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房间内被陈旧的杂物堆的满满当当,陈旧的窗户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黯淡的光线照射进来。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陈年腐朽的气味。
“坐吧……”陈医生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在堆满杂物的沙发上落座,颤颤巍巍地说:“你们想知道什么?”
叶迦垂眸看向面前满头白发,皱皱巴巴的老妇人,缓缓地说道:“当初,您是对那两具尸体进行解剖的其中一位法医,对吗?”
“是的,”她叹了口气,感慨道:“虽然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但是老婆子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尸体的样子……真惨啊。”
妻子被丈夫乱刀砍死,这种事情对于法医来说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但是,在她职业生涯那么多年,将一个人的肚腹内脏剁成几乎无法辨认的肉泥的,她只见过那一次,那需要的已经不再是仇恨或者是冲动了,而是近乎疯狂的耐心和细心摆在摆在验尸台上的尸体肩膀以上和盆骨以下都十分完整,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但是在胸椎以下却已经完全变成了破碎的血肉糊和碎裂内脏混合的残片,由于损害实在太过严重,他们甚至无法确认究竟是受害者的致死原因。
而另外一具尸体相比起来……就简单的多了。
男人从胳膊到手掌都被妻子的鲜血染成触目惊心的血红,指甲盖里满是残余的血肉,一张惨白僵硬的脸上仍旧残留着疯狂而诡异的笑容,一双浑浊的眼珠瞪到极大,令人本能地脊背生寒,他的胸膛正中央留有一个猩红的创口,泛白的皮肉向外翻卷,已经不再向外淌血了。
据说,他们家的独子放学回家时,正好看到自己的母亲被碎尸的场面。
据说,小男孩跌跌撞撞地逃离,但是却被追赶而上,于是,他在慌乱间拿起地上的水果刀,捅入了父亲的胸膛。
瓷白的茶杯中,热气袅袅而上,令陈医生的眼镜片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叹了口气,停下了讲述,将茶杯放在桌上,然后摘下眼镜,用衣角缓缓地擦拭着。
叶迦眼眸低垂,静静地听着。
他的视线落在面前泛起阵阵涟漪的茶水之中,犹如记忆深处,那被雨水打散的水泊。
室外的雷雨轰然作响,大雨倾盆而下。
一双浅色的眼珠因恐惧,绝望,和痛苦而紧缩战栗,但是,那苍白冰冷的小手却不带一丝颤抖地紧握刀柄,缓慢地,一点点将刀刃捅入男人的胸膛,温热的鲜血从创口中涌出,霎那间将他的手指染成刺目的猩红。
小男孩松开了手。
男人沉重的躯体在他的面前轰然倒塌。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过残酷恐怖犹如人间地狱一般的房间,脚下的血泊发出粘腻的声响。
他在一旁的座机面前停下脚步,缓缓地拿起话筒,染血的手指在按键上留下模糊的指痕。
在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被接通了。
稚嫩的童声有种令人心惊的理智和镇定;
“你好,我想报警……”
“两个人死掉了……是的,是我的妈妈和爸爸。”
“地址是……”
当啷一声,他将话筒放回原位。
小男孩扭过头,这才开始难以自抑地浑身战栗。
他定定地站在鲜血和碎尸的中央,窗外是闪电和暴雨,而他犹如一片飓风中的树叶一般哆嗦着。
当警察赶来的时候,在弥漫着血腥味的房间内,小男孩浑身染血,低头跪坐在母亲的尸体面前,湿漉漉的头发向下流淌着雨,一旁横陈着父亲正在逐渐变凉的尸身,心口之上,一柄水果刀齐柄没入。
陈医生叹了口气,说:“后来,警方认定是那个小孩是正当防卫,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可惜警方没有找到他的任何其他亲属,所以好像是,被送到了寄养家庭里……”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收住了话头。
陈医生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叶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唉,我年纪大啦,总是忍不住絮絮叨叨的,诶,年轻人,你刚才想问我的问题是什么来着?”
叶迦抬起眼,抿抿唇,道:
“请问,那位……女性受害者的尸体中,有什么器官缺失吗?”
“这个……”陈医生一愣,似乎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微微皱起眉头,仔仔细细地想了想,然后说道:“因为当时的尸体被破坏的实在是太严重了,所以有没有什么器官的缺失,我还真的不清楚……”
叶迦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毕竟,就连那具上个月刚刚死亡的躯体,如果不是他带着小黑手,也无法觉察到那具尸首被砍成肉泥的肚腹内缺失了心脏。
他继续问道:“那,您在解剖过程中,有发现过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陈医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似乎正在绞尽脑汁回忆着:“这个……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虽然已经预想到这个结果的可能性,他还是不由得感到失望。
叶迦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托盘上,磕出一声轻响。
他将自己的手机号写在一张纸上,放在桌子上,说道:
“如果您有想起来的话,任何细节都可以,请随时联系我。”
说完,叶迦站起身来,准备转身离开。
正在这时,陈医生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诶……好像有一点,有些奇怪。”
叶迦微微一怔,扭头向着背后看去。
只见面前皱皱巴巴的老太婆抬起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透过眼镜片向着叶迦看了过去,似乎陷入到了久远的回忆当中:“唔,我记得,尸体的脊椎上,有一个奇怪的痕迹……我觉得不像是刀能留下的,但是,好像也当时也没有什么别的解释……”
叶迦的呼吸微滞。
他说:“您能帮我画一下吗?”
