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阳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忽然感到,自己在上城还是过得太安逸了,完全没有想过,在他的下方,目之所及的地方,正有一柄长矛对准上城的心脏。

  看来云忆情的担心不无道理,不管是谁,在这种情况下,连安睡都难,必须得除之而后快。

  不过既然下城拥有这么强悍的武器,为什么还总是被上城压制呢?

  听到这个问题,陈添彬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终于闪过一丝赞许。

  “可算问了句像样的话了,”他不无奚落地说,“答案很简单,一是下城的内乱从未平息,尤其是极乐组自立门户之后,各方的争斗从未停止。那时你已经到了上城,应该知道,极乐组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异军突起,其中有多少云家人的影子。”

  陈望阳的脸上这才闪过一丝愧色。

  自从到了上城,他几乎立刻被软禁起来,不要说与云家的高层接触,就连见云忆情一面,也得看她需不需要。

  “一是内斗,二呢?”他装作好奇地追问道。

  陈添彬突然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无奈地说:“朗基努斯之矛,至今没有解锁终极形态。”

  “什么?”陈望阳的心又是一沉,“这是怎么回事?”ωωω.χΙυΜЬ.Cǒm

  “一言难尽,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解锁的‘钥匙’还在下城。但究竟是什么形态,又在谁手里,没有人知道。”陈添彬幽幽地说。

  这让陈望阳疑惑了。

  就算暗夜会式微,也曾经是极夜城霸主一样的存在,竟然还有陈添彬探听不到的消息,这得藏得多深?

  “这玩意儿究竟是谁捣鼓出来的?没从这人身边开始查起?”他不解地追问道。

  陈添彬冷笑:“能突破这种级别技术瓶颈的人,水平有多高,你连想都想不出来。但凡她想隐瞒的,就没有人能找得到结果。”

  这个答案不免令陈望阳大为灰心。

  他还以为老头子费尽周折将他召回,手头一定有能够压制上城的法宝,却没料到法宝是有的,只是没法派上用场。

  “所以,这人到底是谁?”他仍旧不死心,“我去查,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这秘密挖出来。”

  陈添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谨慎地打量着他。

  一别二十年,他不清楚儿子的本事到底有多少长进,更不敢贸然将整个极夜城的希望交到他手中。

  毕竟,陈望阳对背叛习以为常,而陈添彬经历过太多背叛,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

  哪怕是他的至亲骨肉。

  于是,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已经拖了二十年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况且现在也没到动用这件武器的时候。你不是发现,云忆情好像要大难临头了吗?”

  陈望阳一怔,继而冷笑着说:“老头子,真有你的,连我的通讯你也要窃-听?”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陈添彬冷漠地回答,“会里盯得最紧的就是上城来的信号,突然有异动,我自然有权利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吧,云忆情又想玩什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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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添彬究竟是老-江湖,仅凭几句对话,就将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

  云忆情确实摊上了大-麻烦。

  因为擅自放走陈望阳,导致他潜逃至下城,而与此同时,城市安全监察部突然监测到朗基努斯之矛出现启动的迹象。

  这就意味着,二十年后,索利斯城再度陷入灭亡的危机中。

  与此同时,云忆情与陈望阳的谈判破裂,而她原本计划的和平口头协议,也变成空谈。

  无法拿出让议会满意的结果,这不但导致她的民众满意度跌至历史最低点,还让她遭受职业生涯最严厉的一次弹劾。

  上城议会甚至请出三名大法官,只为从她滥用职权这件事上扳倒她。

  除了她的幕僚团队,再没有人愿意对她施以援手。就连此前坚定站在她一边的家族,此时也向她传达了家族的意见——

  她在执政官的位置上呆了太久,是时候将位置让给下一代了。

  如果只是这样,云忆情也会考虑和家族做交换,用执政官的位置,谋得自己后半生安稳顺遂的生活。

  可当她得知家族指定的继任者甚至连与卯月集团继承人的婚约都要抢夺时,她终于无法说服自己老实地交出手中的权利了。

  这江山是她靠着自己的能力,一点点夺到手中的。如今一个声名不显的晚辈,仰仗着族人的支持,就想从她手中抢夺所有的果实,还要在云白夜头上踩一脚——

  欺人太甚!

  自然,她与家族的谈判不欢而散。

  代表族内权利的几名议员在各方的授意下,公开表示会支持索利斯城司法的公正性,绝不插手弹劾案,更不可能为云忆情辩护。

  而此前与她过从甚密的律师集团,也婉言谢绝了她的邀约,还假惺惺地劝她,要相信索利斯城的法律,只要她是清白的,就一定能得到正义。

  正义?云忆情不禁冷笑。

  他们可不关心正义,让他们退缩的原因,无非是云家背后施压,警告他们,如果敢帮助云忆情,就会中断对他们的赞助。

  如果不是云白夜此时昏迷不醒,哪怕只有他一个人,云忆情也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但如今,墙倒众人推,她只能独自负重前行,去面对那些豺狼虎豹。

  那些恨不得将她敲骨吸髓的吸血鬼!

  半是被逼无奈,半是出于愤怒,云忆情最终决定,亲自为自己辩护!

  一连两天,她都把自己关在房中,禁止任何人前来拜访,一门心思钻研各种法条和证据资料,一心要从中找出逃生通道。

  可是就在第二天傍晚,急促的敲门声,让她不得不停止手头的工作。

  不顾她即将爆发的愤怒,秘书官硬着头皮告诉她,罗茜的审判就在明天,接着询问她是否需要出席。

  这个意外一下打乱了云忆情好不容易理顺的思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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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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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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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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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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