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的口齿间止不住泄出一丝闷哼,整个身体都抑制不住颤抖了一下,就连握着燕长歌手腕的手,都跟着松了松。
“你…怎么了?”
燕长歌看到他忽然有些不对劲,有些疑惑。
这个男人,不,这个鲛人,怎么上一分钟还抓着他的手冲他放狠话说着什么逃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到他,下一分钟就突然脸色难挨了起来?
晏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如同着火般滚烫,一股难以言喻的火热从内里一簇而起,迅速烧遍了他的全身。
与此同时,心头一种强烈的欲望在一点一点冲刷着他的理智,脑海走一种冲动,那冲动又化作烈焰,冲涌着身体,让身体朝着某一个方向努力变化!
他脑海甚至有道声音在疯狂叫嚣:只有身体变了,才能满足此时压制不住的冲天欲望!
“我,我可能要被迫进入分化了!”
晏凌狠狠咬紧了牙关,这句话几乎是从他牙齿间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的。
他的身体已经十分难受,也有些渐渐不受控制,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凝聚起来的些许理智,能够让自己做到平稳地回答眼前清俊的心上人,不至于惊到他。
“分化?性别分化!?”
燕长歌一怔,“可,那不是可以自己做好准备时,自己选择时间去分化的吗,你怎么突然就开始了?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你自己主动开始的?”
“…不是。”
晏凌微微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哪怕能够看出他在极力忍耐身体的突发情况,但还是露出了一丝痛苦。
他抓着燕长歌手腕的手重新施加了点儿力道,将人朝自己拉了拉,比之前低哑下来的声音中说不清是请求还是命令,“留下来,不要走,等我分化。”
燕长歌脸色顿时不好了,“晏凌,你刚才明明答应我,会让我暂时离开的,而且我已经答应了你,会回来。”
虽然…晏凌现在这副难忍的模样,的确让他有些不忍心,但就这么直接留在海上,也的确不现实。
晏凌的脸色明显沉了沉,蓝色巨尾在他身后猛地甩了甩,扫动了一大波水色,他忽然将燕长歌一把拉进了怀里,如同一个抱着自己宝贝布娃娃的小孩子一样,闷着头把人死死抱紧了。
“…喂,晏凌,你放开我。我再回来成不成?你一分化,短则数月,长则数年,你把我强行困在这里,我真的会死掉的。”
见晏凌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依旧紧紧抱着他不松手,燕长歌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跳,想发火,却又在最后一刻忍耐了下来,试图站在鲛人的角度看问题,“我要是死了,先不说没法帮你生娃娃了,就算你要吃,那也不好吃了。我听说,你们鲛人族,只食生人,不吃死人,不是吗?”
晏凌紧紧咬着牙关,身体的炸裂感让他腮边的肌肉都绷紧了,可似乎那种烫热感,又或者是五内俱焚,但不燃及外皮,因此竟只有他自己都感受到,被他抱在怀里的燕长歌,竟丝毫感受不到也想象不了晏凌此时此刻仿佛被烈火焚身一样的那种痛苦。
“晏凌,晏凌?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不管燕长歌怎么的费尽口舌,抱着他的晏凌竟然就是深深低着头,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但就是不开口,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这让燕长歌的耐心渐渐有些告罄了,这人怎么就是死活说不通呢?
他不是都答应了他,会回来了吗?
而且他不是已经通过血滴都留下他必然会找到的感应印记了吗,为什么刚刚还都已经说好的事情,突然说变卦就变卦!
且不说原主那些学生还在那只船里等着,就算没有这些学生在,他也不能就这样简单粗暴的被困留在海上啊。
一天两天也就算了,顶破天十天半个月也能撑过去,但时间久了,他真的会疯的好吗!
他可不想亲自书写鲁滨逊漂流记,他可不想过原始人的生活!
燕长歌见晏凌始终不吭声,终于还是忍不住用力将他往外推了推,“喂,你能不能说句——晏凌!?”
将晏凌推开了一些,晏凌的头也随着力道离开了他的肩膀,燕长歌这才陡然发现,晏凌紧紧皱着眉,脸上是压不住的痛苦,而那齿间,已经由于他的用力咬紧,而不停地有血色渗出来,又迅速消散在海水之中。
“晏凌,你没事吧?”
燕长歌也顾不上生气了,赶紧抬手扶住了晏凌的肩膀,迅速扫了一眼身后的珊瑚床,“去床上!”