居民楼外,阳光正好,暖意洋洋地照射在身上,转瞬间就将楼道内阴冷腐朽的气息驱散。Χiυmъ.cοΜ
叶迦低下头,定定地审视着那张纸上的图案。
老人家的手不太稳,画的颤颤巍巍,不太匀称,但是却足够叶迦认出来它的模样。
那是一个格外熟悉的标识。
超自然管理局的标识。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在纸面上留下一丝皱褶。
叶迦缓缓地深吸一口气,但是呼吸却微微发着颤,他咬紧牙关,将纸条折了几折,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然后,他掏出手机,给派去调查另外两个案子的陈清野和卫月初分别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地说道:
“注意一下尸体的脊柱,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痕迹。”
挂断电话之后,叶迦将手机捏在掌心里。
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犹如覆盖着一张极其完美的面具。
嵇玄站在他的身旁,一双猩红的眼眸微垂,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青年。
两个人在沉默中静静地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许久之后,青年手中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叶迦一怔,好似被惊醒似的,低头看向掌中手机亮起的屏幕。
卫月初和陈清野分别给他发来了消息。
大部分的尸体都已经下葬或者火化,并没有留存,不过他们翻看了留存的记录,发现有的法医的解剖记录上记录着,在尸体的脊椎上发现有古怪的黑色斑点,不过,这些斑点对骨质没有任何影响,也不是任何病理学上的病变,所以他们也就单纯只进行记录,而没有对它有进一步的描述
一共二十多具尸体,这样的斑点报告只有四份。
有可能是真的只有四个,但是也有可能是法医的疏忽毕竟,脊椎上异色的图案并非他们关注的重点。
叶迦握紧手机。
他定定地望着不远处,许久之后,叶迦扭头看向嵇玄,说道:
“我要去趟墓园。”
三十年前的尸体并不需要火葬,墓园虽然已经非常老旧,但是却仍然十分完整,有着许多前来祭拜的痕迹,不少的墓碑前都有着放着或新鲜或枯萎的花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泥土气息。
冰冷的青石板上落满尘土,周围长满青苔和杂草,看上去似乎已经许久无人照料了。
叶迦蹲下来,轻轻地抬手按在了墓碑之上,掌心之下,冰冷的石板带来硌人的触感。
他打开鬼蜮,将小黑手扯了出来。
小黑手抱着怀中的手机,被拽的猝不及防:“欸欸欸你干嘛啊?”
它刚刚看到冥婚:霸道鬼王爱上我的最终话,就被叶迦硬生生扯出来了。
它气愤地说:“你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吗!”
张牙舞爪的小黑手在看到不远处的嵇玄时,动作陡然一僵。
嵇玄猩红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地向着这个方向扫了过来,小黑手立刻被吓得紧紧地抱住了叶迦的手指:“大大大大大哥,你需要我干嘛!尽管吩咐!”
叶迦将它丢到了墓碑上,说:“进去看看。”
小黑手:“……啊?”
叶迦缓缓地深吸一口气,说:“我记得你告诉过我,在那栋发现被剥皮尸体的大楼里,你吃掉了那个女孩子被污染的灵魂,然后才失去了理智,对吗?”
小黑手扭了扭:“是啊。”
叶迦眼眸微垂,继续说道:“你在那具被掏出心脏的尸体上,也感受到了那种恶意,是吗?”
小黑手有些茫然,但还是乖乖地回答道:“对。”
叶迦将手指放在面前的墓碑之上,用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一下那冰冷的青石板面,缓缓地说道:“你去看看,这里面的那具尸体,是否也有被污染的痕迹。”
小黑手“哦”了一声,然后身形向下沉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土层之下。
几秒钟之后,它闷闷的声音从地面之下传来:“……没有诶。”
叶迦微怔。
没有?
他开口道:“你看一下尸体的脊椎,上面有没有……”
叶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从地面之下冒出来的小黑手把话打断,它晃晃悠悠地从地面之下攀爬出来,探头看向叶迦,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哎呀!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啦,我是说,下面什么都没有。”
霎那间,叶迦如遭雷击。
他猛地一惊,然后急急上前一步,双眼如同利刃般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小黑手,音调略紧,厉声问道:
“什么意思?!”
什么……都没有?
小黑手被叶迦吓了一跳。
它晃了晃手指,似乎对他略带异样的态度感到不解,然后继续说道:
“对啊,这里面是一座空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肚子痛,状态不太好,所以就今晚只更三千啦,果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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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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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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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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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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