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寸步不离的守在顾守锋身边照顾他,整个人乖巧的不得了,顾守锋醒着他就陪着说话,顾守锋睡着他就安安静静的在一边儿陪床。夜里顾守锋有些许动静,江浔立刻就能惊醒。
顾守锋想,这孩子吓坏了吧。
连医生护士都被江浔感动的不轻,想人家豪门也不是没有真情啊。傅医生尤其把侄子傅玄拎来现场教学一回,傅玄也很乖的陪顾守锋说了一会儿话,安慰江浔放宽心。
傅医生带着侄子从病房出来,想想兄长同侄子那水火不容的关系,教育侄子两句,“你常跟江浔在一起,也学学人家的孝心。”
对于小叔的好意,傅玄心说,我爸能跟人顾总比么,人家顾总为着江浔奋不顾身,那挡的不是拳脚,挡的是子弹。我爸别说给我挡枪,他老人家恨不能给我两枪。傅玄两片薄唇轻启,“我倒是想学,可这不是有诅咒我爸生病的嫌疑吗?不如不学,祝我爸一辈子平安健康。”
傅医生瞥侄子一眼,感慨,“你也就剩这张脸还算讨人喜欢。”
“谢小叔夸奖。”
“别给自己个儿脸上贴金,我那是在夸你?”
“我当你是了。”
傅家叔侄渐渐走远。
水果刀流畅的分开果皮与果肉,发出沙沙的水润声音,江浔的手指细瘦灵活,很快削好苹果,切成块放到果盘,用小银叉叉一块递给顾守锋。
顾守锋无奈接过,他对苹果很寻常,不过江浔坚持说苹果有寓意平安的意思,让他多吃,起码一天一个。孩子仔仔细细的削皮去核,整整齐齐切成果盘递上来,顾守锋实在不能不吃。顾守锋第一千零一百次说,“我真的没事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要完全好起码得小半年。”江浔特别迁就顾守锋,“是不是觉着光吃苹果有些单调。”他把果盘端走,到开放的小厨房那里从果篮里挑了几样水果,江浔手巧,如橙子一类还能摆出个花样来。
“这回有好几样了,爸爸吃吧。”江浔说,“爸爸你还怪挑食的。”
“人都有喜恶,你爱吃你吃吧。”
“这是为了身体,就当吃『药』好了。”
江浔也拿个水果叉一起吃,最后剩下最多的还是苹果,父子俩都不爱吃。顾守锋朝他挑下眉,江浔歪理一堆,“爸爸你不爱吃是挑食,我是因为遗传。”
“狗屁遗传,我浑身优点怎么没见遗传给你。”
“那你得反思了。”江浔顺手把剩下的果盘放到洗碗台,回来继续坐在床边,顺手给顾守锋倒杯『药』茶,“书上说强势基因会压倒弱势基因,我也更像妈妈一些,爸爸,看来你比我妈妈是要弱一点的啊。”
“胡说八道。你除了长的有点像你妈,当然,学习也有一点像她,剩下都像我。”顾守锋教训江浔,“眼睛长哪儿去了,会不会看啊。”
感觉到顾守锋有些吃醋,江浔眼睛弯起来,“我也想更像爸爸,爸爸有种特别让我神往的气概。”
顾守锋给江浔逗笑,“就知道哄你老爸。”
“真心话。”江浔把『药』茶递过去,顾守锋喝两口,“有件事跟你说,她在警局认罪了。”
江浔有些意外,“我没想到。”原本以为只能在杀人未遂、私藏枪支、挖坟掘墓的罪名来追究顾守静了。
“本就是杀人未遂,她大概也想只求速死,就把二十多年前的案子认了。”当然没有这么容易,不过,不必再跟江浔说了。顾守锋对顾守静的罪行没有任何粉饰,跟江浔说,“让她在看守所过完最后一程。”
“我都听爸爸的。”江浔说,“这件事在我这里,到此为止。”
顾守静最后要杀江浔,顾守锋与她已没什么情分好讲。抛开这个话题,顾守锋终于问出心中盘桓已久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在爷爷『奶』『奶』那里过除夕,我觉着屋里暖气有些热,就想出去透透气。后门那里种了很多芭蕉,我看外头在下雪,就多走了几步,听到她与时堰说话。我记得在屋里时她让过年陪她到李老师家拜年,我没答应,她正在骂我。时堰让她客气一些,他们话赶话说出来的。时堰说她敢动我一根手指就把当年的事说出来,顾守静说时堰没有证据。时堰接着说,即便没有证据,只要你信只要爷爷信,她就完了。”
