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婚嫁,宜安床,宜广结善缘。
忌出行,忌搬家,忌接受邀请。
幸运色:银色。
幸运方位:正南。
于是,梁多出门前特意戴了那副配了好久却没怎么戴出门过的银色框架眼镜,并打算今天多跟病人聊天,但拒绝一切邀请。
梁多以前不是个会每天看今日宜忌的人,作为医生,按理说应该乖乖崇尚科学,但人跟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他虽然是医生,但怕鬼,而且这段时间突然开始关注起星座运势来,当然了,也不至于迷信,只是觉得这些所谓的“玄学”会让他的生活多少有点儿期待,且有趣。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是塔罗占卜还是星盘运势,对于梁多来说,准的时候很少,他也没指望自己的生活能被“测算”“推演”,只不过看个热闹,图个开心。
梁多出门,下楼的时候感慨了一下秋高气爽,人也倍儿精神。
一年四季,他最喜欢的就是秋天,从黏糊糊的酷暑走过来,瞬间整个世界都清爽起来。
在楼门口伸了个懒腰,梁多用力呼吸,当自己是汲取天地灵气的狐狸精,吸够了“阳气”神采奕奕。今天天气实在太好,他决定不开车了,走到小区大门口,扫码,骑着自行车往自己的诊所去。
低碳出行,人人有责。
早上八点,小梁大夫穿着他新买的毛衣外套和牛仔裤,背着去年秋天“斥巨资”买的双肩书包,蹬着自行车穿梭在初秋的街道,一片落叶掉在自行车的车筐里,梁多冲着它吹了个口哨,就当是打了个招呼问了声好。
快30岁的人了,打扮得像个大学生。
开车一小时,骑车四十分。
别问为什么开车上班用的时间反倒比骑车久,问就是堵车。
梁多到诊所的时候八点四十,距离开门营业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诊所是他自己的,医生护士都只有他一个,虽说对外宣称早八点半到晚八点半,但基本上没一天准时的,迟到早退是日常。
开门,进屋,换衣服。
梁多把毛衣外套挂在休息室的衣架上,拿起洗得干干净净、做好了消毒的白大褂抖了抖,然后站在镜子前穿好。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对着自己笑得露出了八颗整齐又洁白的牙齿。
“帅。”梁多朝着镜子里的自己打了个响指,然后转身出去,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这家诊所开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外面,这小区住的都是教师家属,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或者他们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这些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偶尔有个小病小灾都喜欢到他这儿来,没病没灾的时候也喜欢来,给帅气又热心的小梁大夫送点儿鸡蛋送点儿蛋糕送点儿小零食。
梁多性格好,对谁都热情,能说会道,哄得每个人都开心。
他毕业之后在医院工作了几年,后来觉得实在不适合,就出来自己开了这家诊所,如今在这一带混得风生水起,具体表现在——隔三差五就有人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女朋友倒是不必了,梁多是个同性恋。
但男朋友也不太需要,梁多是个单身主义者。
他喜欢自在,一个人不受拘束,也从没觉得孤独寂寞冷,有那方面需求的时候,他有一柜子的“工具”能帮他解决,自己玩儿得可爽了。
走出休息室,小梁大夫开始在屋里做伸展运动。
一般这个时间没人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消磨时间。
做伸展运动的时候,梁多会用手机放早间新闻的重播,虽然他一点儿都不关心国内国外发生的那些所谓大事,但这都是叔叔阿姨们来找他聊天时的必谈话题,他得有话能接。
梁多盯着自己诊所的门,那方向是正南,他今天的幸运方位。
正伸展呢,门还真被推开了,早上九点,一位帅哥走了进来。
“哟,这是谁啊?”梁多笑了,“你这一大早的到我这儿来,什么指示啊?”
来人叫管逍,梁多多年好友。
“昨晚在你陈哥这儿住的,出来顺道看看你。”管逍站在门口,压根儿没打算再继续往里走,“晚上一起吃饭?”
“干吗?”梁多心中警铃大作,“你跟陈哥x生活不和谐需要我做指导?”
“做你个头。”管逍说,“今天我过生日。”
“放屁,你生日下周呢。”他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管逍哪天生日梁多会不知道?
虽然梁多好像什么事儿都不放心上,但实际上该记得的都记着,管逍这人龟毛得很,忘了他生日,能拿这事儿羞辱梁多一年,一个大男人心眼儿小得跟针尖似的。
“我说的是‘过生日’。”管逍说,“下周有事儿,今天提前过了。”
“这都可以?”梁多说,“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提前把我的百岁宴办了?你准备一下,就明天了,生日礼物赶紧给我安排着。”
管逍翻了个白眼,没接他的话茬。
“来不来?”管逍说,“陈白尘让我来问问你。”
“都谁啊?”
