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高楼的地基被毁,原本稳固的心防险些分崩离析。
原来这就是成为主宰的代价——看似操控人心的人造神明,但一旦失去仇恨的支撑,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法避免的精神崩溃。
难怪执政官执迷于荷鲁斯,她是那么贪恋权势,怎么会放过这种成为神的机会?
而且越是得不到,她心中的渴望就会变得更强烈,直至吞没她身为人类的心智。
多讽刺啊,具备能力的罗茜对荷鲁斯深恶痛绝,反而无力承担其重的执政官念念不忘。
于是,一个绝妙的计划在罗茜心中成型了。
她要当着执政官的面,亲手毁掉荷鲁斯。
看着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在眼前被摧毁,这绝对是足以让人铭记一生的痛苦。
罗茜甚至恶劣地设想起那时执政官的表情。这个高高在上的女皇一样的人物,会痛苦到哭泣吗?
既然有了目标,下一步就该着手实施了。
首先,罗茜要从这个该死的监牢中逃出去。
这里与其说是监牢,不如说是中转站,关押的都是罪刑待定的涉案人员,而这些人是可以被保释的。
罗茜只是被牵扯进一桩潜渡案中,罪名可大可小,并且她没有案底,手头的积蓄完全能够付得起保释金。
至于保释的人选,她在乔东莱和沈涓流之间选定了后者,因为乔东莱得留着去捞云白夜。
申请保释的手续并不复杂,而罗茜唯一担心的就是沈涓流从来没应付过这么大的事,慌乱之下,说不定又会慌张得不知所措。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沈涓流表现得镇定极了。
她甚至表现得不像是个正在学习如何跟上生活步调的病人,而是有着十足的成熟大人范儿,不但按照指示有条不紊地处理好每一个环节,还会利用自身的优势博取同情,让罗茜有生以来头一次享受到了插队的待遇。
当牢房的门打开的时候,罗茜对沈涓流已经刮目相看了。
她一个劲地夸赞沈涓流能干,仿佛要把十多年来亏欠她的赞美通通补上。
沈涓流倒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当即红了脸,细声细气地谦虚说自己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照章办事罢了。
眼下也不是两人商业互吹的时候。罗茜着急回去和乔东莱商量怎么把云白夜保释出来。
可就在她们即将离开收监处的时候,罗茜却看见云白夜正要被两个治安员打扮的人带走。
疑云开始在她心头凝集,她连忙快步迎上前去,焦急地问道:“这是要去哪?”
这种时候除了老乔,没有人会主动触执政官的霉头去保释云白夜,那么他被带走,一定是出了极大的意外。
果然,云白夜刚要回答,就被厉声喝止,连罗茜也没来由地挨了一记白眼,并被警告“不要妨碍公务”。
罗茜不依不饶地反问:“公务是不是也得按照规矩来?他至少有权利找律师。”
那个治安员一声冷笑:“嘴皮子一翻,话说得倒是轻巧,知道他犯的什么事吗?还找律师,我直说吧,造谣抹黑市长,这事上城的律师来了都不好使!”ωωω.χΙυΜЬ.Cǒm
不但话说得刻薄,那人还有意往罗茜脚边啐了一口,正要再说什么,云白夜突然问道:“我能和她说句话吗?一句就好。”
明明是请求,可由他说出来就带了些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毕竟还挂着总署长的头衔,万一将来全身而退,难说要回头和那些曾经为难过他的人算账,治安员不敢太为难他,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同治安员道过谢,云白夜留给罗茜一句话。
“下次见面时,你见到的就未必是我了。”
这暗语说得很是蹊跷,罗茜刚要再问,治安员已不由分说地押着云白夜扬长而去,临走前还不忘奚落罗茜:“别眼巴巴地看了,跟吃不到天鹅肉的癞蛤蟆似的。”说罢还故意哈哈大笑一声,面目可憎至极。
罗茜见惯了这种得势便张狂的小人,倒不在意,可沈涓流已经气红了脸。
“这个人好讨厌!”她愤怒地小声说道。
罗茜没有回答,只淡淡地说了声“走吧”。
直到离开收监处,沈涓流迟钝的雷达才终于反应过来,赶忙问罗茜:“你是不是认识那个长得很好看的人?”
一听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罗茜干脆把大致的来龙去脉全部跟她说了一遍,并且很直白地告诉她,乔东莱是云白夜的亲人,所以帮云白夜一个忙无可厚非。
但沈涓流认定罗茜对云白夜的事情这么上心是另有所图,一直到她们回到福利院,无论罗茜说什么,她必然在三句话之内把话题扯到云白夜身上,查户口似的打听他的一切。
可不管她怎么问,罗茜始终不发一言,专心致志地捣鼓着自己和沈涓流的光脑。
沈涓流这才发现她像是在做一台信号放大器。
“你要这个做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罗茜仍然没有回答,直到她用一根老式连接线将光脑桥接在一起。
就在连接线接入接口的瞬间,一道淡蓝色的光从光脑中升起,迅速形成一个半球,将光脑笼罩在其中。
沈涓流认得,这是云白炀早年设想过的最容易制作的桥接式信号放大器。
如今睹物思人,她未免有几分伤感。
好在伤感很快被好奇冲淡了。
罗茜给她派了一个重要的任务。
“待会我要侵入治安署的网络防御系统,帮我破坏他们的表层防御壁。”
她的口气如此平常,就像是在问沈涓流今晚吃什么。
可沈涓流却被吓了一大跳。
“你……你是说,下城的治安署?”震惊之下,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罗茜坚定地点头:“是的。我要救云白夜。”
其实沈涓流早有预感,罗茜和云白夜的关系非比寻常。可她仍然觉得罗茜不该冒这么大的险。
即便是下城治安署,网络安防都是重中之重,不但采用了最复杂最高端的技术,还配备了极其敏锐的反击系统,一旦发现有入侵者,不但会触发防御机制,甚至会进行反击,稍有不慎,入侵者很可能自身难保。
这是连云白炀都不敢轻易尝试的事,罗茜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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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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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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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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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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