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人生么,就是不断的起落落落落,而罗茜的人生,正达到前所未有的新谷值,并且有继续下滑的趋势。

  昏倒在云白夜的怀里,这简直是她人生无法洗去的污点,没有之一;在她被抢救时,二次和谈已经结束,她引以为傲的能力完全没能派上用场。

  而这次入院,她又一次栽在史明浩手里。

  这人比她的历任老师和教官都吓人。听着他冗长到似乎没有尽头的说教,罗茜不禁苦闷地比较,被关在羁押室感受孤独,和被迫聆听史明浩医生的教诲,究竟哪一个更折磨人。

  “你竟然还敢动伤口!”史明浩愤怒地挥舞着电子记事板,看起来像是随时要拿它对准罗茜的脑子来一下,“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患者,想死都想得这么有水平!”

  罗茜也是脑子打结,信口回答:“谢谢你这么夸奖我。”

  话一出口,她立即觉察到不对,赶忙找补:“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听我解释……”

  然而史明浩彻底被她激怒。他当即找来护士,当着罗茜的面,明白地下达指示:“这个患者,以后每次打点滴的时候,都要加20毫升的镇静剂。”

  说完还不忘了给罗茜布置作业:“好好想想,自己的命到底是不是命,想不清楚就别想从我手上拿到出院许可。”

  罗茜本来还想抗争一下,可话到嘴边,却被她咽了回去,反而乖巧地点点头。

  别看史明浩说话难听,却是极夜城眼下为数不多真正为她着想的人。

  至于其他的,反正也没那么在意她的死活,只盼着她哪怕死,都能死得有点价值。罗茜懒得想。

  大概是感觉到罗茜这次伤得特别蹊跷,毕竟就算自杀,也没有人会选择那么惨烈的办法,史明浩说话的口气总算稍微温和了些。

  “也别总是摆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搞得谁都欠你钱一样,”他随手帮罗茜调慢了点滴的速度,“你也没孤苦伶仃到那程度,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有人来看过你,还不止一个。”

  话是这么说,但他那张嫌弃的脸,导致这话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谁啊?”罗茜怀疑他只是随口编的瞎话骗自己。

  “不知道,不认识,”史明浩撇撇嘴,“不过有一个做过身体改造的,还有一个戴着大金链子,告诉我一定给你用最好的药,别担心钱,他有钱。”

  得,特征这么明显,罗茜一听就有数了。前者自然是金运彪,后者无疑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的雷文烈。

  见罗茜的眉宇间隐约有了笑意,史明浩便暗示她,赶紧告诉这俩人,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免得他们担心。

  但罗茜只是顺口答应下来,并没有真的告知两人她的近况。

  想到雷文烈嘴碎的程度,她就头大。何况她变成这样的原因根本没法说。

  为了不被当成双城和解的牺牲品,她才把自己弄成这样,这故事听着怪催人泪下的,可是让雷文烈他们知道,又能怎样呢?

  他们总不可能拿枪指着那些陷害过她的人的脑袋,逼着他们来向自己道歉。

  所以,算了吧。与其被这些没法还回去的仇恨困扰,倒不如想想,她的下一步该朝哪走,怎么走。

  虽然和谈有了结果,但困兽之战对极夜城的禁赛令仍然没有解除。每当想到这里,罗茜就忍不住要叹气。

  她不是没有想过就此放弃格斗,像极夜城的大多数人一样,安安稳稳地生活。可一念及此,她的心中便涌出难以抑制的躁动,接着禁制手环便闪烁不止,逼得她重新捡起返回困兽之战的念头。wWW.ΧìǔΜЬ.CǒΜ

  躁动当然不是她的本意,而是原主的执念。罗茜内心苦笑,心想大妹子,你可真会给人出难题。

  眼下想要继续打比赛,唯一的出路就是去上城。可是双城的战争阴影才消退多久,对下城人的防备还没解除,想去上城,哪有那么容易?

  对格斗者的戒备更加森严。原因就是移居上城的“蝰蛇”阿尔善则一路高歌猛进,几乎打败了上城一半的宗师级别选手,传闻他下一场就要挑战封拳许久的拿督五老之一,“晶石”奥莉薇,也是五老中唯一一名女性。

  关于他能否荣登君者宝座的讨论已经成了极夜城格斗者论坛的日经贴,从来不缺少讨论的人,结局也从来都是持不同意见的人吵得不可开交。

  有人从他的身上看到希望,认为他就是下城格斗最后的荣光,否定他的人都是酸鸡,理应闭嘴。

  但也有人翻出战绩,指出阿尔善对仿生人和改造人的胜率并不算高,更别提已经将自身机能提升到极限的拿督五老,只怕他梦碎之时,有一群看好他的赌狗要跟着上天台当空中飞人。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罗茜却没什么兴趣跟着凑热闹。

  在她看来,除非阿尔善愿意放弃君者所能拥有的军权,否则上城人不可能让他登顶君者。

  理由很简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以云忆情对权利的渴望程度,想让她让出军权,不如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估计阿尔善自己也知道,否则也不会早早地表明心迹,对外宣称自己从来都只专注于格斗,渴望让自己变得更强,并没有想过荣誉和利益。

  这话听起来够扯淡的,但无疑是向索利斯城释放出的友好信号:他不要权,只要名,甚至连利益都可以谈。

  有人借此嘲笑他没骨气,罗茜却认为,这是最聪明的办法。

  哪怕他没有野心,只是展现了一下自己出众的能力和公众影响力,很可能就会落到她这样的下场:没钱,没权,为了不让名声被搞臭,差点搭上性命。

  不过这么想来,罗茜也为自己谋划了一条出路。

  就算上升通道被堵住大半,总还有透气的缝隙在。极夜城总会有能进上城的人,而她大可以给那些人当陪练。

  这种职业的收入自然不能和当打选手相提并论,但这也意味着她有时间干点副业,比如当心理咨询师。

  不是她吹嘘,对比陈逐月,如果老师的水平都能拿到200信用点的时薪,那罗茜只会比她挣得更多。

  说起来,她最后一次见到陈逐月,还是在云白夜的晋升晚宴上。

  如今大半个月过去了,陈逐月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她。罗茜想了想,打开光脑的通讯录,点开了陈逐月的个人状态栏。

  结果她差点被上面那句狗血十足的话惊到伤口再度迸裂。

  “我终于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配图是她与方信平相拥而泣的场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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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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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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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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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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