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茜的答案并不能让他释怀,反倒让他坚定了最后疯狂一次的决心。
“为什么不继续试试呢?”他忽然大声地质问道,听起来像是有些生气。
完了,又疯了一个。罗茜绝望地想。
“没有结果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做?”她无奈地反问,“云白夜,现在上城和下城有那么多人知道你要和袁姝菡结婚,你自己想想,要是你突然单方面悔婚,袁姝菡怎么办?我怎么办?”
“我会和你在一起,不会让你受委屈。”云白夜坚定地承诺。
罗茜已经笑不出来了:“你不觉得这种话苍白到好笑吗?且不说执政官怎么想,就老乔,我猜你之前大概流露过那么一丁点意思,他就吓得不行,拼命想撮合我和史明浩……”
“所以为什么你能接受史明浩,却一定要拒绝我?”
“你错了,”罗茜平静地反驳,“我从来没接受过他。我背负了太多的秘密,让他和我一起承担,对他太不公平。”
“可我能承受,并且愿意承受,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能别再自说自话了吗?”
罗茜突然烦躁起来。她实在不明白云白夜究竟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好端端地突然偏执到这份上。
是她拒绝得还不够彻底吗?
“云白夜,我现在就跟你把话说清楚,通通说清楚,”脾气上来之后,她的头脑反而变得特别清晰,“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经常为色所迷,所以动过心的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你要是排队拿号都不知道得排到哪,所以别坚持了,没有意义,还挺蠢的。”
“有没有意义,不是你可以评价的。”云白夜仍旧固执己见。
“那么谁能评价?执政官,老乔,还是袁姝菡?”罗茜寸步不让,直视着他,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随便抓一个人出来,问问他们,你有婚约在身还移情别恋,现在更是公然教唆我陪你一起往绝路上走,除了丰崎润那个白痴,谁会觉得你做对了?”
“喜欢你是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允许……”
“可我需要。”
罗茜渐渐平静下来。她有意退后一步,谨慎地保持着与云白夜的距离。
“我和你之间注定有无法跨越的鸿沟。你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财富;而我只是一个孤儿,我的父母都死在了二十年前的一场战争中。
“我知道你想说,这些都不是无法弥补的裂痕。可是云白夜,二十年前,发动那场战争的人,就是你的母亲,云忆情。”
“这不可能!”
云白夜当即矢口否认。
他自然知道母亲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并且靠着狠辣凌厉的手段,在波诡云谲的上城政坛站稳脚跟。有无数人曾在明里暗里抨击过她,指责她的狠厉就注定她不可能是一个优秀的执政者。
但她从来都对战争不屑一顾,不止一次地告诉云白夜,上升为战争的暴力,是解决问题最愚蠢的手段。
这样一个高傲的人,怎么会发动战争!
他迫切地想要反驳罗茜,想告诉她,我的母亲虽然冷酷得不近人情,但她绝不是一个暴君!
然而,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罗茜从来不会诽谤一个无辜的人。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她说出口,就必定有十成的把握。wWW.ΧìǔΜЬ.CǒΜ
云白夜坚定的内心,逐渐开始动摇。
“你凭什么认定……我是说,二十年前,她刚刚和结婚,根本没有发动战争的实力……”
他喃喃地说着,却并不想听见罗茜回答,连眼神也开始闪躲。
“你可以不接受,但我只能告诉你,这都是真的。你身边的人也许对你有所隐瞒,但是在我面前,没有人能够保守秘密。
“二十年前有一场灾祸,名叫荧惑之夜,至今相关的档案仍然被封存。而我所知道的,就在那一晚,云忆情亲自下令杀了她的大哥,也就是云白炀的父亲……”
“这不可能!”
云白夜失态地大吼道,引得不明真相的路人纷纷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而当人们觉察出这就是进来风头极盛的治安署总署长之后,好奇心便无可避免地演变成幸灾乐祸。
他们纷纷打开光脑的摄像功能,以为自己不过是目睹了一场烂俗的言情戏,却不曾想两人正在谈论的是两座城市最无法回顾的一道伤疤。
“你可以不听不信,但不能枉顾事实。我的父亲死在荧惑之夜,不久之后,母亲也随他而去。而下令开出第一枪的,就是执政官。也就是说,云白夜,你的母亲,就是害死我双亲的凶手。”
罗茜曾经以为,当她揭露血淋淋的真相时,一定会是委屈的愤怒的。
她本可以成为令人艳羡的别人家的小孩,父亲威武有力,母亲聪慧温柔,他们一定会给她很多很多爱,就像她曾经无数次梦想过的那样。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云忆情对于权势的渴望,永远只能停留在她的想象之中。
她是有充足的理由憎恨云白夜的。他是仇人的儿子,她甚至可以像许多狗血的复仇大戏中演绎的那样,用尽一切手段让他爱上自己,然后带着他来到执政官的面前,亲手杀死他,让仇人也体会到失去至亲的痛楚。
可当现实真的要走向这个狗血的结局时,她却亲手为这个故事划上句号。
甚至就连向云白夜揭露真相,此时都让她觉得多余。
说了又能怎么样的?
她失去了双亲,却仍然能从成长的点滴中感受到他们的关怀。而云白夜身为家族选定的继承人,却活得孤苦伶仃。
罗茜很清楚,即便想要复仇,她的目标也只会是云忆情一人,并不打算对云白夜动手。
他只是一个无知的可怜人罢了。
“我也不是想让你赎罪或者怎样,”她咧嘴笑了笑,却怎么都没法开怀,“就是想跟你说一声,知道这些事之后,我没法不恨执政官,没迁怒于你已经是我的底线。
“何况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存在情谊。别忘了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的弟弟破坏了我至亲的光脑,以致于她至今仍然在医院昏迷不醒。
“之后我们之间确实有来往,但我一直在提防着你。你的权势大到令我不得不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你,就会招致灭顶之灾,害了自己,也连累亲人。
“现如今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你当我是求你也好,命令也罢,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拜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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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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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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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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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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