鬼敲门。
高三一班教室内。
魏锋等人的课桌都被搬走。这节课是自习,大家都很自觉认真,整个教室只能听到沙沙的写字声。
李韦昔低头认真做着试卷。下课铃响后,他收拾好桌上课本,跟着人流往外走。
放学时间是六点,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也衬得周围很是阴暗。他先是去食堂打了两份饭,然后提着准备回家。
距上晚自习还有一个半小时,他家离得近,足够来回一趟,且他也必须回去。
走进小区,他碰到住在隔壁的陈奶奶,连笑着打了声招呼。陈奶奶应好,又问了问他妈妈的情况。
李韦昔道:“还是老样子。”
陈奶奶叹气:“唉,你是个好孩子。你妈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李韦昔没多说什么,跟陈奶奶在单元楼前分开。走进楼道后,周围暗了下来,他脚步忽地顿住,转过头看向身旁。
只见在他身旁,赫然又是道李韦昔的身影,只是略显透明,显然并非实体。
这才是真正的李韦昔。wWW.ΧìǔΜЬ.CǒΜ
“我们这样,会惹来很多麻烦吧?”李韦昔微蹙眉,担忧道。
另一个“李韦昔”脸带着笑,眉眼尽是张狂,虽用同一张脸,气质却天差地别。
“等报完仇,我还是离开吧。你也该去过你的生活,不用一直陪着我。”
“这样就想甩掉我?”
“不是……”
“那就闭嘴。有我在,谁敢带你走?再说你妈呢?你走了,她怎么办?”
李韦昔张张嘴,偃旗息鼓,彻底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妈就是他的死穴。
他们说着话爬上五楼,动作都忽地顿住,因为此时楼道里,赫然站着道熟悉的身影。
“睚眦。”萧灼看着神情自信张狂难掩锋芒的那位“李韦昔”。
睚眦伸手一揽,把李韦昔推到身后,毫无畏惧之意问:“你是来打架的?”他并不意外萧灼会找过来。
萧灼摇头:“只是来了解下情况。”他边说边看了眼李韦昔:“整件事我们都清楚了,魏锋等人的确是罪有应得。”
李韦昔站在睚眦身后抬起头,原本平静的双眼因这句话染上怒意,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睚眦轻笑了下,取出钥匙打开门,道:“进来再说吧。”
萧灼跟在睚眦身后走进房间,听到里屋传来道虚弱的声音:“小昔,你回来了?”
“嗯。”睚眦顶着李韦昔的脸提着饭盒走进里屋:“妈,今天感觉怎么样?”
萧灼并未跟进去,站在客厅打量眼前狭窄的房间。在这见到睚眦是很意外的,看到睚眦对一个人类如此体贴耐心,就更出人意料了。
过了许久,睚眦从里屋走出来,并轻轻关好门。
“你肯定在想我是不是疯了吧。”他看着萧灼,仿佛看透对方所想般道。
萧灼不置可否。睚眦身为四凶兽之一,都传闻其嗜血嗜杀,凶恶残暴,哪能想到对方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睚眦给萧灼倒了杯水,道:“坐下说吧。”
萧灼坐了下来,听睚眦徐徐说起往事。他是十多年前醒过来的,醒来退化为幼崽,这种情况跟陆吾很相似,不同的是他没失忆,但却一点妖力都没有了。
听到这,萧灼都能想象睚眦这开启的简直是超级hard模式啊。
因为丧失妖力,睚眦只能东躲西藏靠偷或抢填饱肚子,但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仍不时会被流浪狗欺负。他第一次见到李韦昔时,对方才五岁,却挥舞着书包替他赶走了所有流浪狗。
那之后,李韦昔把他带回了家,当时他妈还没出车祸,也没有瘫痪在床。睚眦提起此事时,神情很柔和,李韦昔跟他妈都是很善良的人,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把他当成家人一般对待。
哪知道上天却对他们不公,李妈妈意外出车祸瘫痪在床,李韦昔也遭受到那般残忍的对待。
“一个月前,我突然感觉到身体出现异常,有恢复妖力的迹象,便离开了段时间。本来以为很快能回来,哪知道遇到些阻碍,整整一月才突破恢复妖力。我第一时间赶回来,没想到一切还是晚了。我走的时候一切都很好,回来却发现小昔被杀害了,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放过那些害死小昔的人。”
至于扮成李韦昔出现在学校,一是李妈妈本就心灰意冷,没有活着的意念,若是知道小昔死了,她肯定更活不下去。二也是为了折磨魏锋等人。
明明已经被杀死掩埋掉的人,却又如常地出现在班上,魏锋等人心中的恐惧跟煎熬可想而知,最折磨人的是,这些他们还只能忍着,没办法跟任何人说起。
“那现在呢?”萧灼问:“一切都结束了吗?”