“我当时立刻想到我妈妈的车祸。”江浔轻吁,像是在缓解当时的压力,“真是讽刺,我刚找到爸爸,第一次在爷爷『奶』『奶』那里过年,就听到这样的秘辛。后来,就去查了妈妈当年车祸的卷宗。”
“我记得去院子找你,你当时哭了。”
“嗯。我一直以为妈妈的车祸是意外。”江浔吸了吸鼻腔,“其实在我们相认前,我就已经从妈妈其他旧同学那里知道时堰是我妈妈在大学时的恋人,我私下还做过我跟时堰的亲子鉴定。他跟顾守静到底是因为什么结婚,我并不很关心,也不在乎。因为我妈妈的日记有很多关于爸爸的记录,尽管含糊其辞,但能感觉到我爸爸应该是个很出众的人。也许时堰年轻时富有魅力,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现在的模样。如果他真的是我血缘上的父亲,我应该会很失望。所以,当时确定不是后,我心里很庆幸,觉着妈妈果然更有眼光。我没想到,妈妈是因为这样一对自私无耻的夫妻失去『性』命。”
“我去法院查完卷宗,发现曾忠仁就在郊外监狱服刑,马上就要出狱了。先前跟爸爸说过,就是那样,他出狱的那天我去监狱外,想见见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发现有豪车来接他出狱,我后来去了曾忠仁的老家,后面的事爸爸就都知道了。所有害我妈妈的人,都过的光鲜无比,杀人犯出狱后即可安享晚年,一家团聚。更不用提顾守静和时堰,他们一直享有高人一等的社会地位。我发誓要为我妈妈报仇。可从哪里开始呢?由上而下会非常困难,姑姑二十几年前怎么会认识曾忠仁这样的人?而且她笃定没有证据。我就想由曾忠仁这里入手,可怎么能让他开口说出真相?他是个为了女儿的手术费可以杀人的人,那么,为了他的女儿,他应该会愿意说出真相。顺藤『摸』瓜,一串人都出来了。”
“这几年,很辛苦吧。心里埋着这样一件大事。”顾守锋说。
“人生没有不辛苦的吧。”
“小小年纪,在我跟前还谈人生了。”顾守锋温柔斥他一句,“一直没有告诉我,是不信任我吧。担心我会在你和顾守静之间选择她,选择替她隐瞒这件事,甚至会阻止你报仇。”
江浔摇了摇头,“是担心会失去爸爸。”
他望着顾守锋,“爸爸不会明白我是多么的喜欢你,在得知妈妈当年的补习对象是你时,我就无数次的期盼我的爸爸是你。拿到亲子鉴定时,对我而言,如同美梦成真。我从没有那种巨大的心酸与喜悦,我非但有了爸爸,爸爸还是你,我们相处的那么好,好到我不敢去冒任何一点失去你的风险。”
“那时我与爸爸相认不过半年,顾守静跟爸爸是自幼的姐弟,我没有足够的信心。如果你选择顾守静那会带给我巨大的失望,如果那样的话,即便你再如何的补偿我、对我好,我都会觉得我已经失去你。我不能冒这样的风险,妈妈很早就过逝了,我甚至没有一丁点关于妈妈的记忆,我不能再失去爸爸,就没有告诉你。”
江浔擅长以情动人,顾守锋也很感动,但他并不轻易被撼动。这一次,顾守锋不放江浔轻易过关,“这几年的相处,你应该明白我有多么看重你。你一直只字未提,我知道的时间应该比警方都要晚一些。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我们彼此的区别就在于,我信任你,而你不肯信任我。”Χiυmъ.cοΜ
江浔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有为自己辩白,他只是语带悲哀的说了一句,“大人的世界都是很势利的。”
顾守锋眉心微动,“嗯?”
