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现在的处境,还有谈条件地资格吗?”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云忆情,似乎要看穿她极力掩藏在镇静外表下的胆怯。
云忆情不敢退让,也无法退让,甚至不敢移开眼,唯恐退后一步,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我当然知道我现在地处境有多狼狈,就像是一个失败者,”她努力装出镇定的样子,抬头回望着陈望阳,“可我有自信能再站起来,能回到上城,让每一个现在看我不起的人,对我另眼相看!”
陈望阳又是一声笑,不过这次,倒不再有蔑视的意味。
他从不讳言自己真的爱过云忆情,否则断然不会为了她背叛家族,只身前往索利斯城,并且一呆就是二十年。
而当初让他动心地,正是云忆情这种百折不回的信心,以及挑战现实的勇气。
只不过连他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爱被一点点地消磨蚕食,直至烟消云散,甚至让他怀疑,年少时所爱慕的,不过是他在孤独时臆想出的幻影。
二十年的恩怨,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给自己一个结局。
“我不是不可以帮你,”他慢悠悠地开出条件,听不出究竟是出于试探还是真心,“只不过我想要的,可不只是一个执政官那么简单。”
云忆情心中一紧。
难道连执政官的位子都满足不了他?他几时变得这么贪婪?
可她依旧完美地掩饰了惊讶。
“不妨说来听听。就算我们不是夫妻,也仍然是盟友。”
陈望阳被她的话逗笑了。
“看起来你是真不愿承认我们的婚姻,哪怕其中没有一点见不得人的地方。”他的言语中满是讽刺。
眼见他始终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愿给一个痛快,云忆情只觉得自己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
“听着,陈望阳,我没有时间浪费。如果你对这事没有兴趣,那请趁早说清楚,”她冷冷地说道,不耐烦地看了眼时间,“我虽然落魄,却也没把你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希望你明白。”
陈望阳不置可否地看着她,直到她忍无可忍,当真打算离开的时候,他才抛出最终的真实目的。
“如果你愿意正视我们的关系,不要说我自己了,整个暗夜会都会听从你的调遣,”他抬起头,玩味地打量着她,“听明白了吗?”
云忆情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如此震惊的表情。
陈望阳甚至能够猜到,此刻她的心中正爆发出怎样恶毒的咒骂。
可他不在乎。
能够让云忆情为他失态,已经是他棋高一着了。
“你是不是疯了?”她的表情很复杂,像是要冷笑,却不得不极力忍耐,“从一开始我们就说好,所谓婚姻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你需要逃离家族,而我要一段新的政治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
“所以,你从来没有为自己结婚,更没想过,婚姻是爱情的终点,这个世界上也还有人真心爱过你。”
陈望阳喃喃地说着,不知是自嘲,还是陷入对往事的回忆。
云忆情却显得更加吃惊。
如果不是有求于人,她真的很想嘲笑陈望阳的天真!
她迫不及待地盼望有人来点醒这个愚钝的傻子,不要妄图在一段契约关系中谈感情!
或许他只是想开个恶劣的玩笑,云忆情暗暗告诉自己。
在云家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他只能想到这种无聊的法子来羞辱她。
真是个废物!她暗暗嘲笑着,更加肆意地用目光表露自己的轻视。
然而这一次,陈望阳没有像在云家时那样,顺从地避开她责难的目光,反而扬起嘴角,甚至大胆地捏住她的下巴。
“放肆!”
刻在骨子里的傲慢让云忆情当即怒骂出声,身体也下意识地紧绷着,作势要推开他。
可陈望阳根本不想给她反抗的机会!
他紧紧地将云忆情搂在怀里,用力地摩挲着她的肩颈。
“我可不是什么野心家,”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旖旎,“我毕生的野心只有你,做梦都想和你当真正的夫妻。
“云白夜是你的孩子,可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生育过,因为你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感情和依恋,更害怕有朝一日会失去这一切……”
“胡说什么!快点放开我!”云忆情奋力挣扎着,想要从他的束缚中挣扎出来。
可陈望阳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云忆情,爱一个人不是错。我不求你能爱上我,只想着至少你愿意看我一眼,明白我的心意……”
“心意?”
云忆情忽然停止挣扎,冷笑起来。
“你的心意有什么价值?能换来钱,换来名声,还是地位?”
陈望阳也终于止住话头,沉默地看着她,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那种随心所欲掌控一切的感觉又回来了,云忆情再度自信起来,愈发没有顾忌地打压着眼前的人。
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敢当着她的面亲口承认真正爱过她的人。
然而云忆情却只把他的真心,当做愤怒和失望的宣泄口。
“陈望阳,我从出生就明白,自己是注定要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人。能够和我并肩而立的,只有强者。”xǐυmь.℃òm
她镇定地扬起头,撩开眼前的发丝,迎上陈望阳的视线。
“强者?”陈望阳木然重复道,仿佛不能理解她究竟在说什么,“怎样才能算一个强者?”
云忆情差点又笑了。
明明有现成的答案,他却明知故问。
在当下,能够当上执政官,就代表着是最强者!
可话到嘴边,她却突然改了主意。
“想证明自己是强者?很简单,不过我并不觉得你有资格。”她有意挑衅道。
陈望阳突兀地笑了起来,带着说不出的落寞。
“别跟我来激将那一套,直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
云忆情轻咳一声,极力压抑心头的窃喜。
“听说过罗茜吗?”她用最平静的语气问道。
陈望阳愣了一瞬,当即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只是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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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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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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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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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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