“结束?”睚眦边说边看向窗外。暮夜降临,大地被暗色笼罩,他低笑道:“快了。”
语气中是不加掩饰的沉沉杀意。
“杨老师,你班上纪律得抓严点,我好几天路过六班都吵的厉害。”方主任抱着几本资料,从楼梯走上来,边对身后的老师道。
杨老师还很年轻,看起来刚毕业没两年,被训的服服帖帖,连连点头道好,等方主任走进办公室,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进了另一个办公室,懊恼怎么就刚好碰到方主任了。
方主任在学校风评不算好,经常时不时会传出他收受贿赂的消息,只是没有证据,传着传着就无疾而终,但据熟知内情的老师说,那些事恐怕都是真的。
而且方主任是出了名的看人说话,背景大的说话客气着,没背景的理都不理你,学校老师对他都有些意见,只是不好当面说。
对这些事,方主任并非不知道,只是他根本不在乎。有意见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在背地说说。他最近心情不错,手腕用衣袖遮住的腕表是最近新买的,价值十几万,他还看中了一幢别墅,定金都交了,只等着哪天去签合同交钱,想到这,方主任更是愉悦不已。
他哼着歌走进办公室,顺手摁下墙壁的开关。哪知摁了好几下,灯都没亮。
“怎么又坏了。”方主任嘀咕着。前两天办公室线路坏了,刚请人来修过,这也坏的太快了。
他说完走到窗前,把严严实实拉着的窗帘拉开,暗色的光一拥而入,一张煞白毫无半点表情的脸出现在窗外,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方主任。
方主任万万没想到窗帘拉开看到的竟是张人脸,吓得连连后退,等看清那人是谁后,更是惊恐不已。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是你害死魏锋他们的!”方主任震惊看着李韦昔,边往后退边颤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仇都报了,也该安息了。你还来找我干嘛?那件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跟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李韦昔身影毫无障碍地穿过玻璃,缓缓朝方主任逼近,一字一句质问道:“你明明撞到魏锋他们处理我的尸体,知道他们杀了人,却还帮他们隐瞒事实,只因为他们给了你很多钱,这是无冤无仇?”
“那块手表,就是用他们给你的脏钱买的吧?”
方主任惊恐至极,大声呼救,并试图打开门逃离办公室,但不知为何,办公室的门关的很紧,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打开。
他背抵着门,不断颤抖地把那手表取下来扔地上,边哀求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我一定请大师好好帮你超度,我会给你烧很多钱……这手表我不要了,那些钱我都可以捐出去……”
他正说着,话语却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也僵愣住,半晌犹如提线木偶般走回办公桌,从桌上拿起钢笔,拆开笔帽,用尖锐的那端对准喉咙,毫不犹豫地用力刺了下去。
被刺穿的喉咙刹那鲜血如注,喷洒在办公桌及地板上,方主任的身体也软倒在地上。
过了许久,有老师来找方主任签字,敲门许久都没听到回应,总算察觉到不对劲,猛地撞开门冲了进去,随后就被办公室内的惨状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萧灼从小区走出来,惊讶发现郑擎的车竟停在外面。车窗旁还站着个小姑娘,正对着玻璃涂口红,特别的认真专注。
车窗玻璃从外边是看不到里面的,萧灼看了眼郑擎,把对方的不耐烦尽收眼底,不禁觉得很是好笑。
他们硬是等到那女孩涂完口红、美美离去,萧灼才往那边走去,郑擎也同时走下车。
“采访下,你现在什么心情?”萧灼笑着问。
郑擎斜睨萧灼,没回答他,显然觉得对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都结束了?”
