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反对派显然和罗茜想到一起了。

  他们并没有因为云忆情看上去不堪一击而放松对她的攻击,恰恰相反,听证会一开始,他们就主动放出早就准备好的证据。

  包括袁姝菡方才提到的——事实上,当初云白夜去往极夜城,也是为了帮云忆情处理一桩麻烦事。

  在荧惑之夜后,云忆情逼迫云家放弃与暗夜会的合作,转而权利支持极乐组。为了让他们用最短的时间在极夜城站稳脚跟,她擅自做主,给极乐组送去一大批各种型号的电子脑兴奋剂。

  在尝到暴利带来的甜头之后,渐渐的,极乐组不甘于被云忆情指使,想摆脱她的控制。而云忆情的处理方法极其简单粗暴:刚一发现这个苗头,她就派人烧了极乐组的一个仓库,并且逐步收回对极乐组的扶持。

  直到这时,罗茜才恍然大悟。

  她早就看出极乐组的崛起太不平常:按理说,暗夜会在极夜城深耕多年,而极乐组在成立之后,用了不到五年,就差点把暗夜会逼得无路可走,没有外界的支持,光凭一个方信平,根本不可能做到。

  而加上云忆情的暗中扶持后,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罗茜更是想到,之后极乐组几乎在一夕之间覆灭,和云忆情的退出也不无关系。

  现在,无论结果好坏,这些事实通通成为反对派攻击云忆情的武器。

  一个口口声声号称对所有民众一视同仁的领袖,私下里竟然向底层民众大量出售官方明令禁止的电子脑兴奋剂。

  他们只是做了简单的调查,就得到这么多的证据。那么又有谁能保证,上城暗中流通的那些违禁品,云忆情没有在其中动过手脚,甚至因此获利?

  直到反对派陈述结束,支持云忆情的人都没有找到反驳和抗辩的阵脚。

  事实上,就连他们自己,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不敢相信,曾经他们深深信赖的执政官,心思居然如此歹毒,没有道德,更枉顾法律。

  这样的人,有资格继续领导索利斯城吗?

  三位主审法官简单交谈之后,由主审法官提问:“云忆情,你对上述指控,是否有异议?”

  听到这,屏幕前的罗茜和袁姝菡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尤其是罗茜,她已经开始设想云忆情会用怎样的借口为自己开脱了。

  因为听证会不公开,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这些人,她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让下城陷入混乱,在此期间,上城大力搞钱,等到下城无以为继时,再一举拿下。

  这并非罗茜杜撰,而是她前世看过真实的例子。并且,如果执政官能想到这条思路,不但能够免于被指责,甚至可能得到某些激进派人士的支持。

  最熟悉一个人的,往往是她的对手。罗茜猜测,云忆情大概要顺着这条思路展开反击。

  然而事实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云忆情镇静地看着法官,朗声回答:“法官大人,我没有异议。”

  一时间,全场哗然!

  就连袁姝菡,也倒吸一口冷气,难以自持地掐着罗茜的胳膊,颤声问道:“真的吗?”

  罗茜想了很久,才慢慢点了点头。

  “我亲身经历过。一次是我误打误撞碰上了极乐组的交易现场,被他们组的干部追杀,差点没命;还有一次,我的对手用了兴奋剂之后跟我比赛,被我发现……”

  “天哪!”袁姝菡吃惊地捂着嘴,“这么嚣张吗?”

  罗茜实在没法评价。

  毕竟袁姝菡没有在下城真正生活过,不知道极乐组对于下城人来说,可不止嚣张这么简单。

  眼下,她更关心云忆情到底有没有留后手。

  因为她不相信此人会这么轻易地善罢甘休。

  云忆情也没有让她失望。

  当主审法官准备宣读对云忆情的判决时,她主动要求说几句。

  而她的话,正式拉开索利斯城动荡的序幕。

  云忆情的话,与其说是总结,倒更像是她对索利斯城的审判。

  生平第一次,她再没有使用“索利斯城”这个令所有上城人引以为傲的名字,而是带着轻蔑称其为“上城”。

  “你们也许觉得奇怪,我生于此、长于此,明明应该怀着对待母亲般的感激之情对待上城,可我偏偏选择了背叛。

  “我接纳过许多下城人,给了他们容身之地,甚至还给了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投票权。为此我还遭到过攻击,许多人在还没弄清楚真相之前,就指责我用上城纳税人的钱,养活一群蛀虫,就是为了拉点选票。”

  她自信地侃侃而谈,似乎全然忘了,和以往不同,这并非一场会向民众公开的演讲,仅仅是听证会临近尾声时的一次陈述。

  可以说她刚愎自用,可罗茜却只感觉到愤怒。

  云忆情并非不懂感恩,只不过她始终认为,只有她才应该成为唯一被感恩的人。xiumb.com

  “我很清楚,在座的人里不乏我的反对者,这样的论调也是你们传出来的。作为政敌,我并不想指责你们的作为。但如果你们真的把自己当做上城人,就请想一想,到底谁才是蛀虫?”

  这个问题转折得十分突然,很多人并没有跟上她的思路。他们或沉默不语,或交头接耳,目光中的不信任越来越浓。

  突然从索利斯城的顶端跌落,眼看即将沦为阶下囚,云忆情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精神失常了。

  这么想的不光是有幸出席听证会的人,就连袁姝菡也小声地问罗茜:“她在说什么?”

  可罗茜也不知该怎么告诉她真相。

  云忆情确实疯了,但在罗茜看来,时间更早。上一次双城再度面临开战的危机,就是因为上城突然违背双城贸易的公约,大量向下城倾销日用工业品,一度导致下城的经济体系濒临崩溃。

  罗茜知道,这是云忆情为了保持住上城的整体生活水平不滑坡而祭出的下策,包括接纳下城的民众,也是在填补上城岌岌可危的底层产业。

  然而一是云忆情的出发点并不单纯,二是她操之过急,导致一切非但没有如同她期望的那样平稳过渡,反倒引发出巨大的危机。

  如果她没有急于求成,或者做好铺垫,将权柄交接到继任者手中,也许情况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

  云忆情是疯了,但她又很清醒。

  现在就是她为了自保所做的最后的挣扎。

  果然,她不想再忍受这样的屈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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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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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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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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