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政官的态度让她敏锐地觉察到,留着后招的不止她一个,云忆情也在想尽办法不让她好过。
至于具体是什么——这次云忆情学聪明了,学会把想法藏得很深。罗茜稍加试探,也不过发现她是想把自己赶回下城。
即便身陷囹圄,罗茜仍然不敢小瞧云忆情的能量和手段。于是她谨慎地追问道:“先前非要把我带来上城的是你,现在想把我赶走的也是你,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对我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兜圈子的话就免了,”云忆情甚至没有看她,而是装作出神地盯着探视间的天花板,尽管上面空无一物,“总之,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该识相点,老老实实地滚回下城。不过我倒希望你能继续跟我玩,我也很好奇,我们两人,到底谁能活到最后。”
“有什么事是只有我才能做得了的?”罗茜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而袁姝菡已经受不了她们两人的言语交锋。她轻轻地戳了戳罗茜,小声说:“要不我们先回去等等……”
“等什么,等她去和暗夜会交涉,然后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把上城和下城的人都耍得团团转吗?”罗茜索性接着话头,暗示云忆情,自己已经洞悉了她的野心。
可云忆情似乎早就料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她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反而赞许地点点头:“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庞立威没有骗我。”
罗茜猛然想起,庞立威已经在云忆情的帮助下,胜任下城新一任的治安署总署长。
难道这就是云忆情计划中的一环?让庞立威找个由头把她带回下城?
可是她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庞立威还没在总署长的位子上坐稳,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动用庞立威这颗棋子,不符合云忆情的作风。
那么,除了庞立威,还有谁能够帮上云忆情呢?
罗茜沉思着,一言不发地盯着云忆情,试图从她的脑海中找出答案。
然而云忆情觉察出她的举动,便笑着冲她扬了扬手。
她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枚禁制手环!
“没想到啊,本来是专门为你设计的东西,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云忆情看着自己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能阻止你读取我的思维,就只能想办法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了。”
果然,执政官是有点狠活在身上的。
“所以你打算在我们离开之后就去联系陈望阳?不愧是执政官,你就没有想过,强行干涉脑电波可能对大脑造成伤害吗?”罗茜恐吓道。
可云忆情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和我的困境相比,这点伤害简直小得不值一提。倒是你,真的确定要跟我浪费时间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罗茜不动声色地回答。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着,云忆情忽然沉下脸,接着立刻拨动手环。
一道蓝色的光线从手环中蹿出,沿着她的手腕直奔心脏。
罗茜和袁姝菡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惨叫着倒在地上。
负责看守她的治安员们听到动静,连忙闯入探视间。看到云忆情的惨状,他们也大惊失色,一人慌忙为云忆情做急救处理,另一人去联系上级,一边汇报云忆情有自残倾向,一边不断示意罗茜和袁姝菡赶紧离开。
罗茜心中一紧。
云忆情这一手可真够狠的,不但有了充分的理由拒绝罗茜和袁姝菡的探视,也为自己创造空间,可以自由行动了。
再想远一点,说不定她还会借题发挥,指责治安署有人因为对她心怀不满,所以趁机用非法的手段迫害她,再接下来就是利用公众对她所剩无几的同情。
也许,从前去旁听罗茜的审判开始,她就已经在默默谋划这一切了。
云忆情,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罗茜不得不再想办法,阻止她与暗夜会的联系。
罗茜并不害怕和云忆情的正面交锋,她唯一担心的是无法防备、更不能避免的暗箭。
而这,恰恰是云忆情最擅长的。
离开治安署,罗茜一路沉默不语,不断假设、再推翻假设,力图用自己的方式确定云忆情将会采用什么方式,避开所有耳目,和陈望阳联系上。
她不敢寄希望于陈望阳良心发现,拒绝云忆情的合作请求。
既然当年陈望阳宁愿抛弃暗夜会和亲人,离开下城追随云忆情,那么罗茜就必须考虑到他们之间旧情复燃的可能。
或者说,云忆情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敢利用的人,罗茜实在不确定她究竟存不存在道德底线。
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云忆情只能通过最常规的手段——比如光脑——去和陈望阳联络,而想要切断这条路,屏蔽掉联通上下城的讯号源就可以了。
但这并不能叫“就可以了”。
尽管云白炀这个人总喜欢做些试探人们道德底线的事,但事关家族,他到底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云家与下城联络有一条专门的线路,想要阻断,唯一的方法就是回到云家,手动切断信号。
而罗茜眼下根本不可能去云家。
另一个问题是能源的消耗。上一次大规模切断上城的信号,是罗茜暗中授意沈涓流,盗用了下城一家大型网络公司的信息源流。可是现在,那家公司已经发现了异常的信息源流占用,她们无法故技重施。xǐυmь.℃òm
思来想去,罗茜始终找不到办法,而此前极力压抑的焦躁,也在此时悄悄抬头。
她迫切地想要找些什么来分散注意力,可此时她与袁姝菡同在飞行器中,除了身边往来的运输机械,她什么都看不见。
难道要这样坐以待毙?
罗茜做不到。她甚至开始思考,能不能通过卯月集团向云忆情施压,逼后者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引起治安署的注意,继而对她采取更高规格的限制措施。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敢对自己做电击直至昏迷的人,万一真的把她逼急了,她很可能会铤而走险。
罗茜不敢冒这个险,她必须找到一个更加安全而隐蔽的解决办法。
而她的愁闷也引起了袁姝菡的注意。
“还在想执政官的事吗?”她小声地问道,安慰似的紧紧握住罗茜的手。
罗茜不由叹了口气:“很明显?”
“眉头就没松开过,况且你现在一定没心情考虑别的,比如她暗示你应该多想想自己的事。罗茜,实际上,我更担心这个。执政官会走到今天是咎由自取,但她一定不会放过你,我怕你又被陷害。”袁姝菡认真地提醒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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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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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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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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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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