“嗯。”萧灼点头:“今晚又死了个人,那人手中也背负杀孽,算是死有余辜。不过一切都结束了。睚眦答应改天会去妖管局登记身份,剩下的事就交给谢彦荣他们处理了。”
他说着好奇问:“你怎么会在这?”
“我猜你会来找睚眦,就顺路过来了,先上车吧。”郑擎没多解释,帮萧灼拉开车门道。
萧灼是坐地铁过来的,正准备转公交回家,现在郑擎来了,当然是搭便车最方便省事。
上车后,萧灼途中顺便跟郑擎说起睚眦跟李韦昔的渊源,感慨了几句,也就没再多想。
十月底,天气转凉,街上人人都换上厚衣服,海城连着下了一周的雨,阴雨绵绵,下得人心烦意乱。
祝休安送完餐回到休息室,连连抱怨道:“真倒霉,刚骑车的时候没注意,碰到个大坑,溅了一身泥水……”
他边说边拍打着被泥水浸湿的裤腿,又问萧灼跟董辉:“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酒店客人特别多啊?前台都忙不过来,每天客房爆满。我听说,后面几天的房都被订满了。”
萧灼问:“听说?你听谁说的?蔡琴琴吗?”
他说这话时,看着祝休安笑得颇有些意味深长。祝休安跟蔡琴琴最近明显不对劲,以前明明没什么交流,现在每天却总能碰巧遇到几次。而且祝休安跟蔡琴琴说话时仿佛换了一个人,轻言细语,听得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董辉也揶揄道:“你突然这么关心酒店运营情况,难不成是心疼某人了?”
祝休安那么大大咧咧的人,竟被他们调侃得脸都红了,半晌故作镇定承认道:“没错,我就是喜欢她,心疼她了。”
董辉很是惊讶:“真的?但她不符合你的择偶标准啊。”
祝休安想起他先前定下的择偶标准,也有些打脸,含糊解释道:“这种事怎么说的清。一旦喜欢上了,什么标准都是可以抛开的。”
萧灼深感欣慰:“难得你能这么有觉悟。加油,我支持你。”
他边说边暗道,难怪祝休安这段时间一直拐弯抹角问他蔡琴琴的事,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祝休安自信满满,冲萧灼比了个ok的手势。
董辉把话题拉了回来,沉吟道:“最近酒店客人的确很多,上次生意这么好还是萧灼被调去前台那时。你们还记得一个月前住进酒店的少年吗?好像是从那之后,预订酒店的人就变得越来越多。正常来说,这段时间应该是淡季的。”
萧灼当时在外面,没见过那少年,但祝休安是见过的,连连点头道:“当然记得。那人皮肤很白,但那种白跟白化病不同,是很健康的。且他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见过就很难忘记。”
董辉附和点头,显然也对那人印象深刻。
祝休安紧接着说道:“这事说起来真的很玄学,我听琴琴说,最近酒店爆满其实跟一个网红有关。”
他说着特意停顿了下,等勾起萧灼跟董辉兴趣后,这才继续道:“网红叫大雁,是专门做酒店测评的。据她说,在她来我们酒店之前,已经连着好几晚做噩梦睡不好觉,导致醒来精神也很不好。却没想到那晚在嘉元住过后,她竟然一觉睡到天亮,连个梦都没做。她当时没多想,以为是偶然,发完测评视频就回去了,结果回去后还是持续做噩梦,于是她又回到嘉元。”
“然后怪事就发生了,她在嘉元住的当晚,又是一夜好眠,于是她干脆在这住了一周,再回去时情况明显好转。她粉丝挺多的,后来也把这件事发了出来,引起了很多人关注。起初大家都以为是炒作,直到后来又有人证实大雁的话。”
“证实她话的是个网友,道他常年失眠,噩梦缠身,每晚最多能睡两三个小时,去了很多医院都没用,后来看到视频,抱着试一试的念头便过来了,哪知道当晚他也睡了个好觉,什么梦都没做。他说的很真,不像是撒谎,这下网友都震惊了,所以都想要过来体验下。”
董辉似信非信:“真有这么灵?”
