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没说话,江屿白不由有些手足无措,低声问,“是不喜欢吗?”
他其实不知道怎么哄人,但也想尽自己所能去哄她开心。
姜予星忍不住弯起唇角。
像蒋悦这种势利眼的人,根本就会不知道她的小学神兼小竹马,有多么好!
“喜欢。”
她抱着手中的糖果,眼眸亮亮地望着他,笑颜明艳又灵动,“我很喜欢。”
江屿白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耳尖那抹羞红的颜色倏然一深。
“我现在重新帮你处理下伤口。”
他坐在床尾,动作轻柔地像刚才那样将她的小腿放在大腿上。
然后拿起重新沾上酒精的棉球,“还是会有点疼,要是受不住就喊我停下来。”
姜予星吃着嘴中甜甜的葡萄糖,像个被哄乖的小朋友点点头,“好~”
虽然还是很疼。
但很奇怪。
竟没有了刚才这般难以忍受。
姜予星望着面前眼睫低垂,动作认真熟练帮她处理伤口的少年,心弦微动,“小学神,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去做什么?要不要试一下做医生?我觉得你很适合。”
她笑眸轻弯,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猛地顿了下来,“你看你性格认真又谨慎,人又聪明,不如你以后去做医生,然后我到时赛车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也能.....”
不等她说完,一道低沉冰冷的嗓音猛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会做医生的!”
江屿白半垂着眼睫,遮挡住眸底的痛苦和晦涩,“我没有这个资格。”
闻言,姜予星不由一愣。
她望着他突然情绪变得极度压抑的模样,心底一下泛起心疼,“小学神,怎么了?”
“你要是实在不想说,没关系的。”
姜予星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下他的脸颊,声音轻而温柔,“但是你不要再露出这种难过的表情好不好?”
江屿白喉间一紧,抬眸便对上她担忧的眸光。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很不好。
可是她却一点也没生气,还用这么轻柔的眼神看着他,安慰他。
江屿白攥紧双手,一直死死压抑着的痛苦情绪终于忍不住告败。
“.....因为我的父亲曾经是一名主治医生,但是因为他的失误,导致手术失败而被革职,并且要偿给病患家属庞大的赔偿金。”
“可是你知道吗?都这种情况了,他竟然还跑去赌博,将家里所有本就不多的积蓄全都花干净了。”
他嘲讽地笑了一声,“一点也不剩。”
庞大的赔偿金本就重重地压垮整个家。
结果又雪上加霜地加上一个个赌博欠下的债务。琇書蛧
每一天,各种催债的,各种指责投诉的,没完没了敲向他们的家门。
年幼的他只能躲在衣柜里,紧紧地捂住耳朵,才能显得这些可怕的声音没怎么恐怖。
“我小时候还不懂,本以为他这个人只是短暂迷失了一下,很快就能振作起来。”
江屿白垂着眼,明明是一件绝望的事情,他却用了平静的语气,“没想到有一个晚上,他趁我们所有人都睡着了,拿着家里仅剩的一点钱偷偷跑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原本简单幸福的家庭就这么支离破碎,彻底坠入黑暗。
而他的母亲也因为压力,终于忍受不了,也选择在一个夜晚,偷偷拿着行李,推开家门走了出去。
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年幼的他茫然地站在门口里。
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才会导致自己的爸爸妈妈都选择了离开自己。
甚至连给他改正的机会都没有。
为了还钱,奶奶将家里变卖一切,还将房子也买了,才勉强还清大部分的债务。
然后带着他搬到了贫民窟。
年迈的老人,年纪尚小的小孩,成为了最好的欺负对象。
各种各样刁难,还有难听刺耳的咒骂,成为了每天的日常。
“要不是你爸爸,那个病人早就能顺利出院了,是你爸爸害死了他!”
“你是他的儿子,体内肯定也遗传了他的恶毒,你长大后肯定也会变成你爸这样的人!”
家庭的不幸能影响一个人的童年。
言语的攻击能摧毁一个人的自信。
慢慢下来,江屿白也觉得他做什么都行,唯独医生这个职业永远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害怕。
会被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言语说中,会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我说完了。”
江屿白垂着头,喉间发涩,“现在你还觉得.....我适合医生这个职业吗?”
他根本不敢抬眼正视她。
也开始有点后悔跟她讲了这些。
别人的评价,他可以不在意。
可唯独眼前这个人。
他不想她眼里蒙上厌恶和可怜。
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能让他彻底绝望。
江屿白低着头,薄唇紧紧抿着,神色自卑又不安,像极等待着生死的审判。
姜予星心中震了震。
她只知道他家困难,却没想到现实比她想的更要苦。
姜予星看着他,心中阵阵泛起难过。
她多想可以跨越时光,去拥抱那时候的他。
江屿白一直低头,就在他不安忐忑着。
一道清亮的嗓音猛地响在他耳边。
“当然可以了!”
“你爸爸犯下的错误,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是不一样的。”
江屿白呼吸一滞。
他怔怔抬起眸,望着她。
姜予星认真地看着他,“他不负责任,不代表你也会重复他的旧路,相反我觉得你肯定会比他更加称职,因为你比任何人都能知道逃避的代价是什么感觉,所以它一定能督促你成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好医生。”
“再说了。”
她眼眸轻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脸上潋滟出明艳的笑容,“不管日后别人再怎么质疑你,我都会像现在这样坚定不移选择站在你这边,所以别再害怕了,小笨蛋。”
江屿白目光重重一颤。
一直强压在心上的石头随着她的话,终于裂出了一条缝隙,一抹耀眼的光照射了进来。
暖极了。
半晌,他喉结微滚,敛眸轻笑了一声,“嗯。”
见他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姜予星手痒了痒,正想伸过去捏一捏时。
突然一道哭腔猛地响起,“姜予星同学,你的伤口处理得怎么样了?”
林雪萱眼眶红红地走了过来。
她看着床上的女孩大大咧咧地将腿放在江屿白的大腿上,一怔,酸得差点装不下去了。
“还行。”
看着眼前的氛围破坏者,姜予星眼尾轻撩,“毕竟有小学神帮我处理伤口,可惜那个故意推我的某人计划要落空了~”
林雪萱的眼泪瞬间哗啦啦直流。
“我知道你一直讨厌我。”
她惨兮兮地抹着脸,“但我不想你误会,我是真的没有推你啦。”
“学委,我们一起共事这么久了,你应该清楚我的为人。”
林雪萱抬起通红的眼睛望向江屿白,哭腔更明显了,“呜呜呜这种像毒妇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干得出来呢?”
“给她道歉。”
就在她话音刚一落,那道低沉的嗓音随即冷冷地响起。
林雪萱不敢置信地愣住了。
“我没耐心听你废话,赶紧给她道歉。”
江屿白眼神漠然,气场爆发着护短,“我见不得她受委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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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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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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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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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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