“就我俩,还有你。”
梁多看出来了,管逍压根儿没想让他去。
“得了吧,我今天出门看了运势,忌接受邀请。”梁多说,“改天把生日礼物快递到您府上,今晚就不约了。”
管逍心说正好,也没真想让你去,就意思意思,怕你之后提起这事儿跟我叽叽歪歪。
这俩人,互相觉得对方龟毛,其实半斤八两。
“你等会儿。”管逍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重新说一遍。”
“啥?”
“拒绝晚上一起吃饭的话,重新说一遍。”管逍说,“不然老陈以为我骗他。”
梁多差点儿笑抽过去:“你们的爱情真是太脆弱了,充满了对彼此的不信任。”
“少说废话,快点儿。”
就这样,管逍带着录音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并且承诺过阵子收到梁多的生日礼物之后补一顿大餐给他。
今日份的“忌接受邀请”任务完成。
管逍走了,梁多继续做他的伸展运动,就这样做到快九点半,今天的第一个病人推门走了进来。
“你好,”推门进来的是个个子挺高的年轻男生,才初秋,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正准备冬眠,“请问,开门了吗?”
此时梁多刚关了手机的早间新闻,正准备泡茶,听见声音回头一看,立刻露出招牌笑容。
“开门了,”梁多说,“进来吧。”
那男生走了进来,梁多虽然是单身主义,但这跟他喜欢看帅哥并不相悖。
距离他这诊所不远处就是一所大学,偶尔也会有大学生过来。
但很偶尔,毕竟学校有自己的校医院。
“怎么了?”梁多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
“应该是发烧了。”男生说,“我猜的。”
“你猜的?”梁多笑了,“量量体温吧。”
他打开抽屉,拿出体温计甩了甩,然后递给了对方。
在男生量体温的时候,梁多抽出一本新的病例,开始填写:“姓名。”
“蒋韩。”
“年龄。”
“23。”
年轻真好。
梁多在写下“23”的时候,突然羡慕起来。
他其实并没有年龄焦虑,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只是当他遇见这种半成熟半青涩的大学男生时,还是会有一点点想要追忆似水年华。
梁多简单询问了一下蒋韩的症状,头疼、咽喉痛,时间到了看一眼体温:“是有点发烧。”琇書蛧
蒋韩听见他这么说,像是肯定自己的判断也像是肯定梁多的诊断,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梁多给他开了药,让他交钱,然后配药打针。
“你是理工大学的学生?”配药的时候,梁多随口跟对方闲聊。
“嗯。”
“怎么没去校医院?”梁多说,“校医院打针不是更便宜?”
梁多记得他们上学那会儿在校医院打个吊瓶才几块钱。
“不想去。”蒋韩擤了擤鼻涕,然后说,“昨天跟校医打起来了。”
梁多转过去看他:“……医闹啊?”
“不是不是,”蒋韩赶紧解释,“昨天我们打篮球,打着打着就……变成了打架。”
果然是年轻人。
梁多轻笑了一声,忍不住说:“你们校医还挺逗。”
“还行吧,就是脾气差。”蒋韩看着梁多拿着吊瓶走过来,问,“打针疼吗?”
“别跟我说你这么大人了没打过针。”
“很小的时候打过,长大就没有了。”蒋韩说,“我晕针。”
梁多挂好吊瓶,对他微微一笑:“那你就闭上眼睛,在我这儿晕了,抢救的话,是要另外收费的。”
果然,打针的时候蒋韩真的闭了眼。
睫毛还挺长。
梁多瞄了他一眼,毕竟,没人不喜欢帅哥。
针尖扎进血管,蒋韩轻声“嘶”了一下。
挺大个男人,竟然怕打针,跟管逍有得一拼。
梁多心里这么吐槽,但他肯定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他是个体贴又热情的医生,要对每一位病人散播爱与温暖。
针算是扎上了,蒋韩也睁了眼,但一直不敢看自己的手背。
“这得多久啊?”
“半个多小时吧。”梁多说,“明天和后天你还得过来。”
蒋韩看看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怎么,”蒋韩说,“就是觉得你比我们那校医温柔多了。”
刚泡好茶的梁多转过来对他一笑:“谢谢夸奖,我也觉得我很温柔。”
今日份“广结善缘”任务也就此达成。
梁多心情大好,并给了蒋韩一颗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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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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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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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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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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