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异常疲惫地从楼上下来,双目无光地看向前方,走了几步,又忍不住抬头看向六楼。
窗帘紧闭,就像他与她隔着一道他不知道如何跨越的鸿沟。
窗户没有一点光透出来,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晦涩阴郁。
他能猜到程丽对他的态度,但没有想到今晚的谈话会结束得这么不愉快。
头一次动心就撞了墙,还没尝到一点点甜便被一阵苦闷酸涩包裹着。
贺峻霖仰着脖子,直直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垂下头,很慢很慢地沿着来时的路离开。
路边的路灯昏暗,贺峻霖在软件上打车,司机抵达时绕着小区开了一圈才勉强看到他。
贺峻霖钻进车子里,系好安全带后看向窗外。Χiυmъ.cοΜ
“我说小伙,怎么大半夜还出门?我看这地址是座别墅啊,你被女朋友赶出来了?”司机说着一口地道的京腔,热情地问着。
开夜车的司机要么会疲惫地一路沉默,要么会强打精神地一路热聊。
很显然,这位司机属于后者。
司机看了眼车内后视镜,见贺峻霖神色郁郁,又开口宽慰着,
“哎哟,被女朋友赶出来不是什么大事啊,咋还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你回头多哄哄,给她送花,多发点小作文,多做点浪漫的事儿不就好了吗?”
“不过这么晚被赶出来,小伙子你是犯了什么错?要不然说说看,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出点主意?”
往常碰上爱聊天的司机,贺峻霖早就喋喋不休地跟人聊上了。
这会儿情绪低落,好一会儿,贺峻霖才听明白司机的意思,扯着嘴角笑了笑,“也不是犯了什么错,就是告白被拒绝了。”
“这么晚你上人家姑娘家里头告白?”司机啧了两声,瞟了眼车内后视镜里的贺峻霖,“那活该被拒绝喽。”
贺峻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添一个洞,司机扎的。
司机语重心长地分析着,“告白也是分时机的,谁家好人大晚上去家里告白啊。说得好听的叫告白,说得难听点,那叫骚扰。”
“要是你非得要晚上朦胧的美感,你可以放在傍晚,傍晚都比大晚上好。不是小伙子,年纪轻轻,这么不会谈恋爱啊?”
“.......”
贺峻霖虽然感觉心被连续刺中,但情绪缓和了许多。
司机持续输出着他的恋爱攻略,贺峻霖静静地听着,直到司机意犹未尽地询问贺峻霖的看法,贺峻霖才开口,
“叔,你这些经验听上去非常靠谱,但是我应该短时间内用不上了。”
“打算爱情长跑?”司机惊讶地反问着,又是一顿输出。
贺峻霖少有地找不到间隙插话,便一路沉默到车子抵达别墅前。
司机解开车锁,苦口婆心地叮嘱好几次贺峻霖一定要试试他的攻略,才恋恋不舍地驱车而去。
贺峻霖揉了揉耳朵,走进别墅里。
屋内安安静静的,一楼的客厅亮着一盏灯,像是代替另外六个兄弟等候他似的。
贺峻霖笑了笑,放轻了脚步往楼上走去。
贺峻霖刚走到三楼,就撞上隔壁屋的严浩翔一只手掩着嘴巴打着哈欠,一只手揉着乱七八糟的头发走出门,“贺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程姐住的小区有点远。”贺峻霖神色如常地解释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你咋还没睡?”
“下去倒杯水喝。”严浩翔应着,便踩着台阶下去了。
贺峻霖也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把门关上,然后踢掉鞋子,倒在床上。
一整个晚上,贺峻霖不停地翻身,双眼时而紧闭,时而睁开,直勾勾地盯着黑夜。
他想不通,睡不着。
他的心漏着风,刮得他哪儿都疼。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天亮,贺峻霖刚摸着手机,便接收到程丽的微信。
还没来得及高兴两秒,心又坠入谷底。
程姐:睡醒来公司交接工作,我和许眉还有小宋在会议室等你
交接工作,也就是她把他完全丢了出去,想斩断他们从公事到私事的连接。
真的有这么抵触跟他接触吗?
甚至连工作时也不愿意面对他?
贺峻霖抓了一下刘海,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走到衣柜旁随手拿了一套衣服换上,又走进洗手间,低头洗漱。
再抬头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上时,贺峻霖愣了愣。
他就一个晚上没睡好,怎么胡子跟野草似的冒得这么快。
人中和下巴几乎长满了刚冒头的青茬,看上去沧桑了好多。
贺峻霖忙拿起洗手台上的剃须刀,冲洗两下,就开始清理刚冒头的青茬。
可不能让程丽觉得他为了她彻夜难眠,给她带去更深重的心理负担。
不多时,镜子里的人儿看上去恢复了点元气,精神许多。
贺峻霖放下剃须刀,离开房间。
早晨的道路并不拥挤,尽管贺峻霖以龟速驾驶车子,仍然没花多少时间便抵达了银河楼下。
贺峻霖把车子停好,手指勾着车钥匙,一圈一圈地转悠着,人慢慢地往楼上会议室走去。
贺峻霖一推开会议室的门,便看到许眉和程丽低头就着几份文件在交谈,宋亚轩双手捧着脸,百无聊赖地走着神。
宋亚轩察觉贺峻霖走近,双手抱住他的手臂,打着招呼,“贺儿,你来啦!”
贺峻霖敷衍地笑了笑,视线一直落在程丽身上。
程丽与许眉停下交谈,拿起各自的手机,进了同一个视频会议。
程丽做完这些,才转头看向贺峻霖,客气疏离地笑着说,“你来了,会议号我让小宋发给你了,你快进去吧。”
“好。”贺峻霖怕许眉与宋亚轩看出端倪,没敢把目光停留在程丽脸上太久,转头撺掇着宋亚轩打开视频会议。
他们俩黏在一起,他不必再拿自己的手机进入。
两位经纪人的交谈协调的说话声交织在耳边,贺峻霖压根没心情去听,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脑子里回想着刚才程丽的脸色。
平淡、疏离,和第一次线下工作交流时没什么两样。
面容依然好看,眼睛下方浮现着些许乌青,透露着她昨晚的睡眠质量并不算高。
她也在烦恼吗?
她也没有睡好吗?
贺峻霖的手指轻轻地点着桌面,几分复杂的愧疚萦绕心间。
或许他确实不应该在这时候把感情挑明,平白无故加重了其他人的工作量,也影响了程丽了正常休息。
但他又为程丽昨晚没睡好而感到一丝扭曲的喜悦。
至少也证明,她的情绪会被他影响,她有那么一丢丢在意自己,不是?
程丽与许眉交接得差不多了,顺口询问道,“小贺,小宋,你们俩有什么意见吗?”
“我没意见,全听两个姐姐的安排。”宋亚轩嘴甜地应着。
贺峻霖也回过神,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视频会议结束,他从程丽手下转移到许眉手下,于私于公交集都将开始减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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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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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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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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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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