“爸爸知道我小时候给班里女孩子写情书的事,你不知道,那件事之后,我名声就坏透了。班里只有孟春愿意跟我做朋友,老师也不喜欢我,那女孩子的妈妈见到我就要骂我,我非常愤怒。孟春是校长的孙子,他学习很好,比较早熟吧,是他跟我说的这句话,大人是很势利的。然后,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俩上课举手跟老师说要去厕所。老师和颜悦『色』就让他去了,到我的时候,就骂我是找理由想出去玩儿。我当时的感觉,对老师的区别对待当然很愤怒,但是,他们就好像是突然间,从要尊敬的人变成了很普通的什么我不太关心的人了。我慢慢发现,不只老师这样,大人们基本都这样。学习好的孩子,乖巧的孩子,符合他们所认定的好孩子,会给予笑脸夸奖称赞。反之的那些孩子,就会受到冷言冷语,斥骂嘲笑。”
“大人并不值得尊敬。”
“在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忽然觉着世界有点孤独,就开始学习了。解决掉难题的快乐让我乐此不疲,成绩就慢慢上去了。刚开始只是中等成绩时,老师还怀疑我是不是抄来的,等我考第一时,老师对我的态度已经天翻地覆。别说我课上要去厕所,我就是说肚子疼回家歇半天,老师也会一脸关心的答应我的请假。”
“我到了另一个世界。老师没有不喜欢我的,亲戚们提起我也不再是嫌恶的嘴脸,村里人都羡慕舅舅舅妈抚养我,说我以后肯定有出息,他们一定会享我的福。同学们的家长,都希望他们的孩子同我做朋友。”
“从一个坏孩子到一个好孩子,就这么简单。我厌恶大人的势利,于是将更多的心思投入到学习上,学习上的成就感让我觉着充实,而由此,我得到更多的荣誉。”
“五年级前,我是一个得到大人一个肯定眼神一句不经心的夸奖都会高兴半天的孩子,可那时,想得到夸奖难于登天。五年级后,我对大人的赞美不屑一顾,可这赞美却铺来盖地而来。”
“这个虚伪的世界。”
“大人制定规则,然后他们自己也屈从于这些规则。我想在大人世界里拥有份量,也要符合他们制定的规则。我就是这样长大的,爸爸。”
“你这样的喜欢我。可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优秀?如果找到你的时候,我不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不是你调查资料上风评极好的少年,你会不会喜欢我?如果我只是一个面目平庸的孩子,你会不会喜欢我?如果我是个流氓混混,你会不会认下我?会不会还愿意替我挡枪?”
“有时候我都觉得,很多感情其实经不起半点推敲。”
“是啊,我这样喜欢你,你也这样喜欢我。可如果我不是你想像中的爸爸的样子,如果我是个一无是处肮脏邋遢混吃等死的糟老头子,你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喜欢爸爸?”顾守锋学着江浔的口吻反问江浔。
不待江浔回答,顾守锋先给出他的答案,“你若面目平庸、不学无术,我当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优秀,我天生认为我儿子就该优秀!不只是大人势利,孩子天生喜欢漂亮的人,美丽的花,夸奖的话语,善意的微笑,那么,这是不是也是势利?”
“这是势利,也是天『性』!人的天『性』就向往光明美好,人天『性』就会渴望优秀出众!如果人类的天『性』是做一滩烂泥,就不会有进化到今天的人类!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你,我,世上人大都如此。”顾守锋沉声道,“我没有抚养你长大,是我的失职让你缺少安全感。可即便你在我身边,老子也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考试就是要考好,有考第一的本事你考第二回家就会挨骂,你不如别人家孩子老子也会气恼到不给你好脸『色』!因为所有父母都盼着孩子青出于蓝!那些说让孩子自由发展只管快乐过日子的,在我看来都是放屁!”
“你若一事无成我简直不想多看你一眼,我就是这样的人,有优秀的能力就要做到优秀,我就喜欢你优秀!你看我看的很准,你没有看错我。可你也要知道,不论是你什么狗屎模样,我哪怕对你失望、生气,恨不能一棍子敲死你,当有人要对你不利,我都会挡在你面前。”
“这也是天『性』,因为我是你爸爸!”
顾守锋都想拿棍子给江浔脑袋一下子,看他成到都瞎琢磨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爸爸你说话真粗鲁。”虽然顾守锋一幅没好气的样子,江浔半点都不觉着可怕,他感觉得出顾守锋话中的亲昵。而他,寻寻觅觅多年,有亲人有朋友有事业有师长,认识他的人都会称赞他的优秀,可是,心中仍有那样巨大的饥饿感。像是小时候第一次意识到大人世界的冰冷,像是要一次次做出进退得宜的取舍,像是他计算经营才能得到的亲情,他简直痛恨“懂事”这种评价。他就是想要一个视他生命的人,他就是渴望这种强烈到不能割舍的羁绊,他需要一个能为他付出全部,他也愿意付出全部的人。
这个人,是寄托,是倚靠,是他情感上巨大缺失的补足,也是他可以肆意付出感情,并且能得到相应回报的对象。
不是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这样的人存在。
江浔得之不易。
江浔故意道,“林越学长说,要是他爸爸,肯定是把他挡枪前头。”
顾守锋深受侮辱,大不为满,“你拿我跟卓胖那家伙相提并论!”
