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旗公馆的私房菜是滨海城市最有名的私房小厨,号称富人舌头收割机。公馆的洋房建筑以及花园的精修放眼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公馆历史往上追溯能到民国时期。
百年前这里算是北洋军阀直系派首领冯国璋的私居,亲英美的旧地主的作风让公馆的整体建筑风格偏向欧式和美式的结合,三段式比例分割注重景观拼花的匀称感,以至于一年租金高达五百万有余。
...所以实际上收割富人的究竟是华而不实的私房菜品还是公馆本身的高调引人追捧的“上流”环境就不得而知了。
时代变迁过来,这里算是成为了整个滨海城市最有名的私房菜,公馆的老板极有头脑,将私房菜和顶流完美结合,主动营造私人场所上流聚会的噱头吸引豪绅消费。
一般人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会有这个地方,据说这里无法以任何网络或店内电话上的形式进行订座,想要订座就必须私下认识公馆老板或者经理,而就算如此预约的名单经常会往后顺眼三到四个月,一般的有钱人都很难在合适的时候订到位置。
...可今天北旗公馆被人包场了。
在北旗公馆洋楼的门口,鹅卵石小径的尽头,两侧青铜灯珠中央,陈老板有些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着,时不时捋起咖啡色西装的袖腕,检查手腕上的潜水表确定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整了,按照计划,七点半公馆内的晚宴就会开始,但现在后厨却连灶火都没有燃起,所有本该忙碌得落不了脚的人都在公馆内眼巴巴地等待着陈老板的发号施令...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陈老板现在也跟他们一样眼巴巴在等待着,等一个早该半小时前就到的客人。
今晚的晚宴很重要,几乎算是陈老板这一整年来最紧张的事情,他老婆进医院孕检他都没这么紧张过。这只源于公馆里面的尊贵客人实在太重要了,重要到几乎能影响他以后的人生轨迹。
苏华权,人称苏总,苏氏矿业集团的老总,短短一两年内成为了涵盖整个亚太地区矿业的顶级大亨,家里有矿已经不能简单描述这位老总了,真正让陈老板重视的是对方那恐怖到深不见底的商业交际圈,几乎连接了整个欧洲地区的财阀集团,每个能让陈老板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大人物都与苏总在生意上相谈甚欢。
传闻就连欧洲的‘辛迪加’都与苏氏矿业有过商业来往...这种概念已经远超正常人的想象了,一般人甚至可能听都没听过‘辛迪加’,更不能明白这里面指代的意思。
其实如果苏总只是一般的有钱大亨,陈老板大概也不会如此重视这场晚宴,但能让他今晚紧张之于又兴奋不已的原因是,有风声说这位矿业老板一直在考虑家族产业多元化,准备向餐饮业进军!
这个消息听说极为可靠,苏总因为手上关系网太过庞大的缘故已经不满足于只在矿业和出口方面做龙头了,他准备一路向房地产、餐饮甚至一些灰色的产业链进发...陈老板极为怀疑对方这次来他们私房菜就是假借生日的缘由调查市场——不然为什么苏总一上来就再三强调今晚晚宴让他们拿出最高规格不准出现任何纰漏呢?正常的生日晚宴可根本不需要这种严厉的警告。
陈老板几乎已经看见如果今晚他发挥完美,表现出了自己的实力后,一旦他能坐上苏总这趟车,整个辐射全亚洲的产业交际圈只需要分出指甲壳里的一点,就足够他的私房菜生意做大做强,不再是小家子气玩闹,真正的去一步飞黄腾达了。
所以对于苏总的重视,他自己可是亲自从外地飞回来接待,甚至携带上了一家人对苏总的爱妻当面进行生日祝贺,掏出了公馆压箱底的隐藏菜单,就连当年的北洋军阀直系派首领都赞不绝口的菜品,按照最高规格的来接待。
所有的公馆服务员侍从都在提早了三天排练今天的晚宴,从接待客人起,客人无论对什么感兴趣,问询到这间公馆里任何一件艺术品,从公馆到私房菜的历史,每个被问到的人都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旦有卡壳明天就卷铺盖滚蛋。
后厨的大厨们也做好了准备,把每一样菜色的介绍和背景腹稿打了几十遍,甚至连向来不外透露的私房菜谱都准备了十几张,以免苏总的爱妻对哪道菜感兴趣想要回家操练了一下又不知从何起手。
...就连陈老板的女儿都早已坐上了大厅的钢琴前进行一个配乐的演奏,陈夫人为了了解苏总爱情的购物兴趣连夜研究了对方的衣品和首饰风格,只为了在接待等待的期间能有聊天的资本。
一切都是准备得那么妥当,完美到挑不出毛病,然而就在所有步骤准备徐徐上演时,苏总忽然的一句话就直接让这一切停摆了:wWW.ΧìǔΜЬ.CǒΜ
“还差一个人没来,等一等吧。”
这句话当时差点让陈老板的脑袋宕机了,他甚至愣神地数了数苏老板一家人的数量,苏总、苏总的爱妻、苏总的千金,三人全员到齐了啊...今晚不是苏总老婆生日的私人家庭晚宴吗?莫不然苏总你还有一个老婆?
