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前后耗费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他把六台电炉里生坯的烧结状态都观察了一遍,然后才点了点头,对耿晓方说道:“耿厅长,这六台电阻炉的温度控制还是差强人意,尤其是设定温度的过冲量有点大,并且温度回调之后,精准恒温保持的波动区间都达到了正负五度的范围。”
所谓设定温度的过冲量,是指电阻炉烧结炉膛里的温度达到设定温度之后,往往需要一定程度的超调。比如设定温度是五百摄氏度,那么当炉膛温度达到五百摄氏度之后,还要继续往上升到五百一十摄氏度到五百二十摄氏度左右,这高出来的十摄氏度和二十摄氏度,就叫做过冲量。
而当烧结炉膛里的温度达到过冲量之后,才会慢慢的回调,调整到预先设定好的工作温度,然后在设定好的工作温度附近正负温度变化。而这个正负温度变化值就被称为精准恒温保持的波动区间。
耿晓方对猪股吉夫说的这些专业术语似懂非懂,但是大致意思还是能够听明白的,他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问道:“猪股教授,哪是不是这六台电阻炉都不合格,不能够使用啊?”
孙贵山也是一脸紧张地望着猪股吉夫。
“换倒不用换,再者刚才孙厂长不是也说了,这六台电阻炉是你们华夏国内目前最先进的工业电炉,除非是说你们天中地区目前有性能更好的进口电炉,否则又能换成什么电炉,对不对?”猪股吉夫摆了摆手,“虽然说着六台电炉精度上面差一点,但是我这个预烧结留下的试验余量还是比较宽的,这一点波动值,还在设计的承受范围之内,这也正是为什么每一台电炉烧结炉膛里,我要在不同位置摆放九只支撑轴生坯的缘故。”
耿晓方和孙贵山这才松了一口气,猪股吉夫教授不愧是霓虹国的权威专家,在设计实验方案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电炉性能对实验结果的影响,通过加大实验样品数量的方法,成功的抵消掉了电阻炉温度控制不够精确精密的缺陷。
“好了,”猪股吉夫轻轻拍了拍双手,笑吟吟地说道:“我想着诸位肯定对我安排的这个预烧方案心中有很多疑问吧?那么接下来就是答疑时间,诸位心中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出来,我现场给诸位答疑。”
现场响起一片惊喜的议论声。
包括孙贵山在内,想着猪股吉夫能够把二次烧结的操作程序告诉他们,领着他们烧结出合格的瓷支撑轴装置就非常不错了,根本就没有想到猪股吉夫竟然还会现场答疑,把这里面涉及的原理都给他们讲出来。
真不愧是霓虹国的权威专家,这是何等的高风亮节啊!
“猪股教授,我先提问吧!”孙贵山怕其他人面皮薄,不敢向霓虹专家开口,决定抛砖引玉,“我想请问一下,为什么你设计预烧方案的时候,只选用了五百摄氏度、七百摄氏度和八百摄氏度三个温度指标,而预烧制的时间则定在五个小时和十个小时这两个时间段呢?”
“孙厂长,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关键!”猪股吉夫先夸了孙贵山一句,然后回答道:“因为根据我们的研究经验,陶瓷坯体在摄氏三百度以下的热处理,基本上还属于干燥阶段,是干燥处理的延续;而我们这次预烧结的瓷支撑轴装置主要成分是氧化铝。而氧化铝坯体在时长超过两个小时,工作温度超过摄氏一千度的预烧过程当中,尺寸会有百分之零点四的收缩,这就会对第二次烧结产生比较大的影响。所以预烧结的最高工作温度,最好是不要超过摄氏八百度。”琇書蛧
“另外预烧结的工作时间对坯体的抗拉抗压强度也有不同的影响,根据我在预烧结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氧化铝生坯的强度在同意预烧温度下,五小时和十个小时之后都会产生比较显著的变化,而低于五小时,或者超过十个小时之后,这种变化非常缓慢,不太明显。”
“再考虑到贵厂只有六台电阻炉,因此从实验效率上来讲,把其他预烧时长给省略掉,只设置五小时和十小时两个预烧时间段,是最经济也是最有效的。”
除了郝爽和杨光辉两个人之外,现场所有人都以四十五度的仰视角去看猪股吉夫。这些东西说出来很简单,但是如果没有经过无数次的实验反复摸索试错,是根本掌握不到的。
但是猪股吉夫教授却站在这里,云淡风轻地把他在无数次实验中获得的宝贵经验毫不藏私地讲授给他们。且不考虑猪股吉夫教授的技术水平,单冲着这一份人品,就足以被冠以当代白求恩的称号!
郝爽是上一世的技术大拿,经验和见识不知道能够吊打多少个猪股吉夫,对这一点上一世和他同届陶瓷专业的大学生基本上都能够掌握的肤浅知识自然是嗤之以鼻。
杨光辉没有去仰视猪股吉夫,则是因为实在是顾不上,他作为项目组的技术秘书,正拿着一个笔记本,刷刷刷地用速记符号把猪股吉夫教授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忠实的记录了下来。
见猪股吉夫对孙贵山有问必答,项目组其他人也就大胆起来,纷纷针对着这次预烧结过程向猪股吉夫提出了自己的心中的疑问。
猪股吉夫耐心地如同在收音机里给小朋友讲故事的孙敬修爷爷一样,对项目组所有人员提出的问题都给予了非常详细的解答,让项目组所有人都有一种茅塞顿开,获益匪浅的感觉。
这个场景一直进行到上午十点半,猪股吉夫环顾了现场一圈,见没有人再提什么问题了,这才扭头对站在一旁的耿晓方说道:“耿厅长,这个预烧结最快的一组样品结果出来,也要到下午两点之后了,现在项目组这边问题我也都解答完了。那么接下来的时间,您看……”
接下来的时间?
耿晓方忽然间反应了过来,史乙成不是在电话里汇报说,猪股教授对仿汝窑天青釉的烧制非常感兴趣吗?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带着猪股吉夫到特陶厂美术陶瓷车间去参观参观?
想到这里,耿晓方就开口道:“猪骨教授,要不然就由我和孙厂长陪您到美术陶瓷车间……”
他刚说到这里,忽然间听到现场的角落里发出一个声音,“猪骨教授,我觉得你乐观了!你这个二次烧结的工艺实际上并不能解决在特陶厂项目组目前遇到的低温下烧制瓷支撑轴装置的难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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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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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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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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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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