“很多人都像卓总那样。”
“但也有更多人像我这样,我们不是什么完美爸爸,但对孩子,我们有发生内心的喜欢。也许叫血脉相连,也许叫父子天『性』。这不是一种可以用理『性』用你所说的狗屎社会规则来分析的感情。就像我对你,也像你对我。人与人之间难道全是势利?你与林越也是这样?你与孟春也是这样?人是感情生物,皆因七情六欲,生活才有滋味。”顾守锋用左手狠狠敲江浔脑门一记,敲出淡淡红印,“你就是闲的想太多。诶,我倒要问问你,你怎么第一次见我就上赶着自我介绍要我微信?那时你可没火眼金睛的看出我是你爸爸,难道不是看我英俊不凡气质出众才会想要认识我?我还要问问你,你这种看到个好人就上赶着要认识的行为是不是势利眼啊?你怎么不随便到大街捡一墙根儿底下晒太阳的老大爷去认识认识啊?”
顾守锋讽刺江浔,“合着一样的事搁你身上就是天『性』使然,搁别人身上就势利眼?你可真会区别对待!”
江浔给顾守锋问笑了,顾守锋继续讽刺他,“还有,我还得问问你,你公司的人,你喜欢聪明的,能做事的,能吃苦的,还是专门喜欢那种混吃等死磨洋工、事没做多少就知道嚷嚷着长工资的?”
“还有,你要是老师你不喜欢成绩一流乖巧听话不爱惹事的学生,难道专门喜欢调皮捣蛋考试倒数拉低班给平均分的?”
“我不乖巧也不听话,爸爸你不照样很喜欢我。”江浔一直知道顾守锋很喜欢他,但他也真的没想到,顾守锋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挡在他面前。那样的一瞬间,可能根本来不及思考,更多是本能吧。
如果这是本能,那么,更加珍贵。
“所以我才是你爸爸。”顾守锋抚弄一下他的发顶,“老师只是一份职业,一个老师管好几十号学生,不能样样周全是一定的。这些道理,你应该早就明白了。当初不看好你的老师,现在对你交口称赞。那些欺负过你的大人们,提起你都满是羡慕。你现在看到他们是什么感觉,还会介意小时候的事吗?”
“当然不会。很早就不会了。”江浔是个记『性』很好的人,但他自认不是个小器的人。
“因为你的优秀让他们望尘莫及。成人世界的通行规则不是势利,而是优秀。势利只能造就小人,优秀方能无往不利。你从小就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你懂得思考后利用这势利的环境,让自己成长得更为优秀。”
顾守锋抬起不甚自然的右手臂,扣住江浔的后脑将他拉近,“我知道你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很多是心里的苦。可我想,你也学会了豁达。你舅舅他们对你都很好,他们也都是厚道人,但寄人篱下,不是亲生父母,总归是差上那么一点的吧。跟亲爸妈一样,恰好说明不一样。每个父母都会更爱自己的孩子,我也是这样。在我这里,永远不会让你差上那么一点。你有成就,我会高兴。你做错事,我会生气。我对你在各方面都会有所要求,不会毫无原则的纵容你。可我希望你知道,在我心里,没人比你更好。就算有,我也不承认。在我心里,谁也比不过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一位,永远不会排在谁的后面。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孝。”
江浔正感动中硬是给顾守锋逗笑了,顾守锋道,“可我就是这样想的。我想照顾你,教导你,想看着你出生,看着你读书,看着你长大。想回到从前,把欺负过你的人全都打跑。也想就这样好好的陪着你。”
“还想告诉你,谢谢你。谢谢你找到我,我的儿子。”
阳光从树影中落到病床,斑驳光线中,父子二人的眼底都有一些微微水光浮动。窗外枝头不知哪里来的褐翅玫羽的长尾雀在婉转啼鸣,一声一声中,春风飒然而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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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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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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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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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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