他的疑问并无人解答,倒是萧灼暗暗琢磨,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嘉元宣传部特意做的推广。若是的话,那效果的确是非常好的。
“不是嘉元策划的。”郑擎听萧灼问起时,第一时间就否认了这个可能,并不满地提醒萧灼:“你能认真点吗?不准分心。”。
郑擎说的时候边甩动龙尾轻轻拍打着水面,水花顿时溅了萧灼一身。
明明是在给自己刷洗龙鳞,却从进来开始脑海想的就是别的人,郑擎对此极其不满,在行动上也并没有丝毫的掩饰。
萧灼本就湿了些的衣服这下彻底被弄湿,无奈叹了口气,选择放弃拯救衣服,同时也总算不再关注噩梦的事,注意力回到郑擎身上,认真地给他清洗龙鳞。
原本早就答应要帮郑擎刷洗龙鳞的,但因为最近一直没能抽出时间,才拖到现在。
浴室里,郑擎化为金色巨龙,体型相对缩小了些,躺在极其宽阔的订制浴缸中,神情很是惬意。浴缸底部及周围都镶嵌着宝石,红的绿的,看起来非常华丽,郑擎甚至还精心挑选了好几颗他非常喜欢的珍珠跟钻石堆在浴缸下面,不时地捞几颗上来欣赏。
萧灼被晃得眼瞎,觉得郑擎简直是在无形炫富,而且给郑擎清洗真的是个体力活,每块龙鳞都要清洗到,还要认真做保养,萧灼顿时觉得自己亏了,为什么郑擎给他梳毛看起来就很轻松愉悦,而他就要这么劳累,简直不对等。
郑擎舒服地享受着,也不时地观察着萧灼的反应,说起来,这还是萧灼身份暴露后,他第一次在对方面前化为原形。
他心里其实也挺忐忑,不知道萧灼是真不想吃还是假不想吃,毕竟若是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大家都是会很尴尬的。
好在经过郑擎认真的观察,发现萧灼说到还是做到了的,除了刚开始分心想到别的,后面一直在认真地帮他刷洗,连爪子跟翅膀都很仔细地清洗到了。
郑擎心情很是愉悦,感受着萧灼手指的触碰,仿佛整具身体都软了,颇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他完全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感受中,因此好一会没再关注萧灼的反应。
殊不知萧灼其实忍耐的很辛苦,每给郑擎清洗一处,都能想到一百种不重样的吃法,越想越浮想翩翩,鼻间仿佛都能闻到香气。这实在不能怪他,都是本能在作祟,他也很痛苦的。
最后洗到尾巴的时候,萧灼眼眸幽深盯着那金灿灿的尾巴,仿佛对方已经变成了装在盘中的一道大餐,只等着他前去用餐。
郑擎扭过头去看萧灼时,恰好把这幕尽收眼底,他尾巴“啪”地拍在水面,溅起的水花浇醒了馋到出现幻觉的萧灼。
“你在想什么?”郑擎眼神危险问。
萧灼连忙装出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认真反问:“什么?我什么都没想啊。”他边说边试图动手抓住郑擎尾巴:“你别动,还有一点就洗完了。”
郑擎尾巴终于不动了,抬起头颅,金色的双眸定定看着萧灼。
萧灼心虚至极,完全不敢暴露内心的想法,只勤勤恳恳地给郑擎洗尾巴,边给自己洗脑这不能吃,吃了会没命的。
认真刷洗了遍,萧灼拿起花洒给郑擎冲去污垢,原本就很漂亮的金色龙尾霎时变得更光彩耀人,也更有光泽感。
萧灼看着看着,眼睛都直了,到底还是没忍住,试探着小心跟郑擎商量道:“阿擎,我能不能舔一下?就一下。我保证绝对不吃!”
郑擎:“…………”呵呵。
我就蹭蹭,不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比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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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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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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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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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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