这种话他肯定没有问得出来,在安排苏总一家在侧厅休息后,整个公馆原本热火朝天的干劲儿一下子就熄灭了,每个人都陷入了如今这样干巴巴等待的状态...至于等什么?等谁?苏总不说,他陈老板也不敢问啊!
就这样,时间推移到了八点整,在门外活生生吹了半小时夜风的陈老板就在膀胱都要憋炸了的情况下,忽然听见了公馆外的道路上响起了一阵引擎呼啸的声音,车灯的亮光也从远处照来被景圆的叶落切割洒在鹅卵石路上。
他腾一下站直了,直觉告诉他,今晚整个北旗公馆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
红色的保时捷911停在了滨海城市北旗公馆的街边,轰隆的引擎熄火后傍晚的宁静刹那间就笼罩了整个街区,夏季茵绿的栾树遮蔽了远处喧嚣的市区,公馆精心修缮的花园温和的明灯穿透过绿植照亮了红色跑车车窗里林年的脸颊。
GPS导航结束,林年提起了右边副驾驶上的蛋糕,远处的公馆内有人影走了出来,走进灯光中后才可以看清那是穿着一身标志黑西装的公馆接待,快步前来帮林年轻轻拉开了门侧身礼貌地问询道,“晚上好先生,这里是北旗公馆私房菜,请问您是早有预约吗?”
“定了位置了。”林年看了侍从身后那亮着温红灯光的洋房和花园,如果GPS没有导航错误,那他应该是来对地方了。
“请问预留的姓名是。”
“苏晓樯。”林年记得苏晓樯让她到的时候报她的名字。
“苏总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侍从眼睛一亮,立刻让开车门的位置请林年下车。
谷</span>“苏总?”林年下意识没意识过来这种叫法,在对方眨巴眼睛的奇怪注视下他才渐渐反应过来...也对,在这家公馆私房菜主人家的眼中今天的主角可绝对不是‘苏小姐’,而是在外人眼里‘苏小姐’背后真正有实力的老爹。
“我为您泊车,里面有其他人会接引您去公馆内。”侍从接过车钥匙以十分专业的姿态引领林年走向那花园的小径,前面果然有拿着手电筒的保安兼侍从快步赶来。
林年提着生日蛋糕沿着那装修精美的花园小径一路向里走,沿路上身边的侍从跟在他身边打着手电筒照亮着脚下的鹅卵石路,突出一个服务周到。
在走到公馆门口时他注意到一位咖啡色正装加修身小马甲的中年男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已久了,时不时看一看表,在见到林年后立刻眼前一亮迎了上来。
“晚上好先生,您终于来了。”男人深呼了口气快速走来,并且挥手示意身边打手电筒的侍应离开,并且不留痕迹地上下打量观察林年,“请问...怎么称呼?”
“林年。”这已经是这段百米不到的路上换的第三个侍从了,林年不知道这里为什么讲究这么多但还是耐着性子搭上了话。
“自我介绍一下,北旗公馆的老板,叫我...陈老板就行。”自称是这家豪华洋馆老板的男人眯眼观察着林年,从面貌到衣品到气质(一身白体恤加仔裤),‘阿陈’‘小陈’‘陈大哥’等等称呼从脑海里纷纷闪过,最后还是锁定了陈老板这个叫法。
叫阿陈太过亲昵,林年的年纪甚至可以当他儿子,有些不太合适;小陈这个叫法也一样,只适合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随意称呼,比如在苏总面前他就自称小陈;陈大哥这种叫法在正常情况下没什么问题,外面一群人还巴不得叫他一声大哥攀关系...但现在问题就出在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十分的微妙,对方说他姓林而不是苏,那他的身份的无数可能性就瞬间极具减少了。
——这是个走了狗屎运极有可能今晚上过了就能叫自己‘阿陈’或者‘小陈’的乘龙快婿啊!