怎么回事,他是听说鲛人分化性别的最开始,会遭两三个小时的痛苦,才会正式进入漫长的分化阶段。
可是按照那些记载字里行间的意思,这种痛苦,应该完全是正常人都能够承受的,也从未有只言片语说过,这种痛苦会强烈到难以忍受啊!
据说就连年轻又体弱多病的鲛人,最终都能安然度过这几个小时的痛苦阶段,顺利进入后面数月到数年不等的分化期。
这晏凌看起来也挺壮实的,也不像柔弱的模样,怎么他的痛苦,看起来完全不像记载中形容的那么轻松?
…
燕长歌在珊瑚底被晏凌抱着不松手,另一边的孤岛上,主角攻韩疆在踏上孤岛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异样。
空气中,有种若有若无的海水腥气。
绝对不是因为近海,而是那气息,好像就细细密密遍布在这一片的每一次一呼一吸中。
韩疆微微皱了皱眉,轻轻地将脚踏上沙滩上那个清晰脚印里,缓缓往前走,很快,脚印在还没有离开沙滩的某一个位置,突然就消失了!
“…不好。”
韩疆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教授一定是被谁突然抓了起来。
结合之前的事,十之八九,就是那鲛人!
那个人,那个以往让他觉得泯然众人矣,现在却刚刚让他重新正视的人,那个年轻还有些好看的教授,不会,就这么快出事了吧?
韩疆忽然觉得心头有种说不来的感觉。
他好像,并不希望这个人出事。
也许是因为对方对奇异之事的接受度,也许是之前海上出事时,对方那沉着冷静的反应,韩疆觉得,他好像终于遇到了一个人,也许会对他的能力还有他知道的各种异事,会接受度良好,会相信他的话。
不会像小时候那些人,说他是怪物,说他是脑子有问题,然后一个个都远离了他。
哪怕后来,他渐渐寡言少语,不再愿意与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多说一句话,可那些人,又有了新的说法。
背后里议论他故作高冷,说他一张死人脸骗小姑娘,甚至说他有时候阴阴沉沉的,为人古怪不好接近。
但教授,好像跟他们不一样。
也不会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学到的所谓科学,就是这世界的真相,他是那样从容不迫地讲出那句话:我们不能因为未知,就否定它们的存在。
那一瞬间,韩疆仿佛觉得自己的怪异认知,自己那不为世界所认同的怪异认知,终于找到了认同感。
韩疆迅速转身,走向了水边,蹲下身来,探手摸了摸海水。
“灵镜!”
片刻后,他忽然站起了身来,一声低呼,只见他的身后忽然浮出了一面足有两人高的镜子来!
镜子的模样十分古朴,但是镜面却明亮异常,在黄昏的余光下,反射着红黄的光。
韩疆手指一抬,那灵镜居然在他身后缓缓高升,接着微微倾斜,迅速照向了海面。xiumb.com
“灵镜,寻找这根头发上的气息,找出他此时的位置。”
韩疆的手中,赫然捏了一根短短的黑色头发,头发上的毛囊还在,显然是刚掉落不久的,而不是以前流落在荒岛的人掉落的。
那自然只能是教授的。
灵镜仿佛有了意识一般,发出一道金色光芒,霎时间就将韩疆手中那根头发吸进了镜面,不见踪影。
接着,只见那面灵镜在韩疆头顶滴溜溜打了个转,很快,在朝向西边的方向停了下来。
韩疆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镜面,看到的却依旧是正常的孤岛和海水的景色。
但真的找到,这面灵镜上可是会出现他要找的人,此时此刻的画面的。
看来,是灵镜寻找到了方向,但现在还没有办法直接照到那个方位。
“灵镜,先回来。”
韩疆的表情依旧没有放松,只能将灵镜暂时收回来,先往西方再走一段,甚至最好走到这孤岛的西海岸去,再放出灵镜照一次。
他现在,居然有些心慌的感觉。
他居然在在意教授的生死吗?
居然有点怕,灵镜下一刻,突然照出教授已经被吃的只剩骨头的尸骸。
毕竟,东海鲛人其性最淫,口中嗜血,这在懂些奇异之事的异人这里,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以诱惑之声吸引船只上的人,继而抓住海底珊瑚底吃掉,这更不是发生过一次两次的事了。
他早就在跟教授出海前,仔细研究过资料,发现每隔一百年,就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一次。
而现在,距离旧报纸上上一次有船在这一带被发现,船上人却全部消失的那件事,正好一百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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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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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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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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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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