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
“手机?”
“在书包里。”
纪冉站在看着很像休息室,又很像办公室的这间屋子里,傅衍白坐在一张挤满了文件和两台显示屏的白长桌前,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个...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纪冉一根手指戳向门外十米远的护士台,刚才走过的时候前台几个小护士明显心不在焉,不近不远的还飘进耳朵里一句:“儿子居然这么大~”
可见医院八卦传播速度之快。
傅衍白看回电脑屏幕,那双桃花眼的下睑扬着清冷的弧度,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不用吧,差不多。”
纪冉:“......”
哪里差不多?
不过二十几单身的自己都不在乎桃花运,纪冉也懒得瞎操心。他朝傅衍白抿了抿下唇,问:“那个...送来抢救的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
傅衍白点了两下鼠标,像在做记录:“还在联系家人。后续可能要做手术。”
纪冉“哦”了一声:“什么手术?”
傅衍白:“病人隐私。”
纪冉:“.....”
键盘的敲打声停下来,傅衍白抬头,目光先是扫过纪冉湿漉漉的刘海,然后是拉拽的有些散乱的校服,两只略长的袖子都已经摞到了大臂的位置,下面的小半截手肘上隐隐泛着青紫。
审视的目光盯得纪冉不自觉撇头,却刚好看到墙上挂着的白大褂,上面还有一张工作牌。琇書蛧
江南大学附属医院
心内科主任傅衍白
纪冉盯着那张年代有些久远的一寸照:“工作牌挺好看的。”
“过来涂药。”
“哦。”
傅衍白坐在椅子上,从抽屉里摸出一只活血化瘀的软膏。纪冉瞥眼便瞧见那里面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看上去很齐全。
“过来。”
“哦。”
纪冉往前挪了一步。
“靠过来。”
“......”
不知道是刚才力气使的太多身体有点脱力,还是站在傅衍白的办公室里有些紧张,纪冉感觉小腿肚一紧,下一秒就是一个趔趄。
而傅衍白居然没有扶他...
非但没有扶他,还像是没事人一样,特别自然的转了一下椅子...
不偏不倚,纪冉刚好坐上一条大腿。
?
傅衍白表情平淡,没事人一样拧开盖子,纪冉“腾”的一下站起来,义正言辞:“我要去诊室。”
太不正规了…
什么动作??
傅衍白掀起眼尾看着他:“那让刚才的护士给你涂。”
纪冉一秒张嘴:“你涂。”
傅衍白:“......”
“那就过来。”
他语气中难得带一点无奈,像是在同金贵的小少爷商量:“诊室还要走。”
?
纪冉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傅衍白的意思是简单的想坐着,不想站着走路。
他才突然注意到傅衍白还穿着刚才从手术室出来的蓝绿色单衣,没来得及换。
而且刚才只是今天的一个意外,叫来的应该是最方便的医生,也许在这之前傅衍白也一直站着,没有机会坐下来休息过。
纪冉的目光垂下去一点。
“哦。”
傅衍白还是刚才的姿势,纪冉瘪着嘴,屁股虚虚的挨上一点大腿,然后任由傅衍白往他手肘上抹药。
“怎么弄成这样?”
傅衍白看着淤青低声问。
纪冉被他圈着,隐隐能感觉到身侧均匀的呼吸和温度,低下头道:“我在晶品广场碰到她发病,跟着就被120带过来了。”
纪冉撇过头补充道:“就是送进抢救室的那个。”
傅衍白神色稍霁,带一点恍然的表情,然后换了一只胳膊肘开始涂:“她叫程多多,在1207。”
“哦。”纪冉顺着他的动作弯了弯手肘:“她严重吗?”
傅衍白:“明天具体检查完才知道。”
纪冉点点头,但看傅衍白的神色,总感觉很凝重,男人的眉头微微蹙着,并不是很轻松。
他多少对这种无力有一些理解。
纪冉:“咳,你...
傅衍白:“你为什么晚上在晶品广场?”
纪冉:“......”
盖上药膏盖子,傅衍白一只手把要溜的人往里拉回来,纪冉屁大点的小身板扛不住精瘦的手臂...瞬间就坐上了大腿。
“晚上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
“去广场干什么。”
“购物。”
“物呢?”
“......”
小少爷索性闭嘴不理人。
傅衍白扫了他一眼,谈心问话这种活他也实在是不擅长,最后只能作罢:“晚上不安全,别乱跑。”
纪冉:“哦。”
涂完药,傅衍白拿起一身常服走到最里的洗手间,纪冉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窗外。
初冬的夜晚。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这间办公室还算宽敞。
除了工作桌椅,还有一个床宽的沙发,带一个枕头和毛毯,最里是一个带浴室的洗手间。
与其说是傅衍白的办公室,更像是医生值夜班用的地方。
纪冉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再次扫过墙上挂着的白大褂和工作牌,最初的那种惊诧又袭上后颈。
傅衍白居然当了医生。
好巧不巧,还是心内科。
而且他刚才算了一下,从自己去世之后一共十二年,傅衍白最多不过二十八岁。
即使当初他是赫赫有名的高考状元,江南大学附院算不上心血管最顶尖的医院,但在这个经验为上的行业,想要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纪冉心里有些打鼓。
拉门一声响,傅衍白已经换好衣服出来。
深蓝色的羊绒高领,衬着整张脸冷峻又贵气,丝毫看不出方才半靠在椅子上的疲惫。
纪冉看了眼沙发床,抿唇:“你晚上都在这?”
“嗯,要值班。”傅衍白拿了车钥匙:“走吧,送你回家。”
“然后你还要回来?”
“嗯。”
“为什么干这个?”
“……”
牛头不对马嘴。
纪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而且问完之后傅衍白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反应。
空气像是凝固在这里,安静的连雨声都一清二楚。
纪冉看着傅衍白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傅衍白越是沉默他就越是紧张,甚至一只手抓上了绒衫柔软的袖口。
傅衍白垂头,薄唇刚张开一线,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主任,207拉铃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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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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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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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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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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