...虽然按照现在的情况和他的表现来看,起码在陈老板这里就觉得这小子可能不大了,但谁又说得准之后的事情呢?所以现在他还是选择保守一点交往。
陈老板这种混迹社会多年早已成精的人,一句称呼就能使得心思沉浮多虑,一瞬千百个念头闪过,不断自我拉扯着人情世故,但在他身边林年却全程只是有些忧愁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蛋糕以及公馆外挂着的原木钟表。
见到他这幅样子陈老板哪里还不识趣,立刻打开门带他走进了里面那条堪称灯火辉煌,瓷器壁画应接不暇的过道走廊,“苏总在里面以及等候多时了,就差你了,你没有到,后厨都没动灶火。”
林年踩着走廊的大理石地板,头顶着颇有艺术气息的吊灯,穿过大得惊人的过堂中白石雕像和螺旋的楼梯,全程陈老板都在悄然观察着这个颜值在线,但也仅仅只是颜值在线的小子。
乘龙快婿的身份已经是甩不掉了,从开着一部顶多百万出头的“夜店911”登场,到身上这随意到令人发指的穿搭,陈老板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基本咬死林年就是一个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气勾搭上了苏总千金的男孩。
这让他又是惊诧又是嫉妒。
惊诧是在于这种只是靠着脸蛋吃饭开夜店神器911来公馆的小子居然真能搭上苏总的千金,而嫉妒是在于自己老婆生了个女儿,现在看来就连“姬会”都没有了...
一路走进公馆,陈老板也发现这小子完全对公馆的奢华内部装潢没有兴趣,只是闷头赶路,他准备好的一大堆介绍也派不上用场了...这是视金钱如粪土还是单纯知道自己迟到了整整半小时吓懵了?
陈老板瞅了一眼这倒霉孩子手里提着的盒子,乍一看应该是蛋糕吧...总不会是顺路在‘大拇指’买的吧?
“...苏晓樯他们先到了多久了?”林年上着公馆的百里石楼梯时问。
“半个小时前苏总和他的妻子就已经赶到了,在这之前苏小姐来得更早,大概是一个小时前到的。”陈老板跟在林年身后,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潜水表遗憾地说,“您迟到了大概接近四十分钟。”
说完后他看向林年的表情显得有些同情,像是见到了高考迟到学生的准考官一样略带可惜。
“有事情耽搁了。”林年解释。
什么事情能让你放苏总一家人半小时鸽子?还是在这种丈母娘生日的情况下...嘿,估计以后也没机会叫这一身丈母娘了。
陈老板面色不动,跟在林年身后爬楼梯时又对沿路上的服务员猛打眼色和手势,示意后厨可以开火了...也希望这迟到半小时后还能正常进行饭局吧。毕竟按照陈老板的脾气,如果他的未来女婿在这种情况下能放他半小时鸽子还想娶他的女儿,他得让这混小子把空盘子给吃下去然后一脚踹他滚蛋!
一路上了二楼,陈老板也快步走到了林年前面引路,在来到一个侧厅的双开木门时站住了,门后有曼妙悦耳的钢琴声,不像是音频播放而是现场演奏...他转头看向林年润了润嘴唇说,“苏总一家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他重咬了这个词)了,林先生需要准备一下吗?”
“准备什么?”林年下意识问。
陈老板心里叹了口气,活该你一会儿被苏总甩脸子,如果吵起来了他难道还得出面当和事佬吗?但这一下子不就把他跟苏总的合作计划给毁了?
年轻人,真不靠谱!
他恨得牙痒痒又只能忍气吞声地推开了门,在门后光鲜亮丽的厅堂里,沙发座椅上原本视线聚焦在三角钢琴前漂亮演奏者身上的三双眼睛瞬间聚焦在了门口提着蛋糕的男孩身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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